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弟是什么感觉,总之她老脸又是一红,她偷偷看温清哲,只见他微笑着伸长手臂向那边招呼,倒像是挺熟络的。
张云谨笑得很开心,门还没进就说:“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温清哲放下扁担用手背擦了一下汗,笑道了声谢。
张云秀当时就觉得要坏事。
果不其然,一进到屋子,鸡就飞了 。
张云谨顿时手忙脚乱,他扑了一会儿鸡,手里的鸭也丢了,抹了一把汗:“你们先坐我来搞定就行。”
不想那鸡张着双翅咯咯咯直往温清哲脸上扑,吓他一跳。
两个小子都手脚无措。
张云秀掩唇笑了,恰被温清哲抬头看到,后者脸色顿时青青白白,很快垂下眼皮,将脸侧向一边。
张云秀悻悻的不敢笑了。
那只不知好歹的鸡再扑腾时,温清哲眼见手快将它捉了。他唇边不禁弯起,再转头过来,见她没看自己这边,弯起的嘴角又往下沉。
张云谨还在院子里满头大汗的追赶着鸭,那只鸭一双翅膀倒竖,没命似地这边钻来那边钻去,边跑边嘎嘎叫。张云秀在那瞎指挥。张云谨就这么傻愣的跟鸭子屁股后跑。
温清哲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看不下去了,将鸡往她弟怀里一塞,三两下将鸭子牢牢擒住。
张云谨抱着鸡,腾出一只手来接过鸭子:“姐夫厉害!”
温清哲掀起眼角见张云秀也在笑,嘴角不由勾起一点,淡道:“还好。”
他毕竟年轻,眼睛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张云秀与温清哲到厅堂里面坐去了,坐了好久,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再没有什么动静。
张云秀用眼角余光看几眼温清哲,他正在打量她家厅堂,他毕竟是个少年,肩膀看起来还有点单薄,这么挑了一路闷声不吭。
她却也鼓不起勇气跟他说坐下,帮他按揉一下。
又坐了半晌,厅堂安静,外面也无动静,张云秀担心她弟,不知道他搞到哪一步了,于是建议道:“要不到院子里走走?”
她们家的院子里种着柏树,玉兰花。
柏树笔直如松,玉兰郁郁葱葱,繁花似玉。
玉兰花旁石头砌起的石板上,放着盆栽,有万年红,茉莉等,茉莉还是湿润的,看来是刚刚浇过水。
玉兰开着很多花和一些花瓣掉落在地面,有一些则含苞待放,它的枝条垂的很低,触手可及。
温清哲走过嗅了一下,闻到了淡淡的玉兰香。
地面铺着青砖,砖头之间缝隙略大,一些青草钻出来,小小的,嫩嫩的。
她家扫得特别干净,是以一眼看过去,还别有情趣。
厨房外有一个小小的天井,张云谨一手摁着鸡一手拿菜刀对比着鸡脖子半天了,怎么都不敢砍下去,最后无奈的抬起头来,看向温清哲:“姐夫?”
温清哲过去接上了菜刀,一顿操作后,鸡鸭倒地不起。
张云谨非常殷勤地捉起鸡要拨毛,边拔还边说道:“怎么就这么不好拔呢?”
温清哲轻咳一下提醒:“要用开水烫一下。”
毛拔好后,张云谨就要下锅。
眼看张云谨就要将鸡丢进锅里了,温清哲忍不住道:“呃,不除一下内脏吗?”
张云谨一手掀开锅盖,另一手抓着鸡的双腿倒吊着鸡下锅,闻言感觉确有此事,但他们从外面买回来的鸡肉,好像从来都不需要除内脏啊,回头一脸懵然道:“怎么除啊?”
“你们平时都不吃鸡肉鸭肉的吗?”温清哲回头看了张云秀一眼。难怪这么瘦。
“吃啊。”张云秀正琢磨着要不要撸起袖子搭把手,被他这忽如其来的一眼看的很不好意思,轻声道:“我们拿到县城里去叫人宰,一个铜板。”
回头张云谨已经将鸡放在砧板上了,拿着菜刀又不知道怎么剁,只能回头求救:“姐夫?”
温清哲卷起袖子接手:“我来吧。”
他将鸡开膛破肚,掏出里面的内脏。
张云秀舀来一盘水给他清洗内脏。
张云谨看到他们相处的很和谐,悄悄退出厨房。
温清哲忙碌着,袖口直往下滑,用手往上撸了几次,还是不行,转过头来与张云秀说:“帮我?”
