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胖老板摸不清他话里的意思,一时站着没动。

眼见气氛僵硬下去,旁边的胡管家不得不站了出来。

“害,误会,都是误会,这确实是我们府上的书童,平时就惯会给我惹事,世子现下是想吓唬她一下呢,田老板你别介意啊。”

说着招招手,厉声吼道:“夏二,你还不给我过来。”

姓田的胖老板眼含疑惑,转头瞥见谢司珩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并没有立刻应下话。

两名大汉见状,也并未就此松手。

夏灵若被大汉高高拧起,扯得有些喘不过气,脖颈开始微微发红。

胡管家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

“世子啊,这小书童罚也罚了,你就原谅她了吧,好歹也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情分,她阿爷还给你做过小糖人呢。”

这是在提醒他,夏灵若的祖父曾有恩于他。

谢司珩眼神无意间略过她后颈上已经结痂的伤口,随后才开口道:“过来。”

“快,快放人啊。”

闻言,胡管家欣喜地吆喝着那两个大汉,在田老板的眼神示意下,大汉终于松了手。

胡管家赶紧将人拉到自己的身边。

“小祖宗,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怎么哪都敢乱跟来呢,难怪世子会生气。”

跟来?

夏灵若看看四周,这楼不仅比银月楼的主楼还大,守卫也多了好几倍,她哪那么容易跟到这。

所以谢司珩刚才那嫌弃到不行的眼神,该不会以为她是偷偷摸摸尾随两人来这的吧。

夏灵若心下觉得十分无语,却又不得不应下:“嗯,我知错了。”

剧情需要,下次还敢。

胡管家拉着她站到了谢司珩的身后,嘱咐道:“好好跟着我们,这地危险,待会儿跟我们一块回去。”

夏灵若愣了愣,心下疑惑:“胡管家,我在这司珩哥哥不会生气吗?”

不是,你不打算把我送走吗?难道她还要待在这个鬼地方?

而且她现在急需知道春茵那边到底中了多少钱啊。

“害,你这孩子。”胡管家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哄小孩一般告诉她,“你过来我同你讲,你别看世子态度不好,其实心里软着呢,若他真不想救你,那我说破天他都不会多说一句话,你啊,以后只要少给他惹麻烦,多做些他喜欢的事情,说不定他就能对你改观了呢。”

是吗?

夏灵若看了眼谢司珩,那人连背影都一副要把人隔绝在外的模样。

别说改观了。

待他知道自己派人砸了明亦微的医馆,恐怕更是对她厌恶至极。

夏灵若无所谓的想着,想了想,不死心地站到谢司珩旁边:“我真的可以跟着你们吗?司珩哥哥?”

快快快,快把我赶走吧。

让你清净清净!

她盯着谢司珩。

不知是不是楼里的光线作用,她发现那张脸似乎又好看了一个度。

谢司珩自是一个眼神都未曾给她,只从他那刺着白羽纹路的长袖间伸出两指。

指尖随意往前招了两下,却有十足的号召令。

胡管家急忙将她往后扯,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乱来。

夏灵若心下委屈,眼见一时半会不能出去,只好在座位上和胡管家闲聊了起来。

才知原来这里举办的是一场类似于拍卖会的夺宝活动。

难怪有这么多人围观。

“所以司珩哥哥想要什么东西呢?”夏灵若问。

胡管家指着看台上那正在展示的释迦牟尼佛像道:“诺,不就是为了那个宝贝。”

佛像,他要金佛做什么?

此刻看台上的田老板揭幕完毕,又开始说话了。

“此尊金佛底价一万两,有愿意出价者,请移步看台上来。”

一万两?此言一出,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据传此佛像内含一得道高僧的舍利子,实属稀有,佛身却只有半个手臂的大小,如此玲珑之物,开口就是一万两,已经算是天价了。

更何况,出价就出价,为何又要移步到看台上,这位田老板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玩法了?

