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秀睡得很熟但又不踏实,感觉有鬼压床,她身上沉沉的,似乎被鬼揽住了,想挣开眼睛,却就是挣不开。
她梦到一只小狗撒欢儿,在她怀里不停地磨蹭,气息喷洒在她颈窝,惹得她痒痒的。
温清哲折腾了一会,还是压下了情动,轻轻摸了摸张云秀的头,她一定是太累了。
温清哲躺平又忍不住侧回来揽着她睡,他想不明白瘦瘦的她怎么这么多肉肉。
张云秀不知道温清哲昨晚对自己做了什么。
她醒来时懵懵懂懂的,揉着眼睛,怎么觉得自己浑身腰酸背疼呢?昨天被人掰了手脚吗?
温清哲醒来神清气爽,回头看张云秀坐在床上发呆,觉得心情更佳了,伸伸懒腰,爽快地下床。
张云秀发现自己不但浑身腰酸背疼,还落枕了,摸摸自己脸,还鼓起几个包,痒痒的被蚊子咬了。
她欲哭无泪,昨晚到底是怎么睡的,醒来这么惨?
出房门时,小苑道:“二婶,你怎么拐着个脖子呀?”
张云秀捏着脖子忧伤道:“落枕了。”
她也是奇了怪了,他们睡的都是软枕她一直都是这么睡着的,怎么就会落枕了呢?
温清哲刚擦过脸,看到她侧着脑袋,抿着唇嘴唇往上扬。
他走过去,伸出两只修长的手指放在她颈脖子:“别动,我来帮你揉揉。”
张云秀被他清凉指尖一冻,乖乖的不动了。
他哪是帮揉,就轻轻按了两下,双手搭在她脖子上,也不知如何动作,忽然使劲,张云秀“啊”的一声,回头瞪了他一眼。
温清哲好笑问:“还疼吗?”
张云秀左右晃晃脑袋,倒是不疼了,她无地自容,灰溜溜跑去洗漱。
温清哲并没有多留,吃过朝,他又起程上山。
家里又只剩下女人小孩,陈红梅说不久就是农忙了,家里十五亩水田,五亩旱地,都要收成,有得忙了。
张云秀虽是乡姑,却没经历过农忙,父母在时家里没种地,父母不在后叔伯将她家里的地占了去,也轮不到她来种。
陈红梅忧心忡忡的说今年温清川不回来,温清洛在镇上努力温习功课,也回不来。就剩温清哲还有她们两个妇女忙活了,不知得干到何年何月去。
张云秀不知道十五亩水田是什么概念,看到大家都忙碌起来,她也开始紧张。
温清哲是午时到家的,她们方吃过午餐没多久。
十天不见,他更黑更瘦,笑起来一口白牙很是耀眼。两个小孩高兴坏了,绕着温清哲转。
二叔回家就一定会带好吃的,阿娘也会做大餐。
看到他们这么高兴,张云秀偏过头忍不住也笑了。
陈红梅看着她笑道:“二弟回来了你也笑多了,之前一天天都闷闷的,话也不多一句。”
温清哲被娃儿缠得路都不好走,他拖着步子笑着,很无奈地道:“等等二叔先放下箩筐好不好?”
他摘下苙帽挂在墙上,脸上全是汗,发丝都湿了。
张云秀忙回房给他拿布巾,湿了水才递给他:“先擦擦汗。”
一靠近他,就感觉有一股燥气扑脸而来,可以感觉到他很热。
他伸手接过,无意擦到她的手,她就被烫了一下似的,立刻缩回手。
他擦干了汗,张口想说些什么,一低头看到她已经帮他把木履放在地上了。
他们在外面赶路才穿布鞋,到家里大热天的要穿上木屐才舒服。
他穿着木屐去洗手,顺便洗脚,她就在旁边帮他舀水。
他脸与手臂都晒黑了,但是被衣服遮住的地方都还是很白,穿着木履的脚很白,黑与白分界线实在太过明显,她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虽然笑声很轻,他还是听到了,抬头问她:“怎么了?”
清澈的水自他的脸上滑落,他的脸庞轮廓分明,浓眉大眼,晒黑了也挺好看。脸上的笑容灿烂耀眼。
温清哲洗完手脚后,两娃娃急哄哄拽他往外走,恰好有卖糕点的婆子到村子里叫卖。
温清哲转过头来问张云秀:“你去不去?”
