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李琳的郁闷,黎善却很笃定:“放心吧,肯定能考上的。”
就算考不上也不必担心会下乡。
上辈子李琳虽然没考药厂,但也没下乡,而是很快嫁了人,等阿飘黎善飘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是个快要临盆的孕妇了。
且看她中气十足得叱骂贺堂与张悦,就知道她孕期养的极好,嫁了个好人家。
“借你吉言。”
李琳又打了个呵欠,她是真困,夜里没睡好也就罢了,早上父母还起的特别早,他们起来后,家里便一刻都没得清静,倒不是父母不想体谅她,而是因为住在筒子楼,大家伙儿起床的时间是一样的,你家再安静也没用,别人家吵啊。
黎善见她困成这样,也不寒暄了,直接拉着她去药厂。
她们约好到药厂来咨询一下报名时间,如果可以提前报名的话,她们就正好报名,毕竟接下来她们还要继续上课,没法及时出来。
药厂就坐落在邮电路与国兴路交叉口的西北方,占地面积极广,里面将近有两千名工人,厂区内不仅有自己的供销社,还有国营饭店,甚至还有负责接送工人上下班的公交车,俨然一个小型城镇,除非必要,工人们压根不需要到外面来。
药厂很神秘,里面的工人也很吃香。
县城里的姑娘要是能嫁到药厂去,邻居亲戚不知道多羡慕呢。
“说起来,药厂已经连续好几年没在县里招到人了。”李琳忧心忡忡,到了门口又有点想打退堂鼓:“咱们真的能行么?”
“来都来了,不行也得行!”
由于药厂是省级大厂,招工的考点不仅白马县有,省城那边也有,而且省城那边的考场比白马县的更大,报名人数也更多,特别是近两年各大厂子效益都一般,不少厂子甚至都停了招工,突然出现药厂这么一个每年都招工的厂子,但凡能参加考试的,都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报名。
白马县自然也是如此,很多人报名,早年分开录取还有人能进去,这两年参与集中排名,这竞争力瞬间就不足,白马县自古以来也不是什么文风鼎盛的地方,朴素惯了的地方和省城修罗场压根无法相比。
被刷掉也是理所当然。
李琳十分紧张,走到门口连话都不会说了,缩头缩脑的跟在黎善身后。
黎善在任务世界不知经历过多少招工考试,所以心态还算平和,以前最难的时候,她甚至去天桥上举过卸水泥的牌子,四十块钱背一吨,她一天背了三吨,连腰都直不起来,回家后还得给任务对象冲奶粉,生怕他因为饥饿过早夭折。
门卫上见有人咨询考试报名,指了指门卫室旁边的小房子,对这样的咨询习以为常。
黎善拉着李琳走了过去,就看见里面有几个年轻人正在咨询,她们干脆站在后面听,却没想到,这几个人咨询的正是她们想问的问题。
可不可以提前报名?可不可以帮别人报名?考试需要带些什么资料……等等。
等那几个同志咨询完了,两个人连忙进去,直接说道:“同志,我俩想要提前报名。”
那同志眼皮都不带抬的,直接拿起钢笔做登记,黎善一边报自己的资料一边扫了一眼表格,只见上面已经填了不少名字,显然,她们这样直接报名的才是常态,反倒刚刚那样咨询的才算少数。
从报名,到报名结束,花了不到十分钟。
等从药厂出来,李琳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你瞧着挺胆大,怎么胆子这么小?”李琳怂的差点让黎善笑出声来,好在她忍住了。
倒是李琳满脸无奈:“你要是想笑你就笑吧,从小我妈就骂我麻雀胆,也就长得五大三粗的能唬人。”
黎善:“……”
李琳个子高,皮肤也不白,但绝对算不上五大三粗,而是一种十分符合时代特性的健康美。
赶紧安慰道:“好啦,其实我也害怕呢,只是没表现出来。”见李琳不信,干脆和她握了握手:“你瞧,我手上紧张的全是汗。”
李琳一摸,确实湿漉漉的,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刚刚多谢你了。”
“谢啥,还是想想被录取之后的事吧。”
“到时候我俩一起申请职工宿舍,还住一间屋,延续我们的室友情。”
李琳被这么一安慰,紧张的情绪彻底散去,顺着黎善的话畅想道:“到时候我攒钱买个缝纫机,我的手艺比刘萍还好些呢,她也就跟她妈学了两手,一天到晚的显摆,觉得自己肯定能进绣花厂。”
“你会做衣服?”黎善是真有些惊讶了。
平常也没见李琳动过针线。
“我奶奶会裁衣,我从小就开始学了。”
老一辈会裁衣的人很多,毕竟家里孩子多,总要有人会改衣服,至于裁缝铺?自古以来手艺人都很吃香,价格自然也不低,所以能自己做还是自己做吧。
“那到时候我买布请你给我做衣裳,我贴你手工费。”
