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洛从来都是个勇小子,根本就不怕这个,还爬上树仔细观察。
陈红梅道:“你说你爬这么高干嘛?
温清川道:“别管他,让他被咬几下,他就知道惨了。谁年轻时没浪过?”
温清洛道:“大哥,你可别小看我,哼!”
陈红梅将小孩带回房去了,关紧门窗,温清川也回去拿厚衣服来蒙脸。
独剩张云秀在树下看着温清洛,见这小子拿了条小短棒就要捅马蜂窝,忙喊了声小心。
温清洛笑道:“我还没捅呢,只是看一下一会从哪个角度捅才好。”
张云秀道:“你不回去用厚衣服蒙一下头?”
“不用。”温清洛道:“二嫂别怕,我将来是要成为武功盖世的大侠的,不可能连一只马蜂都跑不过!”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那自信的表情似乎是确有此事。
温清川拿好装备出来,喊温清洛跳下来,将一件厚衣服递给他让他遮掩头脸,还拿了根长竹蒿,让张云秀快些回去关好门窗,实在不行就钻床被里面。
他们兄弟俩说干就干,将长在树枝上的马蜂窝给敲了一下。
张云秀躲在自己房里,从窗缝里看到温清川又回来了,他点了把火又往角门那边跑去,看来这是打算火烧蜂窝,难道刚没能将马蜂窝敲下?
对面大嫂的房间里乱哄哄的,大家都紧张又激动。
小杰兴奋得直囔囔,张云秀听到他说自己是小男子汉要出去帮忙。
大嫂就哄他男子汉要留下来保护娘与姐姐,他就安静了。
他们呆在房间里竖起耳朵听,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外面传来喧哗,似乎马蜂窝终于被敲下来了。
张云秀有听到温清洛“哇哇哇”的叫声,还有温清川的怒斥,她不由得担忧,若被这么多马蜂蛰不死也要半条命。
喧哗过后,外面忽然安静下来,张云秀跟大嫂隔着长长的走廊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担心。
不知又过多久,她们快忍不住要出去时,他们抱着蜂巢回来了。
温清洛咧着嘴笑,他的一只眼睛都红肿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小杰指着他的脸惊呼:“三叔,你被咬了一针。”
“哪能呢?”温清洛伸出手,上面都红了:“被咬了五六针!”
蜂巢里面的未成型的蜂蛹可以生吃,也可以爆炒,他们挑出来有小半碗肉。
晚上炒蜂蛹,猪肉也炒了腐竹,丝瓜滚鸡蛋,剩下的番茄切了撒上一些糖生吃,又炒了一盘青菜。
饭上桌的时候,温清川说:“也不知今天二弟回不回来?算啦,我们先吃饭。”
他们一点都不客气,将蜂蛹全吃完了。蜂蛹的味道怪怪的,她吃的不习惯,但毕竟是个稀罕物,不由自主的想到他会不会回来吃饭?他有没有尝过?
温清洛见她下筷不干脆利落,劝道:“二哥,现在都没有回来,说明他没有这个福气了,二嫂多吃点,别留他了,再说留了也不新鲜。”
张云秀看着他的脸,蚂蜂正咬中他的左眉,刚擦了药,还是肿起来了,他没事人似地大吃大喝,见她看着自己,还安慰她:“二嫂别怕,不过小小蚂蜂,不是被咬一次两次了。”
张云秀慢慢吞吞的,几乎是最后一个进的房,准备睡觉的时候,张云秀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温清洛跑去开门。
然后听到她有点怀念的声音,听得出他在惊呼:“你怎么搞成这样子?”
温清洛呲着牙说:“你回来了。”
温清哲说忘了拿东西,又问他要不要擦药。
温清洛说擦过了,转头冲房窗口大喊:“二嫂,二哥回来了。”喊完回房去了,他被蚂蜂蛰了,之前没有那么痛,现在变得更痛,都肿起来了。
张云秀早就听到了声音,还挺高兴的,只是躲在房间里不好意思出去。忙了一天终于要看到他,仿佛很久没看到他了似地。
大家早就吃完饭回去,温清哲在厨房只能吃剩饭,张云秀慢慢的走过去陪他。
他们房间离开厨房有点距离,张云秀走的过程中还忍不住回头看看大嫂他们房间,生怕大嫂他们会出来似的。
厨房里温清哲大口大口的吃着白饭,一家人都穿戴整齐,就他贫民窟里钻出来似的,头发都有点凌乱,汗湿的碎发贴在脸上。
张云秀在旁边坐下,拘谨道:“菜够不够?要不要再给你炒一个菜?”
“不用,我刚夹了一碗酸菜。”他笑了一下,脸是尽是倦意。看到她来,他就吃慢了点,又是细嚼慢咽的。
张云秀看着他,不知为何感觉有点心酸,他这是干了什么啊累成这样,转头看了看厨房,看到了灶台,便问:“你要不要洗个热水澡?”
