第9章 第 9 章

第九章:

仇郡守得知此事后,特地安慰了绒绒,各种山珍海味都朝她碗上堆。

每当她透露出一点婉拒意思,他就一拍肚皮,狠狠哀伤道:“绒绒她娘本就走得早了,要是知道她才豆丁大个人,呜呜呜。”

“……”

仇美丽悄咪咪靠近,碰了下绒绒的肩头:“姐,你还是吃吧,我看你不吃,爹他不得闹挺。”

“也行。”绒绒不是很饿,但还是硬着头皮吃下去。

草草吃完这顿饭下来,她都没见过到陆降。

眼见大家都准备好上路,她才开始紧张。

要是自己先走了,陆降会不会胡思乱想以为自己偷偷跑路了?

“喂,仇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还不快上马车。”烈日正盛,启明抬手挡着日照,问道。

绒绒只能一脸不情不愿地挪动着步伐,从树荫处走到阳光下,支支吾吾:“没什么,我、我只是在想你们修仙的,出门难道不能御剑飞行吗?怎么还要坐马车。”

闻言,启明瞬间红了脸,咕哝道:“你想什么呢,难不成你觉得是因为我的灵力支撑不了我飞这么远路吗?”

绒绒:我可什么都没说。

乾一笑笑道:“御剑飞行需要批准,拿到通行牌才可以。”

绒绒:“这样啊。”

也不知道去了五宿,她能不能也体验下御剑飞行的感觉。

绒绒正愁不知道怎么拖延时间来找陆降,后脚果真是困了就有人递枕头,只见府里突然出来了一群哼哧哼哧抗行李的下人。

仇英俊带头搬运着自己的行囊,后头还在源源不断地跟上。

看这架势仿佛将家底给搬空,不知道的还以为郡守府举家搬家了。

“本少爷的腰啊。”将行李抬上马车,仇英俊累坏了,伸手就招呼起一旁的无名小厮:“喂,喂,就是你,你过来帮本少爷一把。”

无名小厮微微一笑:“好啊。”

那头的事绒绒起先没太注意,只是下意识往那方向看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她竟发现一张熟悉到天天让她做噩梦的面孔正帮仇英俊搬运行李。

绒绒:“……”

是我在做梦吗?

陆降顶着那么一张脸,身边竟没人觉得奇怪。

看来他又在其他人眼里变了个模样。

那……之前那个修士去哪了?

随即,绒绒看着仇英俊那憨头巴脑对陆降颐指气使的样子,仿佛瞧见了一颗离家出走的脑袋。

这掐人的手可精贵了,她怎敢让陆降干活,连忙顶着众人不解的目光拦住了他。

无名小厮笑眯眯地看着她:“仇小姐这是?”

“……”明知故问。

绒绒二话不说伸手帮陆降手里的木箱子放在了地上。

仇英俊困惑:“姐,你这是干嘛?”

绒绒张口道:“你行李怎么这么多!”

头次被说教,仇英俊愣怔:“我们不是要去五宿仙府吗……”

“哼哼。”

陆降在笑。

他站在绒绒背后,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但那轻嗤的笑就落到了绒绒耳里。

少年人微凉的气息也似有若无扫过颈间,绒绒头皮发麻,强装镇定道:“爹特地让你跟着我一起去五宿,是去学习仙法,又不是去度假。到了五宿,你就不再是郡守府里的小少爷,带这么多东西,到时候谁伺候你?”

她说的话一字一顿,字字诛心,在他人听来话里话外都在为弟弟以后的独立生活而考虑。

仇英俊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话说一半,就顿感羞愧:“呜,姐,我知道错了,那我这就叫人把东西撤走!”

“你,还有你们,快帮本少爷把那些东西搬下车。”

见仇英俊马上就要指到陆降头上,绒绒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说:“这小厮是我院子里的,路上要伺候我,就不借你了。”

不顾原主院子里其他下人茫然的目光,说完她就一把拉住陆降上了车。

马车内,一路安静无言。

陆降懒懒地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绒绒却身僵体直,正襟危坐,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响招惹到这祖宗。

但还是耐不住好奇,目光总飘忽不定地往一旁瞟。

陆降闭上眼安静不说话时,那张脸长得极为好看乖巧,五官深邃却不过度英挺,肤色白净,墨发用藏青色的发带高束于脑后,左眼下的一枚绯色小痣更显整张脸姝丽几分。

妥妥一小白脸嘛!

绒绒脑内还在天人交战着原著里陆降病娇发言的名场面,一不小心走了神,等回过神时少年早就睁开了眼,冷不丁对上了那阴森森的视线。

绒绒虎躯一震。

陆降笑着扯了下嘴角:“你不好奇他去哪了吗?”

