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警惕心的女性在面对男人触碰头发的时候,都会生出被冒犯的怒气。
她头发丰茂,盘发的发篦遗失在山路上,现在散在身后,乌沉沉的仿佛鸦羽。
十六夜眼角微垂,现场的睫毛挡住了眼睛里的杀气。她身量偏高,坐在矮凳上,比向后靠倒的柱间略高出一点。即便隐忍不发,身体姿态依然表露出浓浓的不满。
柱间洒然一笑,取下绑在额上的丝带,将手里的发尾扎成一束。
屋主适时吆喝着水已烧好,端着水盆从后院过来。
柱间松开手,接过水盆放在十六夜脚下,伸手指引道:“披着头发不方便。请吧。”
请什么?十六夜警惕的合拢双手,按压在大腿上。
“水虫屋啊。”他指着外面的招牌,“是足浴店呢。”
窝#%@#%……
十六夜深吸一口气,挥开衣袖站了起来。
“诶?你要去哪儿?”
“离开。”
柱间一把勾住十六夜的袖口,哀声请求:“别啊。我已经付了钱了。来都来了,不如……”
“不如请柱间君在此好好享受一番,在下店中杂事繁忙,就不多陪了。”
十六夜抓住他已经攀到小臂上的手掌,反手压在柱间胸口,稍稍用力,就把人压到墙上。
她低下头,长发从肩膀上滑落,被束起来的发尾吊在柱间胸前,洁白的丝带蜿蜒着落在胸口上。
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十六夜重新夺回了掌控感。她似笑非笑的用右手按住人,左手撩起柱间的长发。
“柱间君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丝带就却之不恭了。”
纤长的手指穿过长发,将丝带取了下来,摇晃了两下,搭在柱间的嘴上。
“人只有一张嘴,留着吃饭,不好吗?”
她食指和中指并起,查克拉鼓动,像是准备结印杀人。
柱间的瞳孔一瞬间放大,浑身肌肉绷起,却感触到一抹柔软的香气。
最终,冰凉的手指在双唇之间一触即走,如蜻蜓点水一般只留下一抹余味。
十六夜勾起嘴角,甩袖抽身。
等柱间回过神来追出去,巷口已经没有了人影。
屋主端着第二盆热水吆喝着进来了,定睛一看,人只剩下一个。
他放下水盆,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笑道:“失手了啊,少族长大人。袖子打脸,是疼啊,还是香啊?”
柱间苦笑着坐回原位。“有点疼。警惕心高一点也很好啊。不容易被坏人欺负嘛。”
店主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挤了挤眼睛。“这和我们做任务可不一样,您可太直接咯。女人嘛,得顺着来呀!”
“倒不是因为那个。收集点情报。”
柱间脱下鞋子,将脚泡进热水里,舒服得叹了口气。
“因为赌坊被端了?的确很奇怪,悄没声息的,一夜之间就没了。余下的人疯疯癫癫的,问也问不出什么。关键是第二天,酒屋的蝴蝶夫人就召集街上的商户开会。啧啧啧,我没资格去现场,据说态度很强硬啊。硬是在一众老银币手里把赌坊的地盘抢了下来。”
屋主说着说着,就想在少族长身边坐下。他一屁股蹲下,发觉有些不对,低头一看,才发现矮凳被人抽走了。
“凳子借我回去研究一下。”
“你要凳子做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道。
“拜托了,健太叔!”柱间抱着矮凳不撒手,坐在地上两腿撒开,开始耍赖。
健太瞪圆眼,夺了好几下都没抢过来,深感当年看着长大的皮孩子长大变得更赖皮了。
“恶不恶心!人家用过的凳子都不放过!”
“是您说的要留意喜好啊!她进来都不选草垫,一眼看中了这个凳子!你就当帮侄儿一把吧!我也帮了您啊!不然您还能在战场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玩死遁?”
“我那是了无负担,两情相悦!你还有一个族群!”千手健太恼怒的训斥道。
越想越生气,看着那张委屈脸就来气,恶狠狠的锤了一拳。“你父亲离世前不是给你订了旋涡家的公主吗?快八年了吧,还不把人接回来?这个是漂亮,可漂亮又不能当饭吃。喜欢就养在外面,正好把短册街发展成千手的势力范围。”
“别吧。十六夜小姐是个正经人,也很厉害的说。”
“何以得见?”
柱间拿起旁边的干布把脚擦干,盘腿坐好,双手撑在膝盖上,神情若有所思。
“上梁不正下梁歪。要看一个贵族的品行如何,从和代理人的接触就能发现端倪。那位蝴蝶夫人明明有更好的引诱手段却没用,居酒屋的伙计知道我付不起钱也没有动手。明明手上有着细茧,最少是用过刀的人,却如此克制。您不觉得奇怪吗?”
“哼。有什么可怪的。这里是短册街,黑市的辐射势力范围。敢从这里经过的,谁手里没有两把刷子。”
千手健太恨铁不成钢猛戳柱间脑门。
“觉得奇怪就应该收手!你倒好,一直撩拨人家。怎么?嫌死的不够快?美人心,英雄冢。人家对你没意思,惹急了直接下死手!”
“虽然但是,我觉得她还是打不过我的。”柱间诚恳的表态。
“你还打算等她动手!”
