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得好,不愧是童生家的孩子。”
“要我说这和老童生那个古板没关系,是宋李氏那个伶俐人教的好。”
在一片掌声与夸张中,宋云昊晕乎乎的走了过来。
“喂,你没事吧。”
四郎戳了戳他,有点嫌弃。
大哥说成大事者要有大将风范,不就是上去讲了个五子登科的故事吗?用得着飘成这样?
“四郎,我讲完了。”
好一会儿,他才道。
“知道知道。”四郎敷衍的说。
“你觉得我讲得怎么样?”
宋云昊期待的看着他。
四郎本想继续敷衍,嘴巴一撇想到大哥的交代,点点头,“还不错,很流利,没有忘词也没有磕巴打盹,比大虎他们讲的好多了。”
前面是他跟大哥学的,要多夸人要多鼓励而不是骂人,否则就没人跟他玩了。
后面……嗯,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拉踩。
“四郎,你真好,这是我奶奶给我做的绿豆糕,给你吃。”
宋云昊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包着的糕点。
四郎立即眼前一亮。
宋云昊的奶奶做的糕点可是一绝,每回逢五大集时都能卖出去好多,就是太贵了他娘舍不得给他买。
果然大哥说的对,嘴巴甜会夸人的孩子最好命了。
吃着绿豆糕的四郎幸福的想。
“四哥,到你了,大哥叫你去。”
这时候五郎忽然跑过来。
“好嘞。”
四郎赶紧喝了口凉茶,就精神抖擞的过去了,那样子简直跟上战场的将军一样。
而他也确实讲得很好。
在家练了好几天,又胆子大,声音洪亮,比起宋云昊的流利更多了一丝抑扬顿挫,就很有那股读书人的感觉了。
自带小板凳坐在宋家院子的村人一个劲儿的鼓掌。
“好!”
“讲得太好了。”
“四郎果然是有出息的。”
“要我说,四郎以后没准也能考个小三元的秀才回来呢。”
宋郭氏和村里的妇人坐在一起,双拳紧握,激动得脸色通红,感觉着周围人投过来的羡慕的眼神,心中那个隐隐的打算变成了坚定。
没错,四郎有才!
她一定要把四郎送去读书。
宋云棠交代若有意给自家孩子报名的,明天一天都可以过来,听得意犹未尽的村人就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看他们的神色,宋云棠就知道,自己的试听课办得很成功,不枉他一番辛苦调度。
天知道,虽然乡下孩子普遍胆大,可似这种敢在全村大人面前讲课的胆子却不是谁都具备的,毕竟,似四郎这种能出一个已经很罕见了。
五郎和他是双胞胎,却内敛得多,在家里人面前讲讲可以,在众人面前还是畏怯许多。
宋云棠多方考虑,就没有选他,而是选了几个胆子大的村里小孩。
油灯熄灭,一片黑暗,宋家院子彻底安静下来。
却还有人睡不着。
“当家的。”宋郭氏推了推旁边的男人,“你说我们也送四郎去读书好不好?”
宋德刨刚酝酿出来的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在发什么梦,这书也是谁都能读的?”
“我怎么就不能想了。”宋郭氏不服气,“咱们家四郎多机灵,你看他今天表现多好,连大郎也夸他聪明伶俐。”
“那是大郎会教人,而且爱护底下的弟弟妹妹,你听他口中谁不聪明?因为他夸了几句你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宋德刨却不以为意。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宋郭氏怒了,一把揪起他的耳朵狠狠的拧了一下。
“轻点轻点,你个疯婆娘。”宋德刨也有些生气了,“你男人我是肉长的,不是铁疙瘩。”
宋郭氏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家四郎这么好,为什么不能读书?他以后就是有大出息的!”
