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古绘里对于夏油杰本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或者厌恶,她是个不太会以自身好恶评判一个人的人。
更何况对方的理想从某种意义上让她感觉还挺佩服的。
她这么想着,笔直朝着乙骨忧太所在的方向走去。
然后在见到乙骨忧太之前,她先看到了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禅院真希。
“……真希……”她加快了脚步朝着禅院真希跑过去,还没接近对方的时候忽然被从远处迎面而来的白色影子拦腰环住,再一晃神人就被带着跑到了另外一边。
“……胖达,棘,你们怎么回来了?”
拦腰环住宫古绘里往另一边跑的人正是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狗卷棘,他虽然带着宫古绘里,眼睛却并没有看她,而是严肃地注视着对面。
“哎呀,悟这家伙可真行,居然把你们两个送回来了呀。”
夏油杰站在两人一熊猫的对面,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仍旧是那种放松的状态。
将看不起三人的意思表现得明明白白。
“我真感动……你们是为了乙骨才拼了命赶回来的吧?”
夏油杰嘴角含笑,语气里满是赞赏,“这份真挚的感情真令人感动。”
“小心点,棘。”胖达并没有回应对面夏油杰的话,只是压低了声音和狗卷棘对着战术,然后又示意他把手上的宫古绘里放远点。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得了你,但是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我们也没办法分神来照顾你了,绘里酱。”
“这一点希望你能谅解。”
宫古绘里拍了拍狗卷棘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
直到双脚平稳地踩在地上后又不自觉跺了跺脚,宫古绘里那双鲜红的眸子紧盯着对面的夏油杰,表情也难得凝重起来。
“他是认真的哦。”
她轻声开口,“他很想鲨了我们,也很想鲨了忧太。”
“这点大家都能看出来啦,说点别的?”
胖达在这么严肃的时刻也没忍住吐了个槽。
“嗯……有两个很强大的咒灵,以及一堆不好说的。”
宫古绘里眨了眨眼睛,看着夏油杰的时候却意外没有从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神里看到什么厌恶。
和之前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真奇怪。
“啧,早知道就不问了,这不是没一点好消息嘛。”
听到宫古绘里的话,胖达没忍住擦了擦一头冷汗,“行吧,那现在只有……”
既然正面强攻肯定是干不过对面的了,那也只有想办法靠着狗卷棘的能力看能不能阴一把。
胖达不愧是和狗卷棘平时玩得最好的人,是以在他还没有说话的时候,狗卷棘紧接着就在胖达吐槽的话音刚落下时猛地拉下领子,朝着夏油杰发出了诅咒。
“下坠吧!”
夏油杰所站的区域整块陷落,视线被废墟瓦砾激起的尘土遮掩,等到能看清面前的景象时,就只看到一个椭圆形的大坑。
而狗卷棘这时候已经捂着口鼻喷出血来。
拼尽全力发出的诅咒,反噬也狠到让他一下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甚至连喉咙都要毁了。
宫古绘里看了看那陷落的大坑,很快摇摇头。
这动作让在场的另外两人心里一沉。
很显然,他们的突然袭击并没有对夏油杰造成什么伤害,说不定……反而还激起了对方的鲨意。
“真不错啊你们。”
夏油杰果然毫发无伤地从陷落的地底升了上来,他脚下踩着一堆不知该说是几级的咒灵,身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就非常强大的一级咒灵,表情没有任何慌乱,还带着那种游刃有余的笑意。
“悟有了很多出色的学生呢。”
他这么称赞着,对面前这两个所谓的“出色学生”毫不犹豫地下了死手。
然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咒灵们向狗卷棘和胖达进攻的时候,都无一例外绕过了宫古绘里。
她站在原地,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看着狗卷棘和胖达被一击击飞,很快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你想知道什么?”
