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瓜瓜瓜瓜瓜

白二郎的正室也是暴脾气,她来后,白二郎腿抖得站都站不稳,全靠吴丽娘拎着他耳朵才没直接跪到地上。

主街上不少人都被吸引了过来,有闲的甚至买一包孟时的果子,一边吃一边看,还要跟身边的伴儿聊上几句。

白二嫂也是个搞教育的人才,教训白二郎的话那是花样百出,把白二郎骂得生无可恋。

然而她还没骂完,周围的人群却忽然往两侧散开,白二嫂转头,一顶精致的小轿落下,精壮的轿夫们都已经汗流浃背,他们迅速抹了把下巴上的汗,压轿。

有人注意到了轿子上的标志,低声惊呼:“是大坡村的裕姥姥!”

“是谁是谁?”

“吃瓜的怎么都不说话了?”

“白二嫂也不骂了,你看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怎么一脸惊恐?”

“该不会这个裕姥姥才是正宫吧?”

“不可能,那可是姥姥辈的,应该是白二郎的妈吧?”

“我看不像,谁见了妈活像见阎王的?”

弹幕里猜测的功夫,传说中的裕姥姥已经在轿夫的搀扶下下了轿,她身材丰腴,身着宝蓝色大袖衫,领口压着金灿灿的红宝石项圈,尽显贵气。

裕姥姥下了轿,也不说话,只是一一扫视过街上打闹的几个男女。轿子后面跟的家丁麻利地为她搬来一把扶手椅,她整了整衣领,端坐下来。

“什么事值得你们当街就闹上了?”裕姥姥威严道。

白二郎和白二嫂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上,都低着头不敢说话。瘦弱的倩倩看看这看看那,虽略有疑惑,却也不敢动。

还是吴丽娘胆子大,她一咬牙,扑到裕姥姥跟前道:“姥姥您是最明白的人,您给我评评理,白二这个臭不要脸的,明明家里有婆娘了还出来勾搭我,昨日还说要娶我,今天又在街上勾三搭四,要不是我来寻他,还不知道他是这样没良心的人!”

“白二,真有这事?”裕姥姥问。

白二抖得更厉害了,牙齿打着颤连话都说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是在否认。

“白二家的,你说。”裕姥姥又点名白二嫂。

孟时瞄了眼弹幕,裕姥姥矛头转向白二嫂的同时,弹幕似乎从某种沉默中复苏,又激烈地讨论了起来。

因为裕姥姥的出现,这边的气氛变得不太适合吆喝做买卖,孟时原本打算离开,可是直播间的人气却在这时候突破了三千,她有点不舍得走了。

“这肯定不是妈。”

“上司的老婆?”

“上司的老婆会管你包养小三吗?白二这样子分明是怕裕姥姥知道这件事!”

“不是妈也不是正宫,那到底谁啊?”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楼上你已经猜很多次了,剥夺猜想权谢谢。”

“我猜她也是白二在外头的女人。”

“狗屁,你没看白二嫂那么怕她?”

“对啊,问题就在白二嫂怕她,一个丈夫在外头的女人,正房又怕她,说明什么?说明她握着这家人的命根子。”

孟时浏览着弹幕,竟也跟着思索起来,觉得这个网友说得有些道理。

白二包养小三小四被裕姥姥撞破他害怕,说明裕姥姥跟他也有某种可以管辖他的关系,而白二嫂看见裕姥姥撞破丈夫的奸情,也害怕得要命,说明裕姥姥如果生气,会对她也产生影响,而看裕姥姥的样子,她明显是知道白二嫂的。

如果是亲属长辈或者上司,是不可能因此迁怒作为受害人的白二嫂的。

只有可能她也是白二外头的女人之一,同时……

某个答案呼之欲出的同时,刘姥姥一声暴喝:“白二你个@#?%的玩意儿,前儿晚上还在老娘跟前说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倒是很能求啊!拿着老娘给你的钱养老婆不够,还要养小,看你能耐的,来人,给我把他捆起来!”

裕姥姥一声令下,两个手臂上都是一块块肌肉的家丁拎着一卷粗粝的麻绳逼近白二,不顾他凄厉的哭喊,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绑成了一个粽子,又用臭布条严严实实堵上了嘴。

裕姥姥起身,吩咐身边的管家两句,转头进了轿子。

管家得到吩咐,熟练地指挥人把白二弄走,又高声跟乡亲们致歉,表示给大家添麻烦了。

他举目四顾,正巧瞥见孟时,连忙道:“裕老太太请大伙儿吃果子压惊。”

孟时原本在看弹幕里的精彩表演,一听管家的话,心里那根搞钱的神经瞬间绷紧,一秒挂上热情的商业笑容,迎了上去。

管家为了给裕姥姥善后非常好说话,不仅买下孟时的所有果子,还大手一挥又让她去店里弄来许多,走过路过的乡亲们人手一包。

大家伙儿吃了裕姥姥的果子,自然向着她说话。

于是白二郎的故事当天就传遍了西家镇的大街小巷,曰:大善人裕姥姥好心资助白二郎读书,结果丧良心的男人拿着人家资助给他读书的钱去包养小三小四,实是个衣冠禽兽。

至此,不管白二郎能不能在裕姥姥的制裁中全须全尾儿地活下来,他在西家镇这一带已经宣布全面社死。

弹幕看得叹为观止,纷纷表示又上了一课。

回家路上,孟时跟弹幕闲聊着,一手则攥在怀里,玩弄着今天赚到的一把铜钱。

铜钱叮叮当当的声响听得她神清气爽,快乐非常。

庄氏在家里洗了大半日衣服,终于把明日要给雇主送去的部分都晾晒完毕。

她瞅着天色,有点担心出门送衣服的孟时。

孟时年纪小,长相也有几分姿色,她独自一人出门庄氏总是不放心,怕她被人欺负了去。

她盘算着是不是要去村口等她,可又不放心昏迷的儿子独自留在家里。

正为难间,孟时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娘,我回来了。”孟时道,同时又举起手里拎着的东西道,“我买了两根大棒骨和白萝卜,晚上我们可以炖汤喝。”