他歪头,又问:“怎么不说话,看傻了?”

喂!歪头杀犯法啊!

可能太久没被死亡威胁了,绒绒居然胆子肥到敢正面看着陆降。

她当即收回目光,猛地摇头:“没没,我只是在想事情。你刚才说的那个‘他’是谁啊?”

陆降眼尾还泛着点与生俱来的绯红色,淡淡的,并不惹眼,他一眨不眨地凝着绒绒看,笑道:“五宿另外一只走狗。你不记得了?”

五宿走狗。

陆降和五宿之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恩怨吗?

对于和启明一起来的小修士去哪了,绒绒当然记得。毕竟那么大个人,陆降却能堂而皇之的代替他的身份不被人发现。

想着想着,联想到什么可怕的事,绒绒肩膀一紧,声量都忍不住放低:“那他,去哪了?”

目光停在少女紧张兮兮的娇俏面容,陆降扯了扯嘴角,笑意溢出:“秘密。”

“……”

好了,马车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你不是知道我很多事吗?应当也明白知道我身份的人,还不如直接杀掉以绝后患。”

他又幽幽道:“仇小姐你别怕,我不是你院子里的下人吗?哪有以下犯上的说法。”

这是什么该死的主仆play.

绒绒不敢吱声。

接下来的路程,她一直保持着一副老实巴交的状态。明明是她的马车,却一个人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大气不出,生怕哪里招惹陆降这个疯子。

系统到底是怎么觉得谈恋爱就能拯救他,治好精神疾病啊!疯了吧!

郡守府坐落于整个湖塘郡最繁华的地带,马车浩浩荡荡的在街道上行驶着,路边的百姓自然纷纷避让开。

绒绒原本还肃然危坐着,但不知怎么回事,她却听见几道模模糊糊的对话声,她屏息凝神认真去听,竟发现真让她听清了——

“听说了吗?那个城西铁匠铺的女儿被找回来了。”

“似乎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现在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嘴里老是喊着救她不要杀她之类的话。”

“唉,这家姑娘也真是可怜。”

“有啥可怜的,好几户人家的姑娘连找都找不回来呢。”

“你说的也对。”

声音很清晰,清晰到就像是共处一室,绒绒心怀古怪小心翼翼拉开车帘,却压根没看到什么人。

“你们说失踪的都是些豆蔻年华的姑娘,这鬼莫不会是个色鬼吧?”

声音里的另外一个人接过话茬:“应该不是。前几日仇郡守不也说了失踪的也有男女老少吗,总不能那鬼还真百无禁忌,男女不忌口吧。”

“我还听一个内部消息说这些失踪的人,有些还都是阴年阴历阴时出生的。”

“这么邪乎?还好我不是这邪乎日子生的。感谢我老母,感谢我老母。”

绒绒还想仔细去听,却发现那些话语越来越细微,直到根本听不见。

可能是马车行驶距离超过了一定范围。

她微微敛神,想到失踪的还有其他人……

那个新郎官要找的是他的未婚妻,才盯上许多女子,正如陆降所说他生前被人戳瞎了眼,可也不至于男的老的小的都分不出来吧。

回过神时,绒绒发现陆降正默默端详着自己。

“……”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动不动不吭声就醒啊,很吓人的!

不过正好他醒了。

绒绒抿了下嘴唇:“陆降我最近发现我好像动不动就能听见很远地方的声音,就连眼神都好了很多。”

陆降懒懒一笑:“连我没上过学的都知道修士修道最基本的耳清目明,更何况你还抢了我的修为。”

这就像别人努力学习考试满分拿到的奖学金,绒绒直接靠抢考试卷就脑袋空空的拿到了。

“这这这无心之举怎么能说是抢呢……原来如此。但是,既然耳清目明是修士的基操,那我们的对话——!”

虽不知这小姑娘嘴里不时蹦出来的词是什么意思,但陆降多少也能猜到几分,“他们要是听见了,早就找上我们了。”

看来这车厢应该有陆降什么法术笼罩着,外面听不见,绒绒这才松了口气。

傍晚,车队停在了山群湖泊边,准备在此整顿,明日一早再继续上路。

听见外面准备晚饭的动静,绒绒眼珠挪动,偷偷瞥了眼陆降,见他仍闭目休憩中,她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撑着车厢越过他下了车。

现在想想她当时也是脑抽了,随从有自己的车厢,她干嘛非要和陆降一起坐呢。

“哇好美啊!——”

仇英俊大喊着。

他也是头次出远门,怀揣着激动心情一路小跑穿过灌木林,到了岸堤上,感慨此处风景。

——远处的山群与天际线间泛着一层渐变的青灰色,山林如剪影般的景色倒映在无波无澜的湖面上,他们已经出了湖塘郡,但转头朝来时的方向看去,仍能望见稀松的人烟。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确实很美。

在现代的时候,绒绒就很喜欢旅游了。

每逢长假,她都会和家人去国内各地游山玩水,然后再以拍照拍视频的形式记录下来这些足迹。

绒绒不由身心放松,想着要是有手机相机之类在的话就好了。

“嘶——”

“唔!”