宫古绘里看着将狗卷棘和胖达解决后就站在原地凝视着自己的夏油杰,主动开口了。
她知道对方肯定不是无意绕过自己的,应该是像五条悟一样,看中了自己身上的某些特质。
比如说,她那双连自己都没有搞清楚的眼睛。
“我后来去查过关于你的眼睛的情况。”
夏油杰站在宫古绘里的对面,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他看着宫古绘里,表情带着小小的迷惑,“你的眼睛真奇怪,和悟不一样,我查询过相关的资料,没有一双眼睛的形容对得上你的眼睛。”
“而且,关于你的情况,我也从某些人那里打听到了。”
他这么说着,丝毫不掩饰自己在咒术界有安插内鬼的行为。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事情。”宫古绘里摇摇头,面对能够轻易取了自己小命的男人也不显得害怕,她看过胖达和狗卷棘之后就变得淡定多了。
虽然看起来情况很严重,但无论是胖达还是狗卷棘,他们两人身上的光芒都没有熄灭。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的受伤程度并不危及生命。
夏油杰还是手下留情了。
她这么想着,眼前又闪过一个影子。
那个影子和之前记忆中的人都不一样。
那是一个高大的背影,有着一头银色飘逸的长发,手握着尺寸夸张惊人的刀具。
宫古绘里没有看到对方的正脸,却很清楚他有着一双漂亮又魔性的浅绿色猫瞳。
浅绿色?
不,是一种蓝绿色混杂的……让人说不出来形容的颜色。
“没关系,我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你的眼睛并不是我这一次的主菜。”
或许是因为宫古绘里毫无威胁性,夏油杰在面对她的时候也没有太多防备,甚至愿意浪费时间多和她聊两句。
两人都在等待着乙骨忧太到来。
夏油杰是为了鲨死乙骨忧太夺得他的祈本里香作为最强大的武器,而宫古绘里则是单纯地等待着乙骨忧太的到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预感。
夏油杰的目的是不会实现的。
她甚至比所有人都提前看到了结局。
“你那种充满了怜悯的眼神很让人厌恶。”
看着宫古绘里的眼神,夏油杰表示自己受到了冒犯。
“抱歉。”
宫古绘里从善如流地道歉,却并未收敛自己的眼神,而是更放肆地看着他。
“我就是打算多瞻仰一下为理想而献身的斗士。”
“在你的眼里,我就只是一个为了理想而献身的斗士?”
夏油杰被宫古绘里的形容逗笑了。
虽然他自己都对自己的计划没能抱有万分的信心,但他在听到宫古绘里的话时还是没忍住那一瞬间的不悦。
“你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甚至都给同伴们安排了退路,这还不能够说明什么吗?”
宫古绘里乐得拖延一下时间,于是她很认真地和夏油杰探讨起了他的计划,“未战先怯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忧太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鲨死的家伙。”
宫古绘里虽然和乙骨忧太并不算得亲近,但她却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一个。
说不定比五条悟的“六眼”还要清楚。
她那双眼睛看到的,是世界的“真相”。
“忧太很强的。”
并不是指附身他的特级怨灵祈本里香,而是指乙骨忧太本人。
他拥有量大到过分的咒力,只是平时都供养给了祈本里香再加上本人的性格过于内敛而压抑住了,但宫古绘里看得很清楚。
如果真的惹怒了乙骨忧太,他和夏油杰谁胜谁负还真的不一定。
毕竟如果当他赶到这里时,看到的狗卷棘、胖达和禅院真希都是这么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
他会暴走吧。
宫古绘里这么想着,对着夏油杰歪了歪头。
“你不动手吗?”
算算时间,乙骨忧太的动作应该比她快,至于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赶到这里……
“!”
宫古绘里猛地转过头,那双鲜红的眸子在一瞬间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寒芒。
“蟲子。”
她轻声呢喃着,眼睛准确地注视着某个方向。
在胖达和狗卷棘破坏“帐”并且和夏油杰交手的时候,有“蟲子”悄无声息地混进来了。
顾不得再和夏油杰多说什么,宫古绘里想也不想地跑到禅院真希身边取走了掉落在她身侧的刀具。
“夏油先生,如果不想这个世界就此消失的话,我需要你的帮助。”
宫古绘里毫不犹豫地将后背暴露给目前应该算是敌人的夏油杰,声音比平时那种带着几分呆呆的软糯坚定了许多。
“什么?”
