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听澜率先挪开目光:“书包还在教室。”
他没在说什么。
温听澜并不是一个有勇气,直视别人目光的人,平常走路也会低着脑袋靠边走。
和他并肩一起走上楼她已经透支完这最近所有的勇气了。
楼梯地面的花色像是电视没信号时候的雪花屏幕,盯着看久了容易眼花。她又把视线挪到他的鞋上,一个很大的品牌logo,学校很多男生都穿这个牌子,但好像没一双和他一样的。
鞋带很干净,鞋表面也没有脏污的地方。
她有时也想自己对陈序洲的喜欢是否也属于盲目的范畴,否则怎么鞋子干净与否都能给他加分呢。
教室门口蹲着两个被留课堂的,今天值日生做完值日就把门锁了,这两人进不去了。教室的钥匙一把在值日生手里一把在陈序洲手里,所以他才回来的。
温听澜将自己的书包背起,他还站在教室外等着他们离开再锁门。
另外两人动作比她快,已经收拾完走人了。
她看见等着锁门的陈序洲说了声“对不起”,小跑着加快了脚步。
门锁旋转两下,然后拔出钥匙。
大约锁芯许久没有上过油了,听着转动的声音有点像生锈的机器。
也是那声音提醒站在原地看着陈序洲上完门锁的自己,她这会儿还站在那等他,她怎么敢的呢?还在贪婪的想着出校门的路也一起走吗?
她应该和刚才那两个男生一样直接走了,可反应过来他已经锁完门。
“走吧。”陈序洲将钥匙塞进口袋里。
他没有发现一个女生因为他而发生的内心暴风雨,只是锁完门看见还站在旁边的温听澜,然后稀疏平常地说一句“走吧”。
他们沿着原路走下楼,这个时候学校里都没什么人了。一轮赤红的太阳挂在西边教学楼的窗户后,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它马上就要消失在地平线后了。
怀里抱着的衣服外面被一个塑料袋包着,塑料袋在她怀里发出沙沙的声音,落在空荡荡的四周有点突兀。
大约是被声音吵到了,他斜睨了一眼她怀里的衣服:“礼仪小姐的衣服吗?”
温听澜下意识挺直了腰背,就像在公开课回答提问的学生:“嗯。”
回答完,老师让她坐下了。好不容易的对话就又这么结束了。
她有点不甘心,看着自己的鞋,许是被雪白信号一般的地面迷花了眼,她脑袋一晕:“你要是站上领奖台了,我给你颁奖。”
篮球在他掌心里转着,他笑但应下了:“好,我争取。”
快乐好像很简单,至少这一刻他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温听澜回到家还没有平复自己的心情。
梁芳已经在下班的时候顺路把温逸辰接回家了,她看见温听澜手里拿着的衣服,一问是学校运动会倒是觉得新奇。
毕竟以前在一中念书的时候没听温听澜说过学校运动会的事情。
“挺好的,运动运动。不过你有时间也多给你弟弟讲讲题目,他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说他完全跟不上班级里其他人的进度。”梁芳一边在厨房里做晚饭,一边叮嘱来厨房帮忙的温听澜。
会这样温听澜一点也不意外,那是尖子班所有人都比温逸辰聪明,老师只需要讲一遍甚至不用细讲就可以让班上除了温逸辰以外的人都明白。
在这种情况下温逸辰只会学得越来越差,但这和温听澜都没有关系,她计划高二高三的时候开始住校,但父母这边不好开口,她跑了就没有人可以在温逸辰假期周末补作业烂尾楼的时候帮忙了。
现在她还没有能力飞远,只能在听见父母说这种话的时候默默不作声点点头,但她绝不要一辈子都在帮温逸辰补救他的烂尾楼。
周五的天气很好,带着点微风。早上还有点寒意,但到了上午一运动起来就开始热了。
樟树叶早在雨季的时候就落完了去年的叶子,叶子一半烂在泥土里,一半被校园环卫工人们倒进了垃圾桶里。
每个学校之间的活动都不一样,三中就属于比较注重仪式感的,校园活动办得特别隆重。
一个运动会有赛场运动员宣誓,还有由艺术生组成表演的简单开幕式,温听澜是礼仪小姐不需要从班级搬椅子去操场看表演。
她又是不喜欢特立独行的人,礼仪小姐的衣服还是趁着开幕式偷偷躲在卫生间里换好的。
开始不太忙,都是预赛。
温听澜找到了个阴凉处坐着,因为今天是运动会,大家都不怕老师似的光明正大刷着手机。
温听澜没什么私聊的信息,倒是班级群里很热闹。
都在说班上有什么比赛项目,好几个上午有比赛的男生在问有没有班级拉拉队。
也有人一直在找陈序洲,一会儿是没水了,一会儿是有人不小心在比赛中受了点皮肉伤。
温听澜躲在阴凉处偷了一会儿懒,还没看完群里的消息云之桃就过来找她了。
今天她在短袖领口处别了一个星星的发卡,大概是她今日幸运物。
云之桃两只手都对着温听澜比了个大拇指:“好看。”
温听澜穿着裙子有点拘谨,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在大家视线里出现,听到云之桃的话,她下意识挺直了一些腰背。
今年的礼仪小姐衣服是条白色的裙子,上面用宝蓝色的丝线绣了一些花纹。两种颜色都很显白,因为是运动会对学生的着装要求没有那么高,她没有老老实实扎马尾而是盘了一个低低的丸子头。两侧一些扎不起来的头发被她别在耳后,穿堂风和烈日有点刺眼睛,眼睛受不了,垂眸的样子整个人都很温婉。
温听澜在长椅上给她挪了个座位,但云之桃没要坐,而是站在旁边开始热身:“等会儿铅球比赛要开始,我先活动一下。”
“你身体可以吗?”温听澜有点担心她,毕竟她做过肾脏上的手术。
云之桃就是没架住体育委员的死缠烂打,不过只要不是长跑她身体都可以接受,手术已经做了好几年了,自己连军训都可以坚持,更别说丢铅球了。
从肩膀开始热身,伸直了胳膊正要转体活动腰部的时候,温听澜看见了走过来的男生,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云之桃的胳膊已经甩过去了。
许柏珩捂着胸口,就像是玄幻武侠影视剧里被武功高强的人用内力震碎了五脏六腑一样。
他噗嗤了一声,后退了两步,表情狰狞:“120,快打120。”
说完,抱着一箱子矿泉水走在许柏珩身后的陈序洲踢了他一脚:“你要生了?”