绒绒走到无人的地方,还沉浸在欣赏暮色的风景中,仇英俊的声音猝然在耳边炸起:“蛇!姐,你那边有蛇!”

有什么?

绒绒一脸蒙圈转头看去,只见一条约莫一肘长的小黑蛇在丛草中迅速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游动着,眼见下一瞬就要攀上她的小腿,仇英俊便眼疾手快一举掐住蛇的七寸。

胖乎乎的小手将其高高举起:“好你个小畜生,居然这么阴,还好被机智的我早早发现了。”

“姐你没事吧?”

绒绒愣愣地摇头:“没事。”

仇英俊虽从小被家里人惯着长大,是典型的混世魔王,但他也会偷跑出府,在市井里上蹿下跳地长大,自然也不怕这种冷血动物。

他摇晃着手里的小蛇,小胖脸气鼓鼓的,过了会儿他忽然舔了舔嘴角,转头阴森森地问:“姐,蛇肉能不能吃啊!”

“能……是能。”绒绒:“但你这不会是想吃野生吧?”

“是有点,我肚子饿了嘛。我听强子说过烤蛇肉可好吃了呢。”他煞有其事地解释道:“而且我们现在不吃它的话,被吃掉的可就是我们了。”

“……”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绒绒以前旅游的时候,也吃过蛇肉料理,但那些至少也是人工养殖的,可这修真界的野生蛇真的可以吃吗?会不会突然暴毙之类的。

绒绒问:“那你想怎么处理啊?”

仇英俊忍不住擦了擦自己哈喇子:“当然是烤啊!我可是把府里的厨子也带上了,他手艺可好了,肯定能给这条小蛇干得漂漂亮亮。”

在万恶的食欲面前,绒绒也羞愧地舔了下嘴角:“听起来不错的样子……”

“你们在干嘛呢?”

绒绒顺嘴接过话茬:“考虑吃蛇肉,感觉不错的样子。”

话刚说完,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这才惊觉陆降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身后,差点没把她魂给吓没。

“哎呦。”

陆降刚出现,仇英俊那边就出事了——原本他肉乎乎的爪子还掐着蛇的七寸,可不知怎的,蛇忽然开始拼命反抗起来,任仇英俊胆子也多大,也禁不住黑蛇的暴走,一下就撒手掉到了地上。

它轻巧地摔在地上,夜色也逐渐暗下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蛇就不见了。

须臾,却听见吐着蛇信子的叫声。

便见那条小蛇直接攀爬到了陆降的手上,将自己绕成个圈圈套在他的左臂上。

“嘶嘶嘶!!”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看着陆降手臂上的小蛇,绒绒竟觉得这家伙在狗仗人势。

陆降无意识地摩挲上了它的蛇脑袋,它又化身成了嘤嘤怪,不停发出细微着叫声,像在控诉着说:主人,这家伙居然想吃了人家呜呜呜。

“你们认识?”

“嗯。”

绒绒直接心凉半截:“原来是你家的小宠物啊,原著里……呸,我还不知道呢。没想到你还蛮有爱心的。”

她话似乎说早了,因为话音刚落下她就眼睁睁看见陆降将手上的这条小黑蛇活生生掐死。

"……??"

陆降回勾指尖,摸了摸小蛇冰凉的下颌,淡淡道:“居然被个小孩轻而易举就抓到,还差点被煮了吃。没用。”

别说见惯大风大雨的绒绒,仇英俊整个人都被吓得不好了,不由倒退一步:“你、你到底是谁!姐,快跑,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仇英俊毕竟也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见陆降冷笑着,他尖叫一声头也不回的就向大部队跑去,或许又因天色太黑,路看不清,没跑多远就整个人给摔晕过去了。

绒绒默默看了眼陆降。

“?”陆降:“我可什么都没干。”

最后绒绒只得和循声前来的郡守府护卫一起扶着仇英俊上了马车,问就说仇英俊不小心摔了。

后来她也有心虚地去问仇英俊是否记得昨晚的事,得到的结果当然是对方什么也不知道,照常没心没肺的在岸堤跑来跑去。

而对于那条被掐死的小蛇,陆降什么都没说,绒绒没找到它的尸体就也不敢去问了。

一路上大气不敢出。

作者有话要说:*出自杜牧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