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嘉不会游泳,临要开拍前突然被告知剧本设定要有所改动,方清和这个旱鸭子需要拍好几场下水的戏,出于安全考虑,身为方清和的扮演者她也得会游泳才对。
M城位于亚寒带,室内哪怕开着暖气也总有一股寒气直往人体内钻,冻得人瑟瑟发抖,更别提此时下水学游泳了,简直是为难沈南嘉这个怕冷星人。
不出所料,学了两天她就撑不住倒下了,还因此错过了《沉沦》的开机仪式,即便剧组有及时解释,沈南嘉耍大牌拒绝出席开机仪式还是登上了热搜。
林庚礼的脸色非常不好,倒不是因为沈南嘉被骂,而是因为这个热搜把余袅然和他也牵扯了进来,两家粉丝掐得厉害,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等小姜说完请假的事儿,林庚礼许久都没说话,这一点让她有些忐忑。
恰好,余袅然下戏走了过来,她一边脱戏服一边打量二人,见气氛不对,出声打破一室沉寂,“怎么了这是?”
小姜像是看到救星似的,急忙回她,“南嘉姐发烧又严重了,今天可能也拍不了,所以我过来找林导说明一下情况。”
“去医院看了吗?”
余袅然问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助理就在外面,你一女生要是顾不来,可以让他带你们去。”
见她作势就要去外面喊助理,小姜急忙摆手,“不用不用,宋老师,南嘉姐她……”
她不能说沈南嘉不愿意去医院,只能撒谎稳住余袅然,“她才吃过药,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休息就好了。”
余袅然才放心点头,就听旁边的男人开了口,声音带着莫名的恼怒。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快点过来,我请她来不是让她耽误剧组进度的。”
小姜被他训得一愣,碍着他的身份又不能反驳,只能将头低得更很,尽量去忽视林庚礼的视线。
余袅然却不乐意他这么说,眉毛拧在一起,“沈南嘉为什么生病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好端端的改什么剧本,她发烧还不是因为你们。”
林庚礼又不吭声了,余袅然瞪了他一眼,心道什么臭毛病。
小姜虽然低着头,余光却在这二人身上来回穿梭,她觉得网上传的那些也不是没有道理,目前看来林庚礼这脾气也就余袅然能治得了。
余袅然不知道小姜在想什么,看她始终低着头,只当她是被林庚礼吓着了,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沈老师好了再过来也行,这几天就先拍我的戏份,让她好好休息。”
小姜先是瞥了眼林庚礼,见他虽沉着张脸却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感激地朝余袅然鞠了一躬,“谢谢您,余老师。”
“行了,你快回去守着沈老师吧。”
等小姜走后,余袅然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脱了戏服,在林庚礼对面坐下,一言不发地看手中的剧本。
林庚礼目光掠过她单薄的里衣,皱了下眉,“穿好,外面冷。”
余袅然落在剧本上的目光不曾偏一下,她语气平淡,头也不抬地问他:“如果今天因为生病不能拍戏的人是我,你还会是这种态度吗?”
他沉默不答,余袅然抬头,直视他,近乎一字一顿地再次强调,“我说过,我接这个剧本只是因为它对我有吸引力,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不希望你因为之前的事对我抱有愧疚,而去给我任何特殊的待遇,我不需要。”
“还有,”她扯唇,无情地拆穿他,“你当真觉得我在网上受到的那些攻击是因为沈南嘉,而不是你不合时宜的偏心?”
“对不起……”
听到他道歉,余袅然站起身,无所谓笑笑,“我想要的,我会自己争取,不用你硬塞给我。”
读懂她话里的深意,林庚礼瞳孔骤然紧缩,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女人,直到那抹身影再次消失在视线内,他才彻底回神。
良久,监视器前的男人叹了口气,像是妥协又像是无奈。
沈南嘉是被无节制的门铃声吵醒的,响了几次没人回应,那边依旧锲而不舍地对她这个病人进行骚扰。
她尝试过蒙头继续睡,但没用,还是很吵,在门铃第不知道多少次响起时,沈南嘉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无法压抑的怒火去开门。
看清门外的人后,她彻底恼了,“你tm是不是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贺钧言抬高声调回骂她,“按了那么久的门铃都听不见吗,我差点以为你烧死在里面了。”
沈南嘉被他吵得耳朵疼,将他从门外拉进来,关上门才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的素质被狗吃了?在走廊里吵吵。”
贺钧言:“……你不骂我我能吵吵?”