李琳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甚至大方的表示:“要什么手工费啊,不过是顺手的事。”
“一码归一码。”
黎善不答应:“劳动最光荣,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我可不是占便宜的人。”
听了这话李琳也只能答应了,同时也觉得黎善真是个敞亮人,跟以前她印象里的模样十分不同,可见以前她的看法是多么的狭隘。
“对了,你下午有事么?没事的话我们去逛百货商店吧。”紧张过一回,李琳的困劲儿也没了,向黎善发出邀请。
“我下午家里有事,明天倒是有空。”
黎善心里挂念着下午张逐本的电话,自从回来到现在,这还是头一回跟张逐本联系上,她总想着上辈子张逐本牺牲的事,无论如何,她都要提醒一下。
“那就明天吧,这次月假完了就毕业考,再来就是药厂考试,以后都没空了。”李琳凑到黎善身边,小声说道:“我想请你陪我一起去买一件新棉袄。”
说完,脸就红了。
黎善起初还有些转不过来弯,以为是买新棉袄过年穿,谁曾想就看见李琳那双含着娇羞的眼睛,豁然开朗:“你是准备……”
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就是去看看,成不成还不知道呢,你可别跟别人说。”
“我肯定不会的。”黎善拉下李琳的手,连连保证道。
她又不是那碎嘴子的人,更何况,在班上她也没有几个朋友。
“我相信你。”
自从知道黎善的‘真面目’之后,李琳反倒十分信任黎善了,她总觉得黎善是在扮猪吃老虎,根本就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也只有张悦把黎善当傻子看,所以才总忽悠她下乡。
“既然你下午有事,那咱们也别在外面逗留了,赶紧回去吧。”
“嗯。”
黎善自然答应,两个人又慢悠悠的往站台的方向走。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两个人走到半路上遇到一队接亲的人,一群穿着工人装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簇拥着最中间的那辆自行车往药厂的方向骑。
最中间的自行车上,新郎看起来年岁有些大,胸口别着胸花,后面载着穿红格子棉袄的新娘,脸圆圆的,看起来十分娇憨可爱,只是两个人脸上都没什么笑意,倒显得这个接亲队伍看起来有些沉闷。
“这俩人应该是二婚……”李琳忍不住小声跟黎善八卦:“你瞧那姑娘的鞋子,是紫红色的布鞋,我们这头婚都穿红布鞋,二婚才穿紫红色……这姑娘瞧着年岁不大,怎么就嫁给一个二婚头呢?”
黎善看了眼他们骑行的方向,也跟着忍不住猜测:“估计男人是药厂的工人。”
“那难怪了。”
李琳叹息:“药厂里,哪怕二婚头都吃香。”
“可不是嘛……”
工资高,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省城的工人,说出去都有面子。
眼看着那接亲队伍从药厂大门骑行而入,两个人的八卦之魂才稍稍平息了些,正好李琳的公交车先到了,黎善目送她上了车,还不忘跟她摆了摆手。
李琳走了,黎善依旧等待着自己那班公交车。
白马县虽然是个县城,却不是个小县城,省里对白马县扶持力度一直挺大,不仅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厂子,城外还有矿场,这些虽然都是县级工厂,规模却不小,尤其还有省级别的药厂在白马县,不仅如此,基础设施也比别的县城强些,医院,公安局,甚至于学校,都可以与市媲美。
再联想一下白马县的地理位置,黎善觉得,未来白马县很有可能撤县改区,直接被规划给省城。
一想到未来很可能直接从县城户口转为省城户口,黎善就更不可能下乡了。
她又不是傻子!
正好公交车来了,黎善上了车,许是上班时间,车上还有不少空位,黎善挑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过去,刚舒了口气,身边就又坐下一个人。
黎善:?
车上那么多空位,就非得坐在她旁边?
她瞟了一眼,就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帅哥正挺直腰杆坐在她旁边。
只见他手指微微攥着,耳朵通红,肉眼可见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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