谢司珩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像是早就知晓一般,回头示意胡管家:“你上去。”

夏灵若心中惊讶,一尊佛像,他可真出得起钱。

此时已经有三两人陆续上了看台,田老板给每人都发了牌子。

胡管家回来时,手上拿的是七号牌。

“请各位贵客入座,今日最后这场夺宝确实有些新花样,首先有请我的两位夫人。”

两位夫人?

夏灵若挑了下眉,这话怎么听得如此别扭。

随着看台缓缓升起,两个风姿卓越的女子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田老板依次给众人做介绍,左边穿青衣的女子是雅夫人,右边穿红裙的是刑夫人。

“今日便由我的两位夫人出题,最后宝归何处,全凭夫人定夺。”

左边的青衣女子先走了出来,“多谢各位今日捧场,方才出价拿到牌子的请上座,我的第一轮比赛规则便是,飞花令。”

飞花令,这玩法确实挺雅的,夏灵若心想,倒也符合她雅夫人的名字。

既然如此,那位刑夫人又该玩出什么花样?

趁着雅夫人说话的空隙,台下的两个小厮引着谢司珩换到了距离看台很近的位置坐下。

号牌共发了十二块,按照雅夫人的规则,这场为淘汰赛,拿到号牌十二组人均可参加,每组上限不超过三人,淘汰到只剩四组时,便能顺利进入到下一轮刑夫人设置的比赛中。

夏灵若自然算在谢司珩这一组,她看着谢司珩的背影,问旁边的胡管家:“待会司珩哥哥上场,我们是不是要鼓励一下?”

书中的谢司珩满腹经纶,夏灵若无比自然地认为谢司珩会亲自上场。

胡管家莫名看她一眼,“夏小姐,有老奴在,怎能劳烦世子亲自出场?”

“哼,”胡管家扯扯衣袖,在夏灵若木然的表情下,昂首挺胸地走到了前排。

夏灵若着实意外了一次。

毕竟她对胡管家的印象还停留在只会顶着个大肚子偷吃她糕点的形象。

随着比赛开始,在胡管家口若悬河应答如流的一通操作后,夏灵若不由得露出了倾佩之意。

他诗词的存量意外地广,几乎在每行一令后,都能毫不犹豫的答出来,没有留给对手一丝一毫存疑的时间。

像是“春”“月”“鸟”这样寻常的令就不说了,他连双字相加,地名相加也能随口就来。

夏灵若伸出手,忍不住给他加油鼓掌。

一旁的谢司珩,在看到她手腕上的绷带时,略微停滞了下,随后移开眼。

夏灵若欣喜之余,也注意到了坐在坐在八仙椅上的谢司珩。

他神情淡然,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意外之喜。

看得夏灵若心下越发存疑。

按谢司珩的性格,出门是绝不会带上这么一个走路都要喘几声的中年人,可他偏偏这么做了,还十分碰巧的遇到了和胡管家专业对口的飞花令赛制,简直像是有备而来。

除非他早就知道这一轮的比试规则。

他身份尊贵,有备而来也算不上奇怪,可不知为何,夏灵若总觉得谢司珩给她的印象和书中描写不太一样。

尤其是相处了一阵之后,他的言行总让人感觉像是隔着一层迷雾,缺了书中所说的那种纯粹感,让人难以猜透。

夏灵若细细思索一番后,端着一盘糕点上前,正准备开口,前面答题的胡管家忽然回过头来。

求助一般看着两人:“世子,柿这个字我不会啊。”

柿子同世子,大周避讳两物同名,坊间也有一宅内存有同名之物时,一物会夺走另一物气运的说法。

所以晋王府里从不允许有任何与柿子相关的东西。

谢司珩眉间微微挑起,目光移到了看台上,恰好和凝望过来的雅夫人对上。

她轻盈一笑,柔中带媚地朝他行了一礼。

谢司珩哂笑一声,随即在场内巡视一圈,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他脸色不易察觉的黯了下去。

“世子?”胡管家眼巴巴再次求助。

见谢司珩不答,夏灵若劝他:“那你现在随便作一首不就行了?”

