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读书

宋云棠慢慢打着太极拳,虽然没了心脏病,可身体太虚,还是得把锻炼捡起来。

这是他六岁住院时一个老爷爷教他的,尽管叫这个名字,可后来上网查了,才发现与传统的太极拳很不一样。

太极拳本就是以柔克刚的拳法,有一种缓慢而优雅的古典美。

但他这套,却比太极拳还要慢,一开始都不需要用力,只需做个花架子就好,他身体好转了些,才开始往里面加力气。

结束的时候,宋云棠额头上微微见了汗,气息也有些不匀,却有一种一扫无力的畅快感。

“大哥,你交代我们晒干的野草都晒好了。”

见他停下,二房的二娘和他的亲妹妹大房的三娘便都围了过来,连手上的活计都顾不上了。

“辛苦二娘和三娘了。”

宋云棠微微一笑。

他身体太虚,家里人都担心风寒反复。

宋云棠拗不过他们,也怕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小命给丢了。

只到底没脸坐吃山空,就想帮家里分担分担,然而连扫个地拔个草都要被二娘三娘们围上来。

一个说大哥我来吧,一个说大哥你去歇歇,再不济就让他去读书,他说自己现在精神不济,看书头疼,他们就立刻说那大哥你躺着休息会儿。

简直变成了个水晶玻璃人,好似轻轻一碰就要破碎。

宋云棠知道是原主高烧不退把宋家人给吓到了,再加上他之前刚出屋子,见十一岁的三娘奋力拔草,脸都憋红了,想着帮忙分担,结果蹲久了起身的时候跌倒,尽管并不痛,还是把三娘吓坏了。

哭得像是他要去世了一样。

宋家人回来后更是一场混乱。

于是总共就做了三件事。

一是利用太极拳努力养好身体,尽量不添乱。二就是二娘口中晒干的野草了。

那不是野草,是他特地挑出来的。

金钱草,全草都可入药,用来泡茶喝有很好的清热解毒和利湿热的效果。

淡竹叶并非竹子叶,贴地生长的,茎叶都可用。

夏枯草,清火明目,可缓解头疼。

还有薄荷、满山香……也可消暑。

这天一家人吃过晚饭,宋云棠带人煮了一大锅消暑茶,又装入带着盖子的干净木桶里,吊进井里冰着。

冰上一夜,就很能入口了。

弄完天色就暗下去了。

不过却没人回去睡,屋中太热闷得慌。

院里铺了草席,宋王氏点了艾草,有些呛鼻的烟气挥散开来,驱走了蚊蝇,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

宋云棠把家里人都叫了一遍,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方才道,

“近日我教弟弟妹妹们学习三字经,略有成效,便由你们来品评一番,看谁学得更好,四郎你先来。”

这就是第三件了。

他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不知道有没有用了。

众人都听得一脸茫然,什么东西?

但四郎被提点过,当即自信的站了出来,学着大哥的样子,大声道,

“祖父祖母,我先来跟你们讲三字经中孟母三迁的故事。”

宋云棠观察过,一众弟妹中,二房的四郎胆子最大,自来熟,人多的时候也不怯场,一看就知道是被宠着长大的。

于是这吃螃蟹的第一人就让他来了。

四郎果然没辜负他的期待,当着一众长辈的面,大大方方的讲着故事,声音嘹亮的响在整个院子上空,连正就着稀薄光线缝缝补补的宋王氏几个都被他吸引,放下了手上的活计。

二婶宋郭氏眼中满是惊喜和骄傲,隐约都看到了泪光。

讲完后,他便一字一句的背起了三字经,从人之初一直到今日学习的“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

宋云棠便鼓起掌来,赞道,“四郎竟全数记下了我之前与今天教的所有内容,一字不漏,一字没忘,果真聪明伶俐。”

