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梅勿勿下地,说他割得好快,这一个下午、一个早上就割了接近七分地了。
张云秀左顾右盼,这才对一亩地有了个大概的概念,好大一片地儿!
等她割出一堆稻后,看着温清哲堆出来的那些稻堆,她终于知道十五亩地有多么恐怖。
她是这辈子都割不完的啊!
难怪温清哲弯下腰后,很久才抬起来。
不过张云秀在心里打了个算盘,温清哲自己一人一天大概能割一亩地,加她与大嫂,一天就能割三亩地了,算她们偷个懒也有两亩地了,十五亩地看到也没多久就能收拾了。
想着挺激情满满的,张云秀扬起镰刀。
农忙就这么开始了。
小杰在旁边跳来跑去捉虫子捉青蛙,小苑举着小小的镰刀帮割了一会儿就厌了,跑去摘野菊花。又跟别人家姐姐一块儿到甘蔗地里摘田溪草,这个草清凉解毒。
早上将它切碎,煮了粥后,将田溪草一起炒一下,放点盐油,一碗田菜粥,别有滋味。
张云秀没空理他们,学着温清哲头也不抬地猛干,不到半个时辰,她握镰刀的手臂酸疼起来。回头看自己的劳动成功,才割出那么一小堆儿,歪歪斜斜的。
她看着前方将她拉开好远一段距离的温清哲,又看看大嫂,莫名羞愧,继续埋头苦干。
十五亩地,单是让她割一亩地,她都要哭了。
两个小孩子非常高兴的跑过来:“阿娘,抓到了螃蟹。”
陈红梅直起腰,抹一把汗:“行,再捉两只,晚上回去给你们蒸。”
一语成谶,结果还真给两娃又捉了两只,他们还想要捉到一人一只却怎么也不行了,但是还抓了两条泥鳅。
温清哲终于站直了伸展腰身,见张云秀皱着眉头在揉右手,揉一会儿一咬牙又低头割禾。
张云秀比一般的农家媳妇瘦弱,看起来很高挑又娇小。
温清哲估计她没怎么干过农活,想让她休息一会,但大嫂就在旁边,他也不好意思喊出口。
恰巧有沿路叫卖粉角的婆子经过,他道:“休息一会。”
买了两文钱的粉角,坐在竹根下直接开吃。
一文钱有十个粉角,他跟张云秀吃一碗,大嫂跟两娃吃一碗。
沾上汤汁,他一口一个,吃了两个。
他的两个小侄子则小心翼翼抱着粉角一小口一小口的细细咬着,最后一点汤汁也不愿放过,把碗舔得光亮。
这么大的日头,若是能来根冰棒就更好了,两个小孩盯着冰桶,眼睛都看直了。但是冰棍真的太贵了,他们虽然馋,也知道吃不起。
南方的夏天实在是热,陈红梅先带娃回去了,
一般午间都要回家休息,但他家的地多,只能他自己累一点了。
张云秀不愿回去,就陪着他。温清哲叫她回去,她也不说话,就呆在那里。默默的割着,温清哲摇摇头就由着她了。
汗水一直往下滴,大中午的也没有旁人,他索性□□着上身割禾,刚脱开衣服就看到了一旁的她,愣了一下。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成婚了,会有一个女人陪着自己,不过也就愣了一下,默默地又将衣服穿回去。
旁边田里九妹过来问张云秀要不要一起回家。
张云秀没去,想留下来陪温清哲,六婶又叫九妹拿了块发糕过来给她吃。
陈红梅本来以为只有温清哲中午不回去,结果连张云秀也不回去,这下子早上带来的粥就不够吃了,两人都挨饿。
温清哲道:“你先吃吧,大嫂见你没回去,定会叫大妹帮带饭来的。”
她抱着碗,喝一口粥吃一口酸萝卜,大热天的也就酸菜最开胃了。
一共有四块酸萝卜,见她吃个粥都吃得很满足的样子,他也在旁边坐下,与她说:“再吃一块。”
她点点头。
他觉得他这个妻子吃粥的样子都很斯文,怎么说呢,感觉挺奇怪的。
她吃了一半就吃饱了,他问她:“饱了?”
看她点了头他才接过她的碗,张云秀这才发现只有一个碗,难怪他一直看着自己吃,害她以为自己脸上有花呢,真羞涩。
碗也没洗,他就这么吃了。
吃完在大伞下铺上桔梗,温清哲和衣休息,张云秀睡在他旁边,见他很快眼神迷离,很快睡了过去。
中午很热,他都不需要扇风,看来累得够呛。
等张云秀醒来时见温清哲难得还在旁边,正睁眼看着自己,正一阵羞涩。
温清哲突然笑着伸手去擦她的嘴角:“睡得很香啊。”
张云秀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他手指过处,她嘴角一干,她反应过来脸红了,回去一定要多喝两碗菊花茶!