“老奴只会背诗,不会作诗啊。”

“……”

还能这样,刚才见他口若悬河,夏灵若都要怀疑他当年是位落魄诗人,为求生计才来晋王府的呢。

眼见就要点到胡管家,夏灵若急中生智,立刻把想到的诗念了出来。

“柿叶落尽如空山,心绪飘零落遇暖阳。”

正准备开口的谢司珩,闻言手心一紧,崭新的茶杯差点碎成两片。

他有些意外地扯了下唇,最后朝着夏灵若的方向看过去。

胡管家正满心欢喜的要感谢她,却在侧身见到谢司珩那张脸时,吓得僵了一下。

世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夏姑娘刚一说完话,脸色就骤然冷下去了。

胡管家想不通,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

难道问题出在这句诗里。

柿叶落尽……好像确实不太好。

胡管家犹豫着问夏灵若,“还有别的吗?”

哪还有别的,夏灵若轻轻瞪眼。

《十二春遇图》就那么多,好不容易遇上一首匹配的,他怎么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这首怎么了?”夏灵若抿起嘴。

“应该没什么吧……”胡管家也异常苦恼,又偷偷瞄了一眼。

可世子脸色为何这么难看啊。

“那你还不说?”夏灵若疑惑。

他不敢啊……

迫于时间压力,在被点到的那一刻,胡管家还是绷着劲说了出来。

之后便一直僵着脖子,再也不愿回头。

夏灵若随即松了口气,刚一回身,被谢司珩一双幽幽盯着自己的眼睛吓了一跳。

“司珩哥哥?”夏灵若有些莫名,他这是怎么了?

谢司珩淡漠看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夏灵若只好端着糕点回到座位上。

他又摆脸给谁看?

奇怪之余,却听旁边一端水的小厮凑上前来,“你还当真是书童啊,怪不得还会呤诗呢。”

“会呤诗很奇怪吗?”夏灵若不解。

“当然啦,我可是连字都不识,更别说诗了。”

是吗?

夏灵若慢慢端起一杯茶。

原书设定中的夏灵若虽也识字,但作诗的话,应该是不愿去学的吧。

所以谢司珩刚才那样看着她,是因为……

她崩人设啦?

那怎么可以。

谢司珩的人设分她现在可是一分都没赚到,在他面前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夏灵若心下一急,登时站了起来,嘴巴比脑子反应还快。

“司珩哥哥,我不会……”

等等,强调自己不会作诗,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夏灵若心中又是一梗,慌忙改口道:“那是我专门请人帮我作的诗,只会这一首,方才让司珩哥哥见笑了。”

“专门请人帮忙作的诗?”谢司珩浅浅笑了一下,“没想到夏小姐还有如此爱好。”

爱好?这怎么就扯上爱好了,她又没有日日念上个十遍八遍的。

谢司珩虽然没再多问,可夏灵若感觉他的语气怪怪的。

有点话里有话的意思。

另一头,台上的雅夫人忽然叫停了。

“胜负已定,剩下的四组人,请于一炷香之后,来参加第二轮比赛。”

胡管家松了一口气,碍于谢司珩之前的压力,他借口要去方便,很快便离开了大厅。

厅内依旧人头窜动,小厮们穿插其间,给客人端茶递水,过了会儿,有人走到谢司珩这一桌,借着倒茶的功夫,给他传了几句话。

“雅夫人说,感谢世子之前帮过她,所以把第一题透给你,本已算扯平了,可世子偏又派人暗中调查她的事,雅夫人自知敌不过世子,不过这第二题,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只能请世子自己看着办了。”

夏灵若听得并不分明,只注意到谢司珩听完之后,不动声色的站起身,看向大厅顶部的巨大幕布。

他凝目而望,清冷的眼眸里含着探究。

夏灵若也抬头看去。

从刚进场那时起,夏灵若就注意到了覆盖在头顶上方的幕布,幕布往下有很多粗壮的竹竿支撑,而幕布之上,因为布料太过厚实,完全看不出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司珩哥哥,你要吃一点吗?”夏灵若走到他旁边,将自己的一盒糕点递给了他。

她本意只是想维持一下人设,毕竟谢司珩拒绝过她多次,有时甚至根本不搭理她。

夏灵若以为这次也是同样的待遇,没想到谢司珩看了她一眼,竟把糕点接在手中。

就,挺突然的……

“呃……那个,这还有,”夏灵若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将小碟又递了过去。

谢司珩侧身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考量着什么,最后夏灵若听到他问。

“怕高吗?”