沈南嘉翻他白眼,“你不按门铃我会骂你?”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他侧身往里走,将手上的餐盒一一拿出来摆好,看了眼要死不活的沈南嘉,没好气道:“听你助理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正好我那儿剩了点儿,给你拿过来了。”
沈南嘉看了眼桌子上的东西,没拆穿他的谎话,掀开被子就要往里面钻,却被贺钧言一把揪了出来。
她不矮,但178的身高在贺钧言跟前根本不占优势,几乎是被他拎小鸡仔一样拎到了沙发上。
“你烦不烦?”
“不烦!”贺钧言把筷子塞进她手中,“我都花时间做了,你好歹赏个脸吃两口。”
沈南嘉依旧不为所动,“不想吃。”
“沈南嘉,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他难得严肃起来,“整个剧组都等着你开工呢,耽误那么久,好意思吗你!”
沈南嘉不好意思,但她真的没什么胃口,最后在贺钧言的强迫下随便对付几口,就嫌他太唠叨,将人带饭赶了出去。
谁知没过多久,门铃又响了起来,她光着脚下床,打开门看也没看就开始骂他,“贺钧言你无不无聊,有什么事儿能不能一次性说完,磨磨唧唧的烦死人了。”
她很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没等到回应,才不耐烦地掀了下眼皮,却在看清楚来人的那一瞬间彻底清醒了。
不是贺钧言,是——宴淮序。
“你来干嘛?”
看见他,沈南嘉脑子里想的不是以前的那些痛苦与煎熬,而是那天她主动敲了他家的门,勾着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儿。
所以,她有些懊恼,然而这些表情落在宴淮序眼里就成了失望。
她不想看到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宴淮序的脸色直接沉了下去,镜片下的那双眼睛更是散发着冷冽的光。
沈南嘉被他的眼神看得极为不舒服,下意识地垂下眼眸,目光因此落在他手边的行李箱上。
他这是才到酒店?还是要离开?
沈南嘉眉头慢慢皱起,像是在思考这两个选项的可能性。
不过头实在痛得厉害,不允许她胡思乱想,沈南嘉及时收回思绪,再抬眸时里面什么情绪也没了,她漠声问他:“请问宴总敲我房间的门有什么事儿吗?”
宴淮序目光从她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上扫过,面无表情道:“你发烧了。”
“嗯?”沈南嘉没太明白他意思。
听出她的疑惑,男人却没解释,而是继续问她,“吃药了吗?”
“嗯。”
“体温呢,量了吗?”
沈南嘉还是想不明白,宴淮序是怎么进入她房间的,分明刚开始两人只是你问我答或者相对无言,后来也不知为何就变成了他监督她量体温吃药。
“38.9。”男人将温度计收好,又用手去摸她的额头,感受到掌心源源不断的热度,他剑眉拧到一起,“还是得去医院。”
沈南嘉刚刚还有些迷糊,一听医院二字,下意识地抗拒,“不去。”
“沈南嘉!”他不悦喊她,嗓音里饱含威胁与警告的意味。
然而沈南嘉不吃这一套,脸色比他还要阴沉些,“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见劝不动,立在床边的宴淮序后退一步,弯腰打算直接将她抱起塞进车里。
沈南嘉看出他的意图,冷笑一声,盯着他的侧脸不屑道:“宴总该不会真以为睡一觉之后,就能像以前一样管我吧?”
“如果真是因为那晚的事儿,我向您道歉,那天我喝多了,意识可能不太清醒,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感觉到搭在她背后的那只手收紧了些,沈南嘉继续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今天没喝酒,那还是保持清醒的好,宴总有未婚妻,我有男朋友,实在不敢劳烦宴总您送我去医院,万一被人拍到了,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
面对她有意的挑衅,宴淮序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沈南嘉被他这么一吼,当真老实了不少,盯着男人线条冰冷的侧脸不再说话。
宴淮序抱着她上了车,帮她系好安全带,找了家附近的医院。
一时间,车内除了导航的机械声,再无其他的动静。
盯着窗外不断倒回的景色,沈南嘉觉得眼睛有些发酸,为了不让宴淮序看出异样,她将车窗降了些,任凭冷风往车里灌。
眼睛很快被风吹得红了一片,沈南嘉吸了吸鼻子,还没靠近窗户,车窗被人关上锁死,冷空气被隔绝在外面。
宴淮序没有温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我不想冻发烧。”
沈南嘉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缓缓闭上那双猩红发酸的眼,心说谁想呢。
宴淮序刚离开的那段时间沈南嘉经常生病,发烧是常有的事,如果不是张芸,她估计早死几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