四郎骄傲的瞥了姐姐们一眼。

我最厉害。

宋云棠心中好笑,知道是此前在授课的时候,他偏着二娘和三娘,点人回答问题时先点了她们,却故意把四郎和五郎落在后头。

这让四郎很不服气。

宋家其实是有些重男轻女的。

虽说不至于磋磨女儿,什么活计都丢给她们,但毫无疑问,双生子的四郎和五郎在家里非常受宠,仅次于原主。

他为何偏着二娘与三娘?自然是她们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宠爱。

宋云棠想把四郎和五郎的观念扭过来,这个时代的女子,有娘家人护着和没娘家完全是两个样。

不过该有的鼓励也是要有的,就连孔夫子都夸弟子颜回,“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宋云棠并不讨厌四郎。

这是真的孩子还小,要慢慢教,该夸夸,该罚罚。

一味护着二娘三娘,压着四郎五郎,反而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姐弟情谊。

所以对于四郎的小动作,他并不生气,只是笑了笑。

笑得得意的四郎脑袋缩了缩,忙板起脸来,跟原主惯常的骄矜表情竟有些像。

而此时宋家人都傻了。

他们倒是隐约知道大郎在教弟弟妹妹们读书,可这才教了几天,四郎竟然会讲故事,会流畅背诵三字经了?

莫非四郎的天赋比大郎都高?

“现在轮到五郎了。”

宋云棠如一个指挥家,一一安排着五郎上场,然后是二娘、三娘。

二娘干活利索,把家务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却颇为羞怯内敛,在同辈面前还好,在长辈面前就有些放不开。

于是宋云棠就让她第三个出场,有前面四郎五郎为榜样,又是在家里人面前,多练练,开开眼,胆子自然而然就大了。

于是宋家人惊讶的发现,不仅四郎出色,剩下孩子里除了一岁的七郎,连三岁的六娘都能鹦鹉学舌的来一句人之初。

小六娘大概是听着哥哥姐姐们念了许多遍,也熟悉了。

所有人都麻木了。

哪是四郎独个伶俐,分明是大郎会教人!

宋云棠一个都不带重样的夸奖着他们,轮到脸蛋红扑扑的三娘要上场时,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好热闹,大郎这是在教弟弟妹妹们读书?”

然后一道身影就顺着敞开的院门走了进来。

“见过舅父。”

宋云棠认出来人,心中一跳,难道是他的布置成功了?

面上却如常笑着站起来行礼。

来人正是上林村的里正田学丰,也就是母亲宋田氏的亲哥哥。

“亲家。”

“大舅哥。”

宋木匠几人连忙也从草席上站了起来,和田学丰打招呼,一一见礼。

寒暄中,宋木匠心里有些纳闷,这不年不节的,老大媳妇娘家人突然上门是为什么?

田学丰也没藏着,礼数到了就切入正题,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这事还得从大前天说起。

王木头家不像话,娶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三五不时就说孩子不听话,把人打一顿,前天傍晚的时候,他从地里回来,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惹了他。

一边骂着“你这个讨债鬼”“克亲娘的孽障”一边就在自家门口打孩子,旁边不远处的大树下有好心的村人劝说,他小声辩驳,嘴里嘟囔着什么“克亲命”“不听话”“要撞死他娘肚子的弟弟”。

村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那孩子确实凶狠,跟狼崽一样,眼神绿油油的好似要吃人。

说要害他弟弟,好像说得过去。

然后这个沉默的关口,四郎挺身而出,先大声念了一遍他学过的三字经,又解释了一遍意思把在场之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才道,

“圣人都说人出生的时候本性都是善良的,而善良的人怎么可能是讨债鬼,是克亲的孽障呢?”

“只有不好好教育孩子,孩子的本性才会变坏,你有好好教育你孩子了吗?”

“先贤孟子的母亲为了让孟子学好,都三次搬家以身作则,你天天打铁柱,铁柱可不就跟你学了?”

话落,他严肃的道,

“我大宁律法有言,疑罪从无,你说铁柱撞了他娘,可是亲眼看到,可有证据?铁柱是有心还是无意中撞到,他娘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严重到请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架空文,物价我参考的现实,感觉这样会合理一些,一文钱等于一块钱,然后一贯钱是一千文,也是一两银子,所以一两银子等于一千块钱,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也就是一万块钱,拜托考究党抬手放过,如果我自己设置的话会非常乱的

修文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