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沈锦的这本书后续还是以五十两银子以及一成半纯利的价格暂且定下,不过这都得看成绩。
如果成绩不够出色,就算沈锦名头再响亮也没用,后续人家也不会买了。反而被人知道自己偷写话本的话还会落下一个玩物丧志的坏名声,毁的是自己一辈子。
沈锦对这价格表示还挺满意,毕竟抄书出售的人脉和路子都是人家出,他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没用,能赚钱才是硬道理。
距离假期结束还有十来天,这时候再找车回家有点来不及,三个未成年自己上路也危险,索性沈锦就打消了回家的主意,改为继续泡在藏书阁里。
府学放假时期也是有人的,很多家境不好全靠读书找出路的学子为了多几分中举的希望,就会留在府学继续用功,而生活费全靠同乡带,或是自己去找些抄书写信的活计,赚个几十文钱,隔三差五的也够买上个肉包子什么的打打牙祭。
在学校食堂吃过饭的都懂,想吃大食堂吃饱还吃好,那简直天方夜谭了。
大牛本就是买来作为书童的,自然是要跟着沈锦每天去府学上学,留下元柳在家洗衣做饭。等沈锦进了藏书阁,大牛便要么去宿舍区跟同窗的“书童”,那些族人或是下人交谈打探消息,要么便是去自己找本书背着沈锦前一天晚上教的字句,自学识字,等中午饭点两人再一同回去,或是由元柳送饭到门口,大牛帮着提到宿舍,主仆俩一起吃一顿。
不过由于顾念元柳还小又美貌,就算住处距离学院不远,也不想招惹来麻烦,一般两人都是回去吃的。
沈锦刚开始时还觉得这种有人伺候的日子有点“腐败”的让人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人都不是那种多话的,存在感小的微不足道,倒是没多久就习惯了下来。
每天早上刚一起床就有人打好洗漱的热水放在架子上,熨烫的整齐的衣服挂在床位,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在他五岁之后就几乎没发生过了。
想想还有点怀念。
宋掌柜办事的手腕还是值得肯定,才刚过去四五天,《悬铃记》就已经上架,并且及时宣传开来。等沈锦确定反响不错,还是那位极喜好话本的同窗拉着他兴致勃勃的讨论,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居然已经开始发售了。
第一笔银子是八月底交付,一百五十两一分没少,一同到手的还有宋掌柜拟定的关于《悬铃记》第二本的分成协议。沈锦特意找了个董老先生来做了中间人,三方按了手印,九月底就拿到了两百两的银票,十月时分成便一跃达到三百五十多两。
临廊郡的话本市场说大不算大,能赚到这么多已经算是接近极限。不过按照宋掌柜自己的说法,在本地卖得不错的话本都会送去外地的分店印刷出售,换句话说,等书院放完寒假,来年翻年归来,沈锦还能拿上几个月不错的收益。
出生到现在都没拿过这么多钱的“小乡巴佬”激动的手指都在哆嗦。
因为八月中旬时自己借口要读书,沈锦中秋节都没在家过,让老母亲好一顿失落。现在自己赚钱了,因为找的是董老先生做见证人,也瞒不住家里,沈锦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了二百两到时贴补家里。毕竟自己读书也是花的家里赚的钱,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损害了两个哥哥的利益。当初李氏不就因为这个闹妖了吗,虽说现在二嫂徐氏看着还好,但人心难测,又不是拿不出银子来,沈锦不想拿这个来考验人心。
多少,二哥和快要出生的小侄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仅这两百两,爷爷沈源是廪生,按照规定,考中秀才的学子每年都要参加岁考,成绩进步待遇可进一名,退步则需退一名,甚至剥夺秀才功名。沈源毕竟七十多了,如果非要人寒冬腊月赶来参考是有些不近人情,所以朝廷也允许人出银子买成绩,保住名额就是。
廪生的费用是二十两,沈锦自掏腰包补上的。老爷子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这份功名,没进一步已经让老爷子伤心半生了,要是剥夺了这份特殊,谁也不知道老爷子能不能接受。
他不想老爷子伤心。
带着给家里老老小小准备的礼物,沈锦三人坐上大哥沈恪来接的骡车,烤着已经烧的旺旺的炉火,晃悠悠的踏上回乡的路程。
沈锦在外人面前是个勤奋好学但不擅长社交的孩子,在自家人面前自然皮实多了。看着对面坐着的烤火的大哥,沈锦嬉笑着问道:“大哥,怎么样啊?娘给你找的相亲成没成啊?”
沈恪黝黑的脸涨红,本能看了看外面赶车的大牛和元柳,抬手就对着弟弟脑袋来了一暴栗。
“哪有弟弟拿大哥打趣的?家里事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成了哥会去接你回来参加婚宴的。小小孩儿家,想的还挺多。”
好吧,这是没成的意思。
如果没记错,之前老娘好像是惦记李氏同村的一个寡居在家的小寡妇,后来因为那个闹笑话的疑似与小寡妇同一家的姑娘,一直犹豫着。这都过去几个月了,还没下定决心,是又查出什么事来了?
