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书也不是能随便出的,要先去官府报备,拿到批号,才能开始印刷,否则官府是可以查封书铺的。
书铺跟作者的利益分配也有两种模式,一种是买断,一种是分成。
宋云棠对自己的教辅书很有自信,也不觉得掌柜敢坑他一个前途无量的小三元,背靠白鹿书院的秀才就是这么豪横,所以选了分成。
掌柜给了他百分之十的高价。
只有后续的质量还能达到这个水准。
等宋秀才离开,周掌柜立刻对伙计道,
“以后宋秀才若再送来抄的书,记得单独存放,贴一个连中小三元的签子,以他之名望,怕是很快就能卖出去。”
伙计恍然大悟。
他当初只想到这位是前途无量的秀才,却没想到秀才的名气还能这么用。
难怪他只是伙计,掌柜却是掌柜呢。
宋云棠怀揣着一两银子与七百文的铜板,自觉手中有钱心中不慌,很镇定的去了秀云楼。
二娘将篮子里绣的巾子、手帕之类递了过去。
都是用棉布绣的,虽然绣样普通,只是简单的花儿草儿,但难得的居然栩栩如生,一点都不死板,颜色搭配看得人也很舒服,宋云棠心中一动:他这祖母手艺不错,审美也不错。
本以为只是十字绣的水准,但现在看来,大家名作不敢奢望,但也是个中等水准。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些纹样。
不由得笑了笑。
巧了,他在古代用得上的技能除了教书育人以及为了做视频所查的资料,就是写毛笔字和画画了。
画画和写字一样,都很锻炼耐性,也不需要太大动作。
他东西方都有精研过。
不过原主并不会画画——这是一个很耗钱的技能,古代颜料可是很贵的。
这一篮子的绣品才卖了七百三十文,一条巾子大概二十文,倒是手帕要贵一些,能卖到四五十文,其实手帕更小些,但手帕的绣样明显更精致,用的线颜色饱满浓郁,一反他印象中古代染色技术不发达的印象。
这种手帕镇上的人都不一定舍得用。
就在二娘收了钱准备离开的时候,宋云棠忽然出声了,
“你们这绢怎么卖?”
“这一匹绢要十两银子。”女伙计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你若要一尺的话,两百六十文便可。”
宋云棠在心里换算了下,记得一匹绢是四十尺,单卖应该是二百五十文一尺,拆出来高一些也能理解,不过多了十文是不是太贵了?
二娘虽然不知大哥为什么要买绢,但还是积极地帮着讲价。
这个时候的她全然没有面对长辈们的内敛。
最终讲到了二百五十五文。
宋云棠买下了一尺绢,拿到手的时候有些咂舌,这也太少了点。
走出秀云楼的时候,他拿出三个铜板递给二娘,
“二娘很厉害,帮大哥省下五文,这三文是奖励给你的。”
二娘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呐呐的道
“就只是讲讲价而已。”
“这也是二娘凭本事讲下来的,若无二娘帮忙,我就要多给出五文了,这三文是二娘应得的。”
宋云棠笑眯眯道。
既然以后要忽悠二娘他们帮自己干活,那自然要给报酬。
二娘最终还是把三枚铜板接了过去,小心的放到了自己腰间的口袋里。
嘴角一直上扬着,显然很开心。
此时离回去的时间尚早,宋云棠让二娘和陆小禾先回牛车那里,自己买了礼物,去了陈夫子家。
原主五岁跟着村里的童生读书,六岁就来县城拜入了陈夫子的私塾。
连宋云棠这个名字都是他给取得。
本来宋云棠要叫宋云墨的。
因为宋木匠要像给儿子们用自己心爱的工具锯子、刨子、尺子之类取名一样给大孙子取,轮到宋云棠他就想到了墨斗。
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上林村的规矩就是孩子要三岁才能取大名,一般三岁后孩子就立住了,轻易不会早夭,此前只能用小名压着。
三岁的原主已经表现出聪慧的特质了。
宋木匠就生了野心,要把大孙子送去读书,读书人自然该叫读书名。
于是就求到了陈夫子面前,陈夫子翻开旁边的论语,念了一句,“棠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斯远而。”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便说,“就叫宋云棠吧。”
后来原主才知道,陈夫子是见县中大户人家兄弟阋墙,心有所感,又见宋家举家之力供养原主,想到一些往事,担忧他发达之后就看不起父母兄弟了,便以棠棣之华为名告诫他,让他不可忘本。
把原主气得够呛,对陈夫子就有些芥蒂,在考上秀才后就与之疏远了。
宋云棠敲了陈夫子的家门。
看门的老者见到他很高兴,“是宋秀才啊,快请进来,我们家老爷一直很惦记你。”
宋云棠面上镇定,心中却有些忐忑。
读书人讲究尊师重道,原主当然不会明面上和陈夫子翻脸,只是进了白鹿书院就很少回家,自然也很少来陈夫子家了。
便是巧合遇到也是一派恭谨之态。
甚至还会交代家里人逢年过节送上节礼,就为了不留话柄。
宋家人不知道内幕,但陈夫子怕是有所察觉。
宋云棠坐了好一会儿冷板凳,才见一个穿着长衫的清瘦老者板着脸稳步走来,
“你今日来此,可是有事?”
宋云棠就当没看到他的冷脸,先行了个大礼,才道,
“之前是学生钻了牛角尖,误解了夫子的拳拳心意,望夫子海涵。”
陈夫子冷哼了一声。
“有事说事,无事就走,我可没时间听你歪歪唧唧。”
宋云棠只好道,
“学生前些时日不慎落水,高烧不退了好多天,虽已好转却亏了身体,得好好养着,思及家中一贫如洗,便决定学夫子在村中开个私塾,补贴家用。”
“只是我上林村都是顽童,并不如师兄弟们聪明灵慧,我就自己琢磨着怎么讲得简单些,好让他们尽快听懂,这是我做的教案,想向夫子讨教。”
说完,他双手捧着那两页纸,恭恭敬敬的送到了陈夫子面前。
许久之后,陈夫子才嗤笑一声道,
“也罢,我就替你看看,也免得你误人子弟。”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