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我？”
“你认识俞京陌吗？”
两道声音重叠，明显是后者发出的冲击力更大。
季凉清楚地看见，她室友那双澄澈的淡蓝色瞳孔瞬间放大，随即猛然迸发出一抹强盛的警惕与敌意，又瞬间被他掩饰下去。
“他是……我曾经的老师。”季凉注意到他的神情，解释道，“我没有恶意。”
江彧听到这句话后，敌意少了些，警惕却仍没有减少。
季凉直视着他：“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年老师的突然失踪实在让人放心不下，难得看到一点关于他的线索，所以就莽撞了些。”
江彧长眉皱起：“他对你很重要吗？”
季凉没有回答。
她没有与人交浅言深的习惯，就像江彧在她面前掩藏自己一样，她也不可能真的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江彧抿抿唇，眼睫下垂，明明是冷淡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季凉却莫名觉得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她移开目光，已经做好了对方不会再开口的准备。
但她并不觉得受挫，因为他刚刚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季凉，他认识俞京陌，甚至关系匪浅。
而他又是她的室友兼队友，她完全可以从长计议。
但却没想到，江彧主动开口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俞京陌是我父亲。”
说完便起身，进了卫生间，隔绝了季凉的追问。
尽管季凉并不一定会追问。
季凉仍处在震惊当中，她从来不知道俞先生竟然还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还是江家人。
所以，俞先生是江家主的伴侣？
那他又为什么突然消失呢？
那样一个大家族的主君，竟然能消失得这样无声无息？
不！
季凉眯了眯眼，她想起来了，江家现在的主君是江家家主后来娶的一个男Omega，而之前的主君，好像五年前就已经不见了。
当时江家对外的说辞是——病逝。
季凉眼睫忍不住地颤抖，所以刚刚江彧之所以对她的问题这么抵触甚至失态，是因为老师已经过世了？
季凉愣了许久，直到江彧从卫生间出来，她才回过神。
她想起江彧之前问的那个问题——老师对她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
是他带着她接触机甲，教她驾驶机甲。
没有俞先生，就没有三年前玉锤星季家的天才季凉。
可是在先生失踪五年后，她竟然只得到了他已经去世的消息。
季凉的胸口仿佛压上了一颗重重的铁块，厚重的铁锈让她喉咙都发疼。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罩上了一层玻璃罩，让季凉闷的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起身，夺门而出。
不知道跑了多久，季凉双腿渐渐失力，她扶着膝盖，随便找了个草地坐下。
飕飕的冷风灌进衣服里，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她的思绪渐渐恢复清明。
也就发现了跟着她跑出来的江彧。
她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朝对方招了招手。
可能是因为知道了江彧和俞先生的关系，现在季凉看到江彧，非但不觉得他生人勿进，反而……
反而什么，季凉也不知道。
不是同情，但又很像同情，比同情又更复杂。像是打翻了调料瓶，五味杂陈。
作为一个花了十几年钻研机甲的alpha，季凉实在无法将这些情绪一一理清。
索性也不再多想，只是想着，以后江彧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就算看在老师的面子上，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而那边的江彧显然不知道季凉已经产生了多么复杂的情绪。
他只是看到她在知道俞京陌是他父亲之后突然跑出寝室，怕她因为自己一句话出什么事，所以才跟出来看看。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事了。
他走到她对面，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季凉不得不抬头看他。
她觉得脖子有点不舒服，干脆扯过对方的手腕，准备将人带到自己旁边坐下。
只是没想到江彧这么敏感，她刚碰到他，他就要往后面退。
季凉的力气比江彧大，一不小心就将人扯得摔了下来。
天旋地转之间，江彧就摔在了她的腿上，两人大眼瞪小眼。
忽然，季凉好像又闻到了上次的那种芦荟奶香味，她下意识问江彧：“你的沐浴露是什么味道，还挺好闻的。”
她话音刚落，江彧却像是被针戳到，猛地从她身上起来，挣脱开她的手跑走了。
行走间，脚步都有些错乱。
季凉奇怪地皱起眉头，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反应那么激烈。
她刚刚问了什么特别敏感的问题吗？
那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刚刚看到江彧耳朵都红了。
不过江彧好像是个beta，他们性别不同，她刚刚确实不应该直接拉他的。
最近和周新他们相处时间比较长，又都是alpha，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她却忘了江彧是个beta，肯定不想跟alpha过于亲近。
……
一个小时后，季凉再回到宿舍的时候，就发现江彧已经躺下睡着了。
见状，她微微挑了挑眉，而后轻声关上门。
忽略掉对方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她再次在心里加深一个认知：她的室友是beta，以后相处要注意分寸。
……
时隔多日，季凉再次进入了精神界。
这一次，她在任务界面接了一个新的修理机甲的任务。
看到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机甲之后，她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上午第一堂课时老师讲的关于机甲设计的知识。
因为是第一次开设关于机甲设计相关的课，他们甚至连一本系统的教材都没有。
而今天老师上课的内容，就是关于第一代机甲大师秦骆阳的人生故事。
这些故事季凉不是第一次听到，甚至她知道的比老师讲的还要详实，虽然不知真假。
因为，她以前在荒星的那座图书馆里面看到过。
那本传记语言比今天上课的老师诙谐很多，季凉之前没有想过成为一名机修师，是以都是从机甲师的角度去看那些书的。
关注的东西也大多是如何让精神力更好地和机甲沟通，在战场上机甲突然出现故障时该如何应对等等。
好在她记性不错，关于机甲设计维修那部分也还是能够想起来。
不过翻阅完自己的记忆，季凉却还是一无所获。
不知道是因为写那本书的人信口胡诌的还是其他原因，关于机甲设计，里面只有一行字：你想要你的机甲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
简单直白一目了然。
了然……
季凉放弃了从书中寻找答案，围着这个机甲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个机甲跟上一个一样，还是B11版的旧机甲。
从她以前的操作经验来看，B11的短板主要在于速度慢，而且操作过于死板，如果只是用于训练还行，一旦上战场，那就只能是炮灰。
据说联盟新出的B12机甲已经解决了一部分操作死板的问题，但因为季凉没有操作过B12，所以不知道B12的改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但如果是她的话，会怎样去改进呢？
季凉触摸着身前的机甲，脑海中闪过许多点子，又不断被她否定。
B11无论是机身本身，抑或是机甲核心的能源位置，都存在许多局限，这种局限在使用当中难免造成不好操作，行动笨拙的问题。
但如果要改进，这些局限同样会产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影响。
季凉索性找到一个空地坐下来，从交易模块又买了些铁块和石墨，做了一支简易版的笔在墙上勾勾画画。
直到空间中的防沉迷装置自动响起，季凉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看着满墙板的涂涂画画瞬间消失，她也回到了宿舍的那张床上。
她睁开眼，适应了一下，而后翻身起床。
今天依旧是两节课，还都安排在了上午。
起身时，季凉看了眼对面，果然，她的室友又已经走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跟室友比起来，是不是还不够努力？
果然，人过得舒服了就容易懈怠。
今天上完课之后就去上班吧，要是能让她碰到一个B12的机甲就好了，她可以研究一下B12比B11到底改进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