不等后者说话,小苑就连拉带扯着她:“婶婶去嘛去嘛。”
他们追了好长一段路,才赶上老婆子,一开锅盖,热喷喷的糕点才出炉。
一文三个,他心情好,一口气买了五个铜板的,一人一袋。
他将大嫂的那一袋交给两个娃,让他们先回家,两个娃儿都要乐疯了,抱着一个油纸袋跑回家,大老远的嚷嚷开来阿娘阿娘吃糕点啦吃糕点啦!
惹来好多人家小孩的馋,逼得人家大人也给自家小孩买了点。
陈红梅才洗了手,看到自家孩子像八辈子没吃过饭的饿死鬼投胎那般,笑着骂道:“就你们最馋。”
温清哲跟张云秀在路上慢慢的走着。
村中有一条排水的沟,顺着这条沟能走到他们家,他们走到一棵龙眼树下,踏过花岗岩铺成的小桥,两侧小草青而顽强。
温清哲吃了一个就没吃了,看着她慢慢吃完了两个。
他一口就吃完一个了,他媳妇果然吃什么都细嚼慢咽的,好温柔。
这个糕点不大,又好吃,三个不够饱的。
温清哲看着张云秀吃完第三个,将自己手中的油纸袋递过去:“还要吗?”
到家的时候,陈红梅正准备下锅炒菜。
温清哲连忙接手:“大嫂我来吧,你先带小杰小苑回去睡。”
他们刚吃过午餐,刚才又吃完糕点,那股热劲儿过去就开始困了。
陈红梅带着娃儿回去睡午觉去了。
张云秀留下来给他烧火。
温清哲握着铁铲低头笑问:“你要吃吗?”
张云秀:“我吃过了。”
他炒出来的肉实在太香了,她忍不住直咽口水。
他夹了一勺,送到她嘴边,她很自然的吃下了,吃下之后才后知后觉的脸红。
他笑了,看到自己媳妇这个样子,就觉得特别的开心:“还要吗?”
她憋红了脸摇摇头。
看她很紧张的样子,他就不好再逗她了。
吃完之后回去睡觉,竹林沙沙作响,屋背后高树的知了也叽叽喳喳的响,天气闷热,很快困意上涌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之后,又没有看到温清哲了,一直到晚上要煮菜了也没见他。
张云秀无端的心烦意燥。
陈红梅说温清哲下午去割禾了,现在还没回来,是想夜里凉,多割一点。
陈红梅似乎想等温清哲回来再煮菜,但是两个小孩一直在那里吵说饿,没办法,就只能先做饭给小孩吃了。
她们吃完后,张云秀都洗澡了,温清哲都还没有回来,心想他是不是又到山里去了。
她洗了衣服慢吞吞的回房,刚躺下,外面就有了动静。
陈红梅说:“回来啦。”
然后听到温清哲低沉的声音,嗯了一声。
陈红梅对着张云秀窗户喊了声二婶,见她出来,大嫂带着娃儿先睡了。
张云秀看着温清哲一身臭汗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嫌弃,还有点心疼,窝了一个下午的无名火不见了。
她问:“你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先洗澡吧。”他有点焉焉的,提不起劲了,但一说话还是笑着。
张云秀道:“那我帮你拿衣服。”
洗完之后他吃饭,她就坐旁边呆着,等他吃完把碗拿去洗了。
张云秀回房的时候,温清哲已经在床上躺下了,迷糊地说:“我有点困,先睡啦。”
就是因为他睡前这一句先睡啦,张云秀一晚都不得安宁。
难道他以前上床不是马上就睡觉吗?
不过以前他睡觉都是要扇好久才能睡着。
见他锁着眉头睡不安稳,额边发丝微湿。
她犹豫着,终于轻轻伸手去探他额头,很热。拿过嵌在床板与墙之间的蒲扇,给他轻轻地扇起来。
难道以前他一直扇扇到自己睡着了才停下来,其实是帮她扇?
张云秀醒来时旁边又空了,出了房门见陈红梅才要去喂猪。
张云秀心想,她起得不算晚,为何他却如幽灵般说不见就不见了。
今天的陈红梅特别急,打了两勺猪食后就急哄哄的将一桶猪食倒到猪槽里,吃过了粥后收拾一通,拿上镰刀,一家人往田里走去。
田地两侧的草从里还长着许多野菊花,在一片金黄的稻田里面,清新别致,这些野菊花摘回去可以煮凉茶喝。
夏风送凉,稻浪如秋潮,竹林婆娑,溪水叮咚,路上行人匆匆,无心观景。他们想着赶紧收完稻禾,可别误了秋种。
张云秀看到了自家垂弯了的稻穗,也看到了她的温清哲,他被淹没在一大片稻浪里,身后一堆堆己割下的稻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