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陛下来了,薛侍卫和杨侍卫立刻扔下手里的鸡腿,油乎乎的手慌忙在衣服上抹了抹,脚踩风火轮似的往外跑。
跑出门外一看,陛下果然站在院墙边,旁边是刘国公。
行礼过后,薛侍卫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请两人进去避雨,李世民微微颔首让他头前带路,提步便走。
长孙无忌是文官,早被老虎吓破了胆:“陛下,里面有猛兽,不安全!”
李世民头也不回:“那白虎你不认得?”
长孙无忌:“看着……眼熟。”
“那是大将军的堂下虎,你不惹它,它不会咬你。”李世民边走边解释。
长孙无忌见过几次堂下虎,知其禀性,这才跟上:“陛下,臣听说堂下虎咬死耕牛被您打死了。”
李世民走进院门,回头看他:“你深居简出消息倒是灵通。”
那日大将军哭了一路,泪洒京城,想不知道也难,哪里用得着消息灵通:“道听途说罢了。”
转过影壁,李世民勾唇:“咬死耕牛罪不至死,只是打残了,之后又被人救了。”
救了?老虎在受伤的时候最是凶猛,怕是大将军本人都不敢救吧,否则也不会两手空空哭着回去。
联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和那个小女娃说过的话,长孙无忌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原来小女娃所说的爱宠便是大将军的堂下虎啊!
可那小女娃看起来至多不过十岁的年纪,简单一句“后生可畏”都不足以概括长孙无忌现在的复杂心情。
“一会儿见到人,别暴露朕的身份。”穿过中门时李世民小声提醒。
还处在震惊中的长孙无忌:“为何?”
李世民站定,再次回头看他:“年纪还小,不想给她太大压力。”
袁天罡的卦李世民无意让太多人知道,反正他们已然认定小丫头是他的外室,他也打算把小丫头关在这里一辈子,不如将错就错,省得另编理由浪费口舌。
刚刚看到那小女娃的时候,长孙无忌还以为皇后多虑了,他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自认对陛下的喜恶有一定了解。
就刚才那个小小年纪上房揭瓦骂大街的女娃娃,哪怕长成天仙,也绝不可能入了陛下的眼。
皇后居然把这样一个小女娃说成是陛下养的外室,怕是怀着九殿下无法侍寝,疑心过重生了暗鬼。
毕竟当年盛宠一时的杨淑妃也是在皇后有孕时进的秦王府。
长孙无忌正老神在在,想着回去怎样劝说才能打消皇后的疑虑让她安心产子,转眼就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如果陛下在宫里所说的话还算模棱两可,那么刚刚就是亲口承认了吧。
陛下你学坏了啊,这小女娃确实漂亮得惊人,可她看起来还没有太子年纪大,怎么下得去嘴!
另一边,吴珝把谈生意的事全权委托给了两个小伙伴,自己跑进寝屋安抚小白去了。
小白这回可是吓破了胆,自从白衣美男走进内院就一直在发抖,从葡萄架回寝屋统共才几步路,愣是平地摔了好几跤。
小白身上的骨头全接好了,内脏的伤却还未痊愈,吴珝怕它吓出什么好歹来,只得进屋陪着。
所以李世民走进寝屋时,便看见了这样一幕。
小山似的吊睛白虎盘缩在墙角,将那朵烟紫色的小蔷薇结结实实包裹在身体里,小蔷薇伸出双臂抱住它的虎头,用身体挡住它的视线,软声安慰:“打不过就打不过,等咱们养好了身子再找他打就是了。好男儿流血不流泪,输人不能输阵。”
下一秒白虎的鼻子抽了抽,身上抖得更厉害了,吴珝:“……好好好,不打了不打了,打架都是野蛮人的行为,咱们是文明虎,动嘴不动爪。”
然并卵,虎头一个劲儿往她怀里扎,撞得心口疼。余光蓦然扫到一片黑影,吴珝猛地回头,却见白衣美男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吴珝:“……”
一边环抱虎头安抚小白,一边艰难地回头跟财神爷打招呼:“嗨,那个……生意都谈完了?”
白衣美男点头,吴珝:“所以你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吓唬小白?
白衣美男勾唇:“过来看看你。”
吴珝睁大眼睛:“看我干嘛?”瞧把小白吓的。
白衣美男居高临下:“你见过谈生意找伙计谈的?”
吴珝一噎,确实没见过,可她不是有特殊情况吗:“好好好,我跟你谈,咱们去外面谈,外面谈哈。”小白抖得实在厉害,吴珝怕它吓出有机肥来,她可不想再做回铲屎官了。
吴珝才挪动一下身体,吊睛白虎便发出类似求救的呜呜声,庞大的身躯盘紧,吴珝动一下都费劲儿更别说站起来了。
“好好好,我不走,你松开,勒疼我了!”吴珝拍着白虎的背,回头朝白衣美男歉意一笑:“不好意思,今日怕是谈不成了,改日吧,改日我置办好酒席再请阁下过来谈生意,咱们边吃边谈。”
都是他造的孽,当初要不是他下手太狠差点把小白打死,小白何至于吓成这样,害她连生意都没法谈。
可野蛮人和财神爷是同一个人,吴珝告诉自己要忍,谁知她能忍,对方却来劲儿了:“我很忙,想谈就今日。”
给脸不接着是吧,那她还不给了:“今日没空儿,再说吧。”
吴珝这底气完全是偷瓜贼给的。据她所知,最近跑来偷瓜的那些人全都大有来头,比如某位殿下的长随,某位娘娘身边的小内侍,某公主府的大丫鬟等等。
这座离宫的温泉很出名,常有皇室成员过来消遣,只要她想办法与这些人搞好关系,打通销路,何愁割不到韭菜。
之所以忍气吞声,不过是懒想走捷径搞批发,若白衣美男死活不上道儿,零售也不是不可以。
眼前黑影一晃,白衣美男转身便走。吴珝撇了撇嘴,小白脸果然没眼光,送上门的财运都不要,脑子里全是胸大肌吗?