被宫古绘里的突然转变的行为搞得有些迷惑的夏油杰反而有些弄不清楚她在做什么了。
“虽然还没有恢复记忆,但是我大概知道我的职责是什么了。”
宫古绘里转过头,朝着夏油杰眨了眨眼睛,带出一个平时不怎么会露出的笑容来。
该怎么形容那个笑呢……
若是用夏油杰的话来形容,大约是和他同样的,某种“充满了殉道者的坚定。”
“又很放肆。”
面对宫古绘里的那个笑,夏油杰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跟上了她的脚步。
他不是没想过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但他的确是觉得这里似乎和他先前生活的校园有着某种程度的差别。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只是直觉略微感到有些别扭的东西。
夏油杰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但是他知道肯定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是‘蟲子’,”宫古绘里似乎知道夏油杰在想什么,她很自然朝着他伸出手,让他代步。
“速度快一些,‘蟲子’很贪婪,如果让祂们尝到了忧太的味道,蜂拥而来的话,这个世界就麻烦了。”
她这么说着,注视着夏油杰的表情又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夏油杰接过宫古绘里的手,将她拉上了自己的咒灵,被那双鲜红的眸子扫射了一通之后突然涌上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你恢复记忆了?”
宫古绘里和宫古绘里是不一样的,此时的宫古绘里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评估,是那种强者评估着弱者的打量,而宫古绘里本人的气场也和之前完全不同。
先前的她是那种柔软的,甜甜的,好像一戳就会倒下的小软糖,这会儿的她是锋利的,刺人的,单凭着视线就能割伤人的战士。
“不算,我的记忆太过凌乱庞大了,要是一下子恢复的话脑子会炸掉。”
宫古绘里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所以现在只恢复了一部分,”
“最有用的那一部分。”
她说着,看着自己和夏油杰的前方。
不远处正是乙骨忧太,而他和早已召唤出的怨灵祈本里香正直面着一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扭曲身影。
“那是……”
什么东西?
夏油杰看到那个影子的一瞬间,大脑里充满了某种凌乱的,无法用意识来理解的呢喃。
那声音不停地在自己的大脑中响起,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自己的意识中搅来搅去,将自己引以为豪的理智搅得粉碎。
“别看,别听,别想。”
宫古绘里掂起脚伸出手,用力甩了夏油杰一巴掌。
“那是‘蟲子’。”
她大声告诫夏油杰,“你只要知道它是‘蟲子’就好。”
夏油杰尚未回过神来,只是感觉脸颊一麻,失焦的眼神对上了宫古绘里那双鲜红的眸子,扰乱大脑的声音很快被宫古绘里的“蟲子”占据。
他顺着宫古绘里的声音复述了一遍,于是脑子里那混沌的声音立刻小了许多,再看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东西,虽然还是有些迷惑,但他却也很清楚地知道,那就是“蟲子”。
无法用言语形容之物,被统称为“蟲子”。
“忧太,接住我。”
宫古绘里在甩完夏油杰一巴掌之后就没再管这个差一点要失去理智被污染同化的诅咒师,而是加快了脚步直接凌空朝着乙骨忧太的方向扑了过去。
还在努力应付面前这个不知道改怎么形容的生物的乙骨忧太突然听到宫古绘里的声音,分心转过头朝着那边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宫古绘里直接在半空朝着自己跳了过来。
你不要这么跳下来啊!
你没长翅膀啊绘里酱!
不要当着他的面自鲨啊——
差点没把他魂都给吓飞了。
宫古绘里从半空跳下的时候倒是没有半点紧张,她甚至游刃有余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然后轻巧地落在了祈本里香的手上。
“咦?”
里香……什么时候过去的?
她什么时候和绘里酱的关系这么好的?
怎么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宫古绘里轻巧地攀着祈本里香的手,甚至亲昵地贴了贴她的手指时,乙骨忧太猛然有一种被NTR的错觉。
“谢谢。”
宫古绘里很自然地蹭了蹭祈本里香的手指,然后将手上握着的刀具对准了面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生物。
“忧太,回神。”
她那双鲜红的眸子注视着面前看似有着数条触手的“蟲子”,眼睛却牢牢地盯着其中的一条。
“等到解决了祂之后,忧太,你得把自己的下半身砍掉哦。”
宫古绘里飞快地朝着“蟲子”冲去,和乙骨忧太擦身而过的时候说了一句。
“诶?”
“如果不想成为‘虫巢’的话。”
宫古绘里终于知道为什么乙骨忧太能够在面对这只“蟲子”时这么长时间理智还在的原因了。
他被“蟲子”当成了繁衍的温床。
他的身体被“蟲子”种下了孢子。
“你们这群垃圾——”
“从这个世界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