温清哲觉得很正常,大热天的在太阳底下睡觉,谁不上火。
温清哲执起镰刀继续,他割了一会儿突然喊:“阿秀。”
张云秀过去一看,他满脸都是笑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窝,上面有几只敖敖待捕的秃毛小鸟。
张云秀又惊又喜,小鸟居然将巢筑在水稻上,难怪刚才一直看到有小鸟在旁边打转。
张云秀看了一会儿,见温清哲捉来两条虫子喂小鸟。
那只吃过虫子的小鸟,一将虫子吞下,又开始嗷嗷待哺的竭力张着小嘴。
温清哲开始烦恼,他说这种小鸟人咱们是养不活的,现在把它们的巢给碰了,大鸟也不要它们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温清哲说以他过往经验来说,人养小鸟要不饿死要不撑死,又或者渴死,总之不知道它怎么忽然就死了。养这种毛都没出的小鸟是个细致活。
张云秀也养过,知道是这个理儿。
他们俩蹲在地上发愁。
张云秀建议将鸟巢放回原处,看大鸟会不会来?但是后来一想又不行,收成后就要开始种水稻了,而且旁人经过地里看到鸟巢肯定也会带回去。
温清哲说有一些善心的人家割禾遇着鸟窝时还特意留出那几束稻禾没割,不过还是会被夜间打鸟贼给捉了去。
九妹再来的时候帮带了饭,饭里面有肉,还有一碗糖水。
听说有鸟,四弟也跑了过来,四自告奋勇的将鸟巢带走了,他说他曾经成功的将一窝鸟养大。
晚上回去果然有泥鳅,大嫂应该是还买了点,小小的一碗泥鳅,一人吃一点就没有了。大嫂也多卖了两个螃蟹,一人一个。
得亏是农忙,平时这些太贵,普通人家都不买的,到田里捉到才吃,捉到的少则放几天看看能不能多捉几条。实在没有了就熬粥吃。
张云秀已经很久没干这么苦的体力活了,第二天虽然察觉床边有动静,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朦胧中听到大嫂说:“还没起啊?”
“可能累坏了,让她多睡一会吧。”他合上房门。
陈红梅笑说:“好咧。”
他回头看了一眼,怎么感觉大嫂的笑容很奇怪?
准备出发的时候,张云秀起床了,恹恹的样子,陈红梅跟她说:“虽然你们新婚燕尔,白天这么劳累,晚上还是要早点休息,可不能仗着年轻。实在很想做了,早点回来都可以的。”
她嗯嗯应着,却不知为何大嫂忽然跟她说这些。
早上还是大嫂带她去地里,中午就回去了,下午没再来,在旱地拨花生。
中午吃粥,张云秀发现有小凳子小桌子。
温清哲竟然特意将这些带了过去。
大热天冰棍可贵了,温清哲见媳妇儿小脸晒得红扑扑的,给她买了一根,要五十个铜板,可贵了。看她小心翼翼地伸出粉红舌头舔着,感觉再贵都值得啊。
她看到有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将冰棍举向他:“你要吃吗?”
温清哲才发现自己看久了,见她固执要自己尝尝,就咬了一小口。
他咬了,她才后知后觉想起刚自己逼他吃自己吃过的。面对被他咬了一口的冰棍,她都不好意思下嘴了。而且干活多的人是他啊。
温清哲跟路过的乡亲说笑了两句,再转过头来见她将冰棍塞到自己手里,细声道:“你吃完吧。”
他接过冰棍,看了看,自他咬后似乎没动过了,抿直了嘴,觉得她定是嫌弃自己。
一整个下午,他都没跟她说话,机械一样的重复单调的动作,显得特别压抑。她很累,但见他那么勤奋,自己又不好偷懒。
晚上回去的时候陈红梅放饭面蒸了两只鸡蛋,两小孩分着你一口我一口吃了一只。
只剩下一只,大嫂没吃,张云秀最喜欢吃水煮鸡蛋了,以前温清哲都让她吃的,这次她礼貌性地问温清哲吃不吃。
他刚将饭送入口中还咬着筷子,闻言抬头,默然看她,不置可否。
张云秀感觉到威胁的气息,不敢将鸡蛋自己吃了。
鸡蛋放在桌上半天没动,张云秀哼着曲儿,欢快地将鸡蛋一嗑,体贴地剥了皮,切了一人一半,将一半递给温清哲,另一半她自己吃了。
不知怎么地,他似乎更生气了,晚上都没让她帮洗衣服,睡觉也是蒙头就睡。
作者有话要说:张云秀:他好像生气了,一定是干活累到了,我这么体贴,怎么也不可能我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