“你们三班集体霸凌别班同学。”许柏珩哼了一声,虽然胸口还有点疼,但自己刚才那样子确实是故意演的,“小心三班!”
最后那句话说得就像是遗言一样。
云之桃那一点点愧疚也没了,看他那贱兮兮的样子将道歉的话咽回去了。
许柏珩学着云之桃开始活动,见她不理自己,凑过去逗她:“参加什么项目了?拳击?”
云之桃手握拳,还没开口许柏珩伸出一根手指将她的拳头按下去:“不要暴躁,你是动过大手术的人。最近身体怎么样?”
云之桃呛他:“看见你之前一切良好。”
许柏珩没着急着怼回去而是伸着一根手指的那只手突然朝上,将其他手指慢慢张开,一块巧克力出现在了他手心。
云之桃有点不好意思了,将巧克力从他手里拿走,嘟哝了一句:“怎么突然送我巧克力了?”
许柏珩又刺她:“一块巧克力就能让你柔情似水啊?”
云之桃脸上难得一丝的娇羞也没有了:“给我补充体力来揍你。”
但架没有打起来,广播里在播报女子铅球的检录信息,云之桃和温听澜挥了挥手就走了,没再搭理许柏珩。
陈序洲把一整箱矿泉水摆在温听澜脚边,然后取下手腕上药店的袋子,里面有可以补充葡萄糖的药品、棉签、碘伏、风油精还有藿香正气水。
陈序洲:“忙吗?”
大约是他需要帮忙。
温听澜摇头:“不忙。”
上午确实不怎么忙,各种比赛项目都只进行了预赛。
他拿出手机打字,没一会儿温听澜手里的手机一震。
是他在班级群里发消息。
【陈序洲】:矿泉水和药都放在看台一号出口的阶梯下面了,就在我们班@温听澜同学这里,实在找不到可以联系我和她。
陈序洲扯开矿泉水箱的透明胶带,随手从里面拿了一瓶矿泉水:“秦礼呢?”
这话是问许柏珩的,他们两个是一个班级的。
许柏珩还在活动身体,马上他的项目也开始比了。
“在教室里刻苦呢,原本咱们附属三中的铁血第一,现在变成了万年老二,这种落差我反正是不懂的。”
许柏珩也没有多想直接说了出来,说完才想到让秦礼变成千年老二的温听澜就在自己面前,他抬手示意,连忙说了句抱歉:“哥们我是打心里佩服你的,你真的特牛。”
温听澜当然不在意,也不觉得许柏珩说的话里有什么恶意:“没事。”
许柏珩对温听澜倒是不怎么熟悉,接触也不多,几乎都是从秦礼口中得知的,但她一直稳居年级第一,想不关注到也难。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准备选文还是理?”许柏珩问。
温听澜其实还没想好,她下意识看向陈序洲,他选什么自己大概率也会想要选择什么。
视线只是看向陈序洲一秒,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但陈序洲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许柏珩这个问题温听澜不好回答所以朝他求救。
陈序洲开口替她解围:“人文理六科是六边形,怎么选择都可以变成黄金三角,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成绩要上不去,我估计你到时候总分都超不过你姑姑的血压。”
许柏珩被损了,瘪嘴:“我就替秦礼问问。”
陈序洲把这个话题终结:“你去找秦礼多写两道题吧。”
他的400米也要开始了。随手把矿泉水摆在温听澜空出来的椅子旁,又将自己身上那件薄外套脱掉,团了团丢在长椅上。
温听澜手撑在椅背上,她僵直着没动,手腕感觉到薄外套擦过自己的皮肤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有点复杂。
温听澜搞不懂为什么仅仅只是坐在他衣服水杯旁边就对自己的心脏和大脑造成这种程度的攻击。
明明脚边就有一整箱一样的矿泉水,明明只是一件普通的外套。
但就是因为他是陈序洲,一瓶矿泉水、一件外套就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不少在群里看见消息的人都过来拿水,也有马上要比赛喝了两口就随手摆在旁边的。
她远远地看见他站在操场那侧开始检录,手腕一动,一个手背碰到了他的外套。
有点心虚地看向他在的方向,他检录入场了,黑色的短袖上别着号码布——“1303”号选手。
作者有话要说:滴滴,你的小红包已到账。
虽然暗恋苦涩,但是我还蛮喜欢写这种涩涩的暗恋。(生涩的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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