他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帮他将袖口折起来,她叠得很认真,先将他之前撸起来的放下,再慢慢的一层一层的往上叠,整整齐齐的折叠起来。
他的这套衣服相当的熨帖,袖子也紧紧的贴着他的手臂,她给他卷起袖子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隔着衣服触碰到他的皮肤。他能感觉到那只小小的手很温软,隔着衣服触碰到的感觉亦是酥酥麻麻的。
他悄悄抬起眼头看了她好几眼。
叠好后,她又给他轻轻的拍了拍,让袖口更慰贴自然。
他看了看她帮自己折起来的袖口又看一下他自己折起来的袖口,前一个整整齐齐,后一个歪歪斜斜的。
当机立断,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还有这边。”
她折好的袖子一直没有再滑下来。
温清哲问她:“白切还是炒?”
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建议:“一半炖汤一半炒?”
厨房里没有光线,她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他笑了一下:“好。”
那边没出息的弟弟又喊了:“阿姐!”
叫声凄烈,她走出去看。
没过多久,温清哲又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姐夫!”
他走出去一看,顿时就惊呆了,两姐弟脸上都是碳黑,眼睛鼻子都通红:“怎么了?”
她坐在小凳子上,弟弟蹲在旁边,两人在炉子里面烧火煮饭,绞尽脑汁怎么也没法将柴烧起来。
温清哲过去一看,发现是柴太粗了,就削了一些柴屑下来,在炉子里架好之后,用一串燃着的稻草点火,稻草燃尽之时,炉子里的火就烧起来了。
“好了。”他一抬头就看到那两姐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失笑,心道至于吗。
温清哲敛起笑容正经道:“你们平时都怎么做饭的?”
他们异口同声的道:“直接用稻草烧的。”
因为刚才被浓烟呛了,现在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他“哦”了一声,用稻草在炉子里烧饭,第一草灰多先别说,重点是火不够旺,饭不好吃。
炉子烧上柴就不需要一直盯着看了,张云谨到后院摘菜去了,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两口子,气氛莫名尴尬下来。
温清哲没话找话:“你不会做饭吗?”
张云秀有点紧张,一直祈祷弟弟快点回来的,被夫君发现不会做饭,多少不是件好事。
她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有点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手:“……会,只是有点不好吃。”
温清哲一怔:“我不是……”见张云秀怯怯的看着自己,他又说不出什么来,只道:“算了……”
他心道:我只是想问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以前他爹娘还在经常出去做泥水活,他娘就不会做饭,经常都是她爹做的,这也没有什么。毕竟他娘自己也有干活赚钱,不像村里其他的闲妇人一样。
他觉得张云秀自己会刺绣赚钱,所以不会做饭也是情有可缘,只是他们姐弟俩都不会,那平时谁做饭?
许是太久没喝过鸡汤,张云秀觉得温清哲的厨技也太厉害了点,比她这两天在温家吃到的八大肉食都要好吃。
张云谨更没出息,他吃到中途告辞片刻,回房去了,再出来时,张云秀发现他腰带松了一圈。
吃过之后天色已暗,张云谨才去整理那一担东西,他提了个小凳子坐在箩筐前挑挑捡捡道:“姐夫,你们挑了这么多东西来,我怎么回礼呀?总不能让你们再挑回去吧?”
最后他挑了十几二十本书出来,他没有新的篮子,只得将自己的书篓让出来,将书放上去,让温清哲他们将书本当回礼背回去。
可别小看这些书,这么多年张云秀的绣工越来越好,但他俩姐弟俩存不到钱,就是被这些书霍霍的。
回到温家天色已大暗,还没进门就看到温清洛,他来跟温清哲说没提去张家的那只新篮子销赃一事,他笑眯眯说:“瓜果分了,我将篮子悄悄的卖了,赚了两文钱跟四弟吃粉去了。”
温清哲道:“没告诉大哥大嫂吧?”
温清洛摇头道:“我才不会告诉大嫂这么傻呢,嘻嘻嘻。”
少年说话的时候眉眼都是光。
他看到温清哲背着的书篓,直移不开眼。因他正在县城里读书,温清哲经张云秀同意便将整个书篓都给了弟弟。
洗了澡又得睡觉了。
床上,张云秀的手被碰了一下,隔着不算薄的小被单,她都感觉到那手的滚烫,她有点紧张的缩了缩手,悄悄的将身子往床里边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