不管多累,洗个热水澡都能舒坦了。
他将一口饭噎下,点头道:“嗯。”
张云秀连忙去拿桶:“那我帮你舀水。”
将热水全部掏出来,才堪堪大半桶。
“只剩半桶水了,”她悻悻的转过头来问他:“你要洗几桶水啊?”
他笑了笑,还没说话,那话唠弟弟的声音从他房里传出:“半桶水够啦!哥他洗澡都洗冷水的。”
温清洛也是厉害,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了还闭不上他的嘴。
张云秀一愣,回过头来看他:“你要洗冷水吗?”
温清哲笑道:“不,就洗热水。”
温清洛的房间就靠近厨房,里面传来他的嘶声,温清哲听不下去,进去看看。
张云秀从房间里给温清哲找来衣服时,她听到温清洛杀猪般的惨叫声,他叫得很大声:“二哥轻点轻点,我的好哥哥,求你了……要不咱们还是不涂了吧?”
房门是打开的,陈红梅拉两小孩去围观:“看,掏蚂蜂窝就是这个下场!”
小杰小苑吓得啧舌。
温清哲之前没看清,现在见弟弟左眼都没缝了,狠狠地挖一大勺药道:“就你勇,跑得最快!现在还好意思叫。”
温清洛:“没办法啊,大哥拿的竹竿上面太软了,根本捅不下来,我只能爬上树,捅了就跑,我跳得最快了,结果还是被追上了……哥,轻点!”
温清川走在后面,他本想来听热闹,一听三弟这么说,忙将脚一缩又退了出去,怂怂肩缩回头,假装自己没来过。
房间里陈红梅骂了声她老公那不靠谱的,出去算账去了。
张云秀走过去,温清洛的房间里摆着许多雕件,墙壁上挂着一把剑,一把刀,还有斗笠,斗篷。
她轻轻坐在温清哲旁边,看着温清哲给温清洛涂伤口。
温清洛被他哥搓着手,痛得嘶牙咧嘴,不过看到张云秀在,却没似刚才那般大叫,他喊了声二嫂,又与温清哲道:“哥,你回来干嘛?又忘了带什么东西呀?”
温清哲给温清洛涂眼皮时还是放轻了动作,他道:“嗯,没带砍刀。”
温清洛不可思议道:“啊?你要砍刀干嘛?干甚非得为一个砍刀往家里跑一趟啊?还有,哥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落下东西的!”
温清哲动作轻了,他不痛了,思维又活跃了:“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回来看二嫂吧!”
温清哲手一顿,他再次动作时,温清洛叫声老惨了:“哥,我的眼哟,轻点!”
在温清洛要痛死之前,张云秀笑着出房了。
澡间在角门那边,与厨房隔了一个大天井。
张云秀正吃力的抬着水,将水提到澡间,忽然水桶一轻,头顶传来一个声音:“我来吧。”
几盏茶功夫,温清哲揉着一头湿头发出洗澡间,见张云秀就在厅堂坐着,一盏孤灯作陪。
他一出来,她立马站起,殷勤地将一碗温热的糖水端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桶。
其中一个旧桶里放着换后的脏衣服,张云秀看了一下,仰头问:“衣服我明天再帮你洗吧?”
“行。”他笑笑将毛巾搭在肩膀,端着水喝,甜极了,温温热热,一点都不烫口。
天很晚了,温清哲坐在椅子上道:“今天忙过头了。”
不然会早点回来。他心想。
张云秀点点头,将桶都提回房门外的一片储物间里,将脏衣服拿出来放在木盘里,好明早一块儿洗了。
张云秀坐在床边,看到温清哲头发终于擦干不滴水了,她就脱鞋上床,但他神情有点古怪,还拿一根粗绳子将头发扎了,迟疑地摸着鼻头说今晚不在家里住。
张云秀惊讶地看他,三更半夜的,他又要去哪里?
她在床上慢慢坐正,第一次觉得这床真大。
她身形瘦弱,坐在床上一头墨发披散着,垂头看着床,看着很是落寞,他一瞬间忍不住想抱抱她。
张云秀忽然感觉前面有暗影,一抬头,看到他站在前面看着自己,手往她这边伸,不知他想干什么。四目忽然相撞,温清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将手缩回去,侧过头说:“我、我走了。”
她又送他到了路口,他看着她回屋,她关了门,一路小跑回房,打开窗果然见他还站在那,少年孤零零的站在竹影下,一身霜白,他甚至没有带他的那条狗,站在那儿望他与她的房间看了好一会儿才走。
她的心情跟那条已经空无一人的道路一般空落。
此时,敲门声响,张云秀打开门,看见大嫂,大哥则远远站在一边,大嫂问:“二叔出去了?”
张云秀点点头。
温清川道:“不是叫他让老头帮看几天吗?”
张云秀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好说什么,只摇摇头。
温清川叹道:“他就这样,什么都不想欠人的。”
陈红梅则道:“叫你早点出来你不出,哼!”
温清川尴尬地看张云秀一眼,忙拉陈红梅回房:“哎啊,我不想走这么久的路嘛,大晚上的我宁愿不守也不去。而且,我怎么想得到他回来又出去?这么远的路你说他图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