沈锦在自家大哥面前从来不藏着掖着,有话就问。
沈恪抿了抿唇,双手一摊:“谁知道娘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刘家跟李家离得太近,不想再跟他们家扯上关系?也可能是觉得,跟那么个做事不靠谱的姑娘做亲戚会连累家里?”
沈锦想了想,好像,确实挺符合娘的想法。但,大哥都单了快一年了,也不能总是这样吧?
骡车驶进清水镇,沈锦透过车帘看到熟悉的绣坊招牌,脑海中没来由的窜出一个想法。
“停车!停一下!”
沈锦拍了拍车壁,大牛利索的拉紧缰绳,把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距离到家还有点路呢!”沈恪好奇的看着弟弟。
沈锦嘿嘿一笑:“二嫂不是六个多月了吗,还是疑似双胎,我下次回来未必赶得上孩子出生,所以打算给小侄子买点柔软的布料和小东西。哥,你陪我一起挑挑呗,我还小,对这方面没经验啊。”
沈恪手脚也麻了一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没经验我就有了?当初怀巧儿那会儿我也不在家啊,她都满月了我才赶回来的。”话这么说着,兄弟俩一同下了车,烤的暖烘烘的身子被冷风一吹,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大少爷,小少爷,赶紧把外衫套上,别着凉了。”已经习惯提前为主子考虑好一切的元柳麻利的拿出被烤的暖烘烘的两件棉袄,一件递给大牛伺候沈恪穿上,自己则伺候沈锦。
沈恪还是第一次被伺候的这么精细,嘴角一咧,满意的对两人点点头,对着弟弟挤眉弄眼:“还是老弟会教人,这才多久啊,大牛他俩被□□的比大户人家的那些还细心。”
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沈锦只莫名觉得自己拳头硬了。可惜,他个头小,没法给沈恪来一下子,只能昂着头,踩着哥哥的脚尖走向绣坊。听着身后大哥哀嚎着抱脚狂跳,沈锦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气。
大牛憨笑着揉了揉鼻子,元柳也抿着唇温婉的笑,他俩是一点没放在心上,反而眼神为此亮了亮,跟奴才获得主家承认一般,心里很高兴似的。
闹归闹,兄弟俩出现在绣坊里时,沈锦那一身清贵气质还是镇住了其中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妇人们。
虽说小时经常被陈氏带着到这里来,但四五岁小孩和八九岁少年的形象差距还是很大,送客出来的冯掌柜没认出眼前的小少年是谁。
“哎哟,这位小公子,想要点什么?”冯掌柜把刘桃儿送来的绣品认真的放进匣子里保存,笑脸相迎上来。
沈锦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大堂,并没有看到让自己心神一动的目标,心里不由得为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感到奇怪。不过好的料子多买点也不吃亏,打着这样的念头,沈锦仔细挑了几匹颜色看着艳丽喜庆的纯棉料子各扯了几尺。二姐沈蓉和大侄女巧儿也到了该学习女红的时候了,到时可以让她们给没出生的小侄子做几件襁褓和小衣服,也是一份心意。
等付了钱,那股莫名的感觉还是没能得到解答,沈锦皱着眉头走出绣坊,身后元柳抱着刚买的料子亦步亦趋跟着。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哎哟”一声,沈锦本能回头,只见一少妇模样的女子刚好跟自家大哥撞到一起,沈恪自己刚买的料子撒了一地。
沈锦紧皱的眉头渐渐散开,这一股莫名其妙的姻缘感,到底哪里来的?
重新上车的沈恪看起来就显得没有那么稳重,整个人有点发愣,时不时瞅一眼自己的双手,发出嘿嘿的傻笑。
反正,挺吓人。沈锦挑了挑眉毛,自觉的把厚实的外套裹得紧了些。这发了/情的男人,看着咋比发/情的狗子还恐怖的?
什么灵异事件啊?
之后的事情沈锦知道的就不多了,许久未见老儿子的陈氏视线是片刻不离沈锦,乐氏也一样,前不久下雪后她刚生了一场病,虚的不行,沈锦一回来直接占据了原本属于沈青的位置,不换衣服的在老人面前伺候着。
沈恪自那天和那小妇人见过面后就有点魂不守舍,沈锦拜托二哥去问过,就是老娘原本看好的刘家小寡妇。既然一个没老婆一个没男人的,沈恪眼瞅着也对人上了心,沈锦就没打算插手棒打鸳鸯,反而私下里跟陈氏说过。
十二月刚到,陈氏便下了决定,找了附近一个交好的媒人,帮忙去刘家说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