“还好吧。”不懂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夏灵若有些奇怪。

谢司珩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会场内再次哄闹起来。

穿着一身红衣的邢夫人出现在看台中央。

“想必刚才大家已经看到了。”邢夫人指着方才被几个壮汉抬上看台的一张巨大的,类似于沙盘一样的桌子。

“第二场我们比的是行军棋,规则很简单,四组人按顺序分别抛出骰子,骰子的点数等于沙盘里的格子数,在特殊的格子里有不同的奖励和惩罚,最先走到终点拿到宝盒的那一组就算胜利。”

话闭,邢夫人忽地扬起手,不急不缓的拍了两下。

接收到信号的几个壮汉,开始朝同一面一起拉动绳子,头顶的巨大幕布如同流水一般朝着西南角噗噗坠了下去。

藏于幕布后的东西终于显露出真形。

“笼道,是笼道!”

旁边有人尖叫起来。

不知笼道是何物,夏灵若抬头。

那一瞬间有种像是置身于巨大水上乐园的感觉,头顶是用竹条编织而成的空中管道,有些地方还挂着颜色各异的小旗。

笼道之间各种相互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

邢夫人微微一笑:“想必大家都知道何为笼道了,此局规则为,棋走人走,人败棋败。现在请各组参赛者来看台,确定比赛的名单。”

她说完之后,议论声杂杂响起,不少人都面露难色。

夏灵若听旁边的人议论了好一会,才恍然有些明白。

原来所谓的笼道,不过是说下面的人投骰子行棋路,上方的人则按照他的棋路在笼道内爬行。

也就是将棋路转化成一场更有看点的真人秀的意思。

这很难吗?为什么他们都苦着一张脸呢。

思索间,她又想到了那句“怕高吗”,不由回头朝谢司珩看去。

原来他那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一旁的胡管家正围在谢司珩身边,语气疑惑:

“咦,世子,阿泽怎么还没来,他不是待会还要帮你比赛的吗?”

“他不会来了。”谢司珩淡漠开口。

“啊?”胡管家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会小心翼翼道,“那,那可怎么办,那是要让老奴来?”

谢司珩无语的打量一眼他那粗如木桶的腰身,“你确定你能爬进去?”

“……”

胡管家摸摸肚子,最近好像确实又圆润了一点。

那还能谁去呢。

总不可能让夏灵若这个小祖宗去吧,那怎么也是个官家小姐啊。

谢司珩也在思考,他望着夏灵若的方向沉默了半晌,还是开口道:“你可以自己决定。”

他相信方才的问话里,夏灵若已经足够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这其实并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一道早已注明正确答案的填空题。

真正的夏灵若是不可能答错的。

谢司珩静静等着她的答案。

夏灵若先是愣了一下,抬头再次望向空中的笼道。

虽然第一眼被震撼到,亦觉得有些危险,但如果只是在上面按棋路走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当然,此刻的她也完全没有注意到,隐藏在笼道上一闪而过的寒光。

夏灵若垂下头,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虽然这并非系统要完成的剧情,但却是谢司珩第一次主动开口请她帮忙做一件事。

这样的情绪影响下,谢司珩应该能对她产生出不少积分吧。

想到此,夏灵若握紧手心,再无犹豫地望向一丈之隔的身影,“当然,司珩哥哥,”

她弯起眼笑道:

“只要你想,我可以去一万次。”

作者有话要说:夏灵若:所以这个答案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