“你小声点,别被爹娘他们听到了。”
宋德刨压低声音吼道。
宋郭氏还是很畏惧婆婆的,呜咽声顿时就小了许多。
“反正我不管,你得想办法。”
“我能想什么办法?你指望着四郎跟大郎学,那你就跟大嫂学呗。”
宋郭氏哑然。
宋田氏很会养鸡,本来鸡不能养太多,不然会发鸡瘟,但她懂一些草药,把草药喂给鸡吃,又经常打扫鸡圈,一有鸡恹恹的,就立刻把鸡挪出来,就很少把鸡大量养死。
宋家卖鸡蛋卖鸡也是一笔收入。
所以宋田氏得宋家看重,也不仅仅是娘家给力,亲哥是里长,她自己也很有本事呢。
宋郭氏曾想过学大嫂养鸡,还特地去求了十只刚孵出来的小鸡,又让男人打了个鸡笼,结果之前还好好的,没几日就开始死,一只两只三四只,吓得她赶紧把小鸡还了回去。
为此还被婆婆一顿大骂。
从那以后,她就知道,这养鸡别看简单,里面也有不少讲究呢,尤其是那些草药,可是大嫂的秘方。
哪怕同为妯娌,也没脸去讨要。
“什么时候你也能像大嫂一样为家里增添进项,而四郎又真能像大郎那般聪明,我不要这张脸也去求爹娘。”
见她呆住,宋德刨才慢悠悠的道。
但宋郭氏既然认定了,又哪能轻易放弃?
当下便犹犹豫豫的道,“大郎媳妇有钱,不能问她借一些……”
她可记得,大郎高烧不退的时候,那从高门大户回来的小姐请来了据说是御医出身的沈大夫给大郎看病。
别的大夫都说人不行了,只唯独他犹豫了一下,说要用百年老参来吊住命,再扎扎针,许是能出现转机。
那百年老参可不得了,只一小片就要了好几两银子。
以至于大嫂去娘家借的钱还不够,是公爹舍了脸面跟大郎媳妇借的。
她这么有钱,借一些给四郎读书,等四郎出息了,她这个嫂嫂不也跟着沾光?
先前家里供养大郎读书、给大郎治病,连金贵的百年老参都买了,自己不也没说什么吗?
现在轮到她家四郎读书,怎么就不能借点钱了?
然而宋德刨却是立刻变了脸色,“闭嘴!你那是想借吗!”
“以后不许说这话,我们宋家断没有惦记媳妇嫁妆的道理,爹说过,问大郎媳妇借的银子家里是要还的。”
“都是一家人还要还!”
宋郭氏不太情愿。
本来家里底子就快耗干了,还要还钱,四郎读书就更没希望了。
宋德刨一眼看出她的想法,瞬间戳她的脉络,“那你现在跟我去爹娘的屋子,把你的嫁妆还有私下攒的钱都交上去。”
宋郭氏顿时不说话了。
宋王氏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她自己能赚钱,宋木匠又敬重她,所以并不像许多婆婆一样把持着家中财政大权,要求所有钱都交公。
当然也有可能是聘的长媳太有出息,压着她跟家里均富贵,既亏了她大孙子也担心天长日久宋田氏不满。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规矩。
一些公中出钱,比如养的猪、几个媳妇一起种的棉麻田织的布,自然是归入公中。
可如果儿媳妇儿私底下有门道可以赚钱,那么在不影响家里活计的情况下,宋王氏是不会管的,只要求她们交一半上来。
这在现代堪称苛刻的规矩属于女生听了得骂有病立刻转头就走,但在当下却是非常体恤人的好婆婆了。
宋郭氏不像宋田氏会养鸡,但她会编篮子,会做好吃的腌菜,逢五大集时会拿去镇上卖,也能赚些钱。
可这些乡下许多人也会做,她做得好也只是讲究些的人家会买,所以钱不多,但让她交公她也是不愿意的。
手上捏着钱底气就足。
见状,宋德刨嘲笑道,“你自己的嫁妆都不愿拿出来,还想去贪别人的?”
宋郭氏被他说得又羞又恼,使劲掐他腰间软肉,掐得宋德刨嗷嗷叫。
乡下的媳妇子那力气可不是城里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比的,大着呢。
但他还是要道,
“我就说上次四郎磕出条口子你怎么那么紧张,还把二娘给骂了一顿,原来是担心他毁了容貌,没办法像大郎一样科举。”
“郭香儿,你可真能想,就家里现在这情况,还能再供一个读书人?”
“宋!德!刨!”
宋郭氏咬牙切齿,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这么个能戳她心窝子的男人!
说他不过就一个劲的掐,掐得宋德刨面色扭曲,再也忍不住一个翻身压在了宋郭氏身上,“
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改完,可以全部解锁了,之前不知道锁定章节超过了30%就会禁止上榜,这几天收藏一动不动我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