目送白衣瘟神离开,吴珝低头继续安抚小白,心中不甚在意。
等小白的情绪过去了,吴珝才起身出门,还得给两个小伙伴分钱呢。
分钱的时候,薛侍卫对她说:“主家本来愿意帮忙,刘国公也说要买,你对主家说了什么,出来就变卦了,走的时候脸都黑了。”
吴珝拿出一箱钱与两人平分:“也没说什么,只说今日没空,让他改日再来,谁知那是个狗脾气的,转身就走。”
薛侍卫吓得想捂她嘴,杨侍卫忙道:“离宫来来往往都是皇亲国戚,咱们的东西好,不愁卖不出去。”陛下日理万机,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吴珝也是这个意思,当晚便给靠墙的胡瓜秧又浇了一遍灵液,几日后院落四面围墙爬满了瓜秧,秧上结出累累硕果。
却再没来过偷瓜贼。
吴珝:“……”
吴珝让薛侍卫和杨侍卫出去打听,离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没人来偷瓜了。
没人偷瓜她怎么跟权贵搭上线,搭不上线如何打开销路,打不开销路怎么把地窖里的菜果卖出去!
虽然菜果经过灵液浇灌,保鲜期变长,不那么容易腐坏,可也保存不了太长时间,必须尽快卖出去。
正当吴珝心急如焚的时候,薛侍卫跑回来说:“这个离宫有汤泉,距京城最近,每年这时候都会有许多皇亲国戚过来泡汤,前几日人还很多,从昨日开始就没见有马车驶进来过。”
过了一会儿,杨侍卫也回来了:“离宫被封了,说是要修缮,禁止外人出入。”
“封了!一定是打击报复!”吴珝原地转了个圈,仰头问杨侍卫:“你们主家有本事让离宫封禁吗?”
陛下想封禁离宫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可杨侍卫不能直说,只得含糊道:“想来……有办法。”
吴珝又转了一个圈,再次看向杨侍卫:“那天是我心急了,说话有些冲,我想求见你们的主家,能帮帮忙吗?”
地窖里的菜果卖不出去,杨侍卫也很着急,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侍卫根本进不了皇宫,更别说见陛下了。
见杨侍卫摇头,吴珝又看向薛侍卫,薛侍卫也跟着摇头:“想见主家,恐怕要等下雨天了。”
吴珝仰头望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什么时候才能下雨啊,便是她等得,地窖里的菜果也等不得了。
这时薛侍卫提议:“不如全都卖给宫里。”总比放坏了好。
杨侍卫叹口气:“离宫封禁,不许外人出入,宫里的车马怕也进不来。”
提到皇宫,吴珝发热的脑子忽然冷静下来,她对自己种的菜果有信心,说不定长孙皇后愿意帮她。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长孙皇后此时正在跟杨淑妃聊天,聊着聊着便聊到了陛下身上,杨淑妃一脸怅然:“自打陛下气疾痊愈,便不怎么来后宫了,对咱们竟是问也不问。”
长孙皇后安慰她:“陛下政事繁忙,顾不上也是有的。”
杨淑妃看了长孙皇后一眼:“娘娘别瞒臣妾了,陛下气疾病愈之后不上朝不见朝臣,宫里都传开了,哪有什么政事可忙。”
说着努努嘴,长孙皇后会意挥手让人退下,只留慕容女官在旁边伺候。
杨淑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神秘兮兮地问:“娘娘,臣妾听说陛下在离宫养了外室,可是真的?”
长孙皇后才要端起茶盏,闻言又放下:“这些乌七八糟的话你从哪里听来?”
离宫都被她封禁了,就怕此事流出污了陛下的圣明,给自己扣上不容人的大帽子,怎么还是没能守住秘密。
杨淑妃自然不会承认她在皇后身边安插了眼线,只说有宫人无意间听了一耳朵,不知真假,所以才跑来禀报。
反正不管真假,她都要恶心恶心皇后,让她临产也不安生。
当年她怀着恪儿的时候,皇后就曾这样对待过她,如今得了机会自然要还回去,让皇后也尝尝临产惊胎是什么滋味。
跟杨淑妃斗了这么多年,长孙皇后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奈何明知她不安好心,仍是不可避免地勾起了伤心事。
瞧见皇后抚过肚腹的手微僵,却还要强颜欢笑,慕容女官心疼得不行,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淑妃娘娘说的可是庆善宫的那……”
“住口!”长孙皇后打断了慕容女官的话,可关键信息还是被杨淑妃给听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李世民:懒得解释,随她们怎么想吧。
吴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