千手健太的唾沫都快喷到他脸上了,柱间抹了把脸,虚着眼撇下嘴角。
“花椰夫人打你的时候,你不也不在意的嘛。”
“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两人在楼下砰砰铛铛一顿锤,楼上的孩子被吵醒了。一个蓬着发的小女孩从楼梯口探出头来,“多桑,次郎都被吵醒了。”
健太讪讪的收回手,挤出一抹慈父的笑容。
“花子?没事哦。这次的客人又想白嫖,多桑教训他一顿而已。”
小女孩翻了个白眼。“只是一盆热水而已啦。我明天出去再砍点柴火回来。这个人给母亲看过病的。你也没给钱呢,多桑。”
“好的好的。花子去哄次郎睡觉吧。拜托你了。”
小女孩缩回身子,健太颓丧的靠墙坐下,不知想起了什么,没了和大侄子辩论的心思。
“节哀。”柱间拍了拍族叔的肩膀。“要不带孩子回族里吧。不缺他们几口吃的。”
健太无奈的摇头。“我已经没脸回去了。你父亲的死,我要担全责。是我没守住,才让宇智波田岛有可乘之机。”
柱间沉默了一会儿,安慰道:“八年前的事了,宇智波族长也没了。尘归尘,土归土。活人还得继续向前看。花椰夫人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嗨。她不喜欢忍者,也不知道我是忍者。真要带着她的孩子回去,那花子大郎次郎以后又是走我的老路。这样她才会生气吧。行了,这么多年,她也走了,你父亲也走了。该考虑你的事了。别打岔,旋涡的公主,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回来?你成亲的时候,那些老家伙也许会放我回去吃个边角席。”
健太放下伤心事,用肩膀推挤旁边的大侄子,挤眉弄眼的好不快活。
“再说吧。”
见他一脸敷衍的样子,健太急了,又是一拳揍下。
柱间双手交叉接住叔叔爱之铁拳,苦笑道:“扉间很早就去过信了,旋涡先是模棱两可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最近一次回信已经是一年前,他们在直接说原定的公主发誓要侍奉神明绝不嫁人。您也知道,旋涡家男女都一样。水户是长女,她只要下定决心,那下任族长十有八九就是她了。”
“你就不能问问别人?”
“我觉得他们已经拒绝的很明显了。您想想,漩涡一族独自居于半岛,不参与大陆上的纷争,已经是一种表态了。何况他们都以国主自称了,哪儿还看得上我这个泥腿子呢。那是真姬君,先前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和咱们家还有点血缘联系,才勉强答应。现在父亲去了,他们更不可能理会我们了。”
健太松开手,颓丧的耷拉下肩膀。“要是我还能名正言顺的出现,就能亲自替你跑一趟了。”
“您还要照顾花子太郎次郎他们呢。”
也是。本来自己就该和佛间大人一起死在战场上。可是想起花椰独自生活的艰难,他鬼迷心窍的挣扎着愣是爬到了短册街附近。也幸好花椰和他心有灵犀,及时发现了失联的情人。不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都有孩子了。
这下说什么都没勇气回去了,就一直在短册街里苟活了下去。
“也许等你做出一番大事业了,他们反而会巴结过来呢。”
柱间明白族叔是在安慰自己,配合着露出爽朗的大笑。
“那当然了!我可是要平定战火,让天下安定下来的男子汉呢!”
健太也忍不住被他逗笑了。“还没放弃这个梦想啊。我记得你从十二岁就开始这么嚷嚷了吧。还被你父亲揍了好几顿。”
“哎。别的不说,老头子的拳头是真的硬,打人太疼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小子太皮,还总是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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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族叔天南海北的乱扯一通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拒绝了健太叔留宿的邀请,柱间伸着懒腰走到大街上。
昏黄的天空被布满星子的夜色取代,银河蜿蜒着将天宇从中划分,由南向北的横贯整片天穹。
真美啊!
他一边走着,一边感叹。
清澈的纯净的美好,让人止不住神往。神话里的女神是否就住在天空之上,慈悲怜悯的注视着地上挣扎求生的芸芸众生。
如果地上的场景也能和天上一般美丽宁静就好了。
少些争端,多些灯火。
店铺屋檐下挑出了更多灯笼,将短册街渲染的如同欲望深处的魔境。
路过居酒屋时,他有心进去劝说十六夜离开这里,不要和忍者一样在刀口上讨生活。可一想到她似笑非笑的唇角,胸口就仿佛被冰冻住,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肯定不愿意,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居心叵测。
唉!
柱间摸着心口保留下来的那一抹凉意。十六夜用的右手,在她手腕上悬挂着一串朱砂色的佛珠,以前是十八颗,今天只有十六颗了。
佛珠随着她压下的身体垂落在他胸口,冰冷刺骨,仿佛被结冰的刀刃捅了进来。如果不是十六夜身体柔软,体温正常,他可能会忍不住直接拿下。
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起羽衣在战场使用过的气息古怪,威力离谱的忍具,柱间的眉宇就彻底严肃起来。
十六夜的佛珠与它们极为相似。
每次见到携带忍具的羽衣都不一样。同一战场上,总是数个人轮流驱使。可见那东西对忍者来说都有极大的损害。
那么这串佛珠又会是什么效果呢?她不会已经用了吧。
柱间有心返回,回头发现已经走到了山头。向后一望,居酒屋隐藏在朦胧的灯光里看不清了。
下次吧。下次再找个借口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为何如此喜欢开他的car……
止水和扉间都没见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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