其实孟时本来想买猪脑子的,毕竟顾迟秋撞到脑袋了,但街上转了一圈没找到辣椒,于是她放弃,买了大棒骨,上头还有肉,足够她跟庄氏吃的了。

“买大棒骨和萝卜花了六十多文,这里是剩下的钱,娘你找个地方收好。”孟时把庄氏拉进正屋,把门关上后才把怀里的钱都抓出来,放到桌上道。

这里的流通货币主要是铜钱,分大小铜板,大的是文,小的是厘,一文等于十厘,为了使用方便,也有两文、五文和十文的面值,一千文称一贯,可以去钱庄开专用的票据,类似后世的钞,不过限制较大。

孟时抓出的钱里有五文的、也有十文的,庄氏说不出话来,手拨弄了几下铜钱,很快算出来这里一共有一百二十多文,脸上的惊讶更甚,压低了声道:“四娘,这么多钱,你哪里来的?”

“赚来的。”孟时道,她简单叙述了给果子店老板卖货的事,又道,“我已经跟老板说好了,以后只要我有空,就去给他卖货,他往后不收我货款和押金,当天卖多少就结多少佣。”

庄氏松了口气,当街叫卖虽然不甚体面,但也算正经伙计,虽说有点心疼儿媳这样抛头露面的,但谁叫自己儿子还躺着呢。

孟四娘能不跟他们计较,还用心赚钱,改善家里的情况,自己就该烧高香了,可不能挑三拣四。

“快快快,外头忙一天肯定累了,娘给你打一盆水,你先洗个脸。”庄氏道。

她虽然落魄了,但从小养尊处优养成的爱干净的习惯深深烙印在心里,这会儿想要让孟时舒心些,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洗脸洗手,把自己打理干净。

孟时在现代就有回家洗手的习惯,自然应下,出去忙了一天,她也觉得身上脏得很,如果能再洗个澡就更好了。

庄氏不让她动,自己忙里忙外给她打了水。

孟时洗了脸跟手,又在脖子上也抹了一把,舒服了许多,于是跟庄氏商量起钱的存放处。

庄氏想了想,从放衣服的大木箱子里挖出一个匣子,这匣子做得很精致,上头还带锁,一看就是庄氏以前的老物件。

她拿出钥匙打开匣子,里头垫着绒布,却是空的。

“这是秋哥儿他爹生前给我买的首饰匣子。”庄氏道,“里头东西都已经当了,往后就用这个存钱吧,钥匙你拿着。”

“我的天,这个婆婆好好,竟然直接提出让主播管钱,慕了。”

“讲道理,钱是主播挣的,本来就该她管。”

“本金可是婆婆洗衣服赚来的,不然主播拿什么挣?”

“那也才二十文,主播挣得比较多。”

“一家人,你分那么清楚干嘛?”

“亲兄弟明算账,不分清楚就等着被吃光榨干扫地出门吧!”

“自己生活不如意别在这里撒气,主播的婆婆一看就不是这种人。”

孟时看着庄氏交到自己手里的钥匙,顿时有点五味杂陈。很多她许久不曾想起的片段不讲道理地涌现出来,一幅幅冰冷的灰白画面闪现,令她喉头酸涩。

“娘,这钥匙还是你拿着,我天天往外跑的,弄丢就不好了。”孟时把串着绳子的钥匙挂到庄氏脖子上,“我要用钱再问你拿。”

庄氏想推脱,但孟时坚定地把钥匙挂了上去,不容质疑。

“那好吧,”庄氏道,“你要用就跟娘说,娘给你拿。”

“好。”孟时笑了笑,却说不出是否高兴。

庄氏敏锐地发现她兴致不高,以为她是累了,便催着她去休息,自己来做饭。

孟时想躺一会儿,主屋的床是晚上睡觉才临时搭的,现在还没吃晚饭,不方便,她只好跟庄氏说了声,去西屋躺下。

她闭上眼,时间仿佛静止了,直播间里的弹幕也渐渐少去,人气值停留在四千五百点,不再增长。

小时候孟时就喜欢赚钱,因为没有钱她交不出书本费,也买不起笔和本子,爷爷给的钱只能勉强交学费,让她免于被早早嫁出去。

未成年赚钱很难,而且不能被母亲和弟弟发现,否则会被抢走。

高中以后孟时就很少回家了。

爷爷过世的时候,她刚上大学。回家祭拜,母亲和弟弟却在灵堂上大闹,要她给落榜的弟弟交择校费。

那次回学校后,孟时换掉了手机号,不再跟家里联系,毕业后更是直接更换城市,跟母亲弟弟彻底断联。

知道她过去的姐妹曾称赞她有决断,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好好活下去,她只能做一片无根的浮萍,如果原生家庭能给她温暖,谁愿意走得这样决绝。

思绪很乱,孟时烦躁地睁开眼,她不喜欢想起以前的事情。

她翻了个身,黑暗里,对上了一双清冷黑亮的眼睛。

顾迟秋?

对哦,孟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这一瞬间她惊喜的不是顾迟秋终于醒了,而是在想,顾迟秋的亲生爹妈比自己的还糟糕,跟他相比,自己都算幸运的。

烦躁低落的情绪瞬间消散。

果然,人的幸福感都是在比较中获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祝阅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