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宴淮序不加掩饰的刁难,一时间,包间内静得落针可闻。
坐在孙宏和宴淮序中间的沈南嘉,却仿佛感觉不到这份尴尬似的,埋头吃饭,脸上寻不见半分局促与不安。
到底是带着目的来的,几位老总自然是不敢让这个饭局就这么僵持下去,于是主动向宴淮序敬酒。
先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胖男人,满脸的褶子几近将五官遮住,尤其是那双眼睛,笑起来直接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猥琐又喜庆。
他倒了一杯酒,走到宴淮序身旁,娴熟且自然地搭上男人的肩膀,“上次饭局没来得及与宴总好好叙叙旧,说来我与你父亲也算老相识,就是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道令尊身体可还安好?”
沈南嘉闻言总算有了反应,放下筷子,微微偏头看向左侧。
宴淮序应当是厌恶他的触碰,好看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不着痕迹地躲开了那位张总的手。
良久,男人扯了下唇,还算礼貌地回道:“尚且安康,劳烦张总挂念。”
“那就好那就好。”
张总又与他说了些旁的,最后不免谈及南城最近的经济情况,明里暗里皆在向宴淮序表达合作的愿景。
可宴淮序年龄虽不大,却也是从底层历练几年慢慢爬上去的,怎么会看不出他们这些老狐狸的意图,于是同样回些模棱两可的话,与他们推诿扯皮。
沈南嘉漫不经心地听着,视线看似落在面前的餐具上,瞳孔却没有焦距,仿佛陷进了一段回忆之中。
她那时到底是怎么得出宴淮序是个穷小子这个结论的呢?
大概是与同班的男生相比,宴淮序那时总是穿得格外“寒酸”,永远是一身黑,衣服鞋子都看不出牌子,假期会去做家教,从来不会买一些奢侈品,吃饭吃得很素……
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飘过,清晰得让人以为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儿。
可惜,不是昨天也不会是未来,早已成为了过去。
从回忆中抽身,沈南嘉下意识去拿酒杯,回想起张芸和唐寂的叮嘱,又默默放了回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孙宏却在此刻出声,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宴淮序,话却是对沈南嘉说的。
“你还不知道吧,《沉沦》那部戏的投资人及制片人都是你旁边的这位宴总,还不赶紧敬宴总一杯,万一人宴总高兴了,兴许还能给你开个后门呢。”
试镜结果还没出,他这话算是难听到了极点。
在场的人都是混迹各种场所多年的老油条,怎么可能听不懂他言语间的暗示与诋毁,毕竟开后门这个词本身就不带有什么褒义。
正因如此,沈南嘉直接垮了脸,不悦地回怼他,“你在发什么疯?”
“怎么,我说错了?”
孙宏挑眉,看向宴淮序时脸上的笑意更甚,“《沉沦》的制片人难道不是宴总?”
见他装傻充楞,沈南嘉眼底的冷意更甚。
她很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给孙宏一巴掌,好还击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但想到合同,她还是忍了下来。
沈南嘉闭了闭眼,在一众视线中站起身,嗓音冰冷没有温度,“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等她走后,几位老总面面相觑,心底将孙宏骂了个遍,却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毕竟眼前的这位掌权人,此刻的脸色就像是打翻了的酱油碟,又黑又沉,任谁都看得出,宴淮序生气了。
至于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孙宏这事儿,做得属实没有情商。
在他们看来,即便是送女人拉拢宴淮序,也得暗地里来才是,怎么能让他丢了面子。
*
抽了根烟,用冷水洗了把脸,沈南嘉心情才算平静了些,只是还没走出两步,肩膀就被人猛地握住,径直将她按在了洗手间旁的狭小走廊内。
紧接着就被人凶狠堵住了嘴唇,唇上突如其来的湿意弄得沈南嘉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连带着瞳孔都不自觉地放大。
片刻后,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始挣扎。可越是挣扎,男人钳制她肩膀的手就越是用力,最后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胳膊举至头顶牢牢按住,弄得她完全动弹不得。
沈南嘉不想如此被动,抬腿就要对准男人的弱点踢去,可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动作,单腿卡在她两条腿中间,将人彻底死死地控制在身前。
沈南嘉被他恶狗扑食一样的毫无章法的啃咬彻底激怒了,对着男人的下唇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很快,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被铁锈味取代,男人顿了一下却并未停止侵略的动作,甚至挑衅似的与她四目相对,一只手钳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慢慢往下,最后落在她并无任何遮挡的腰间,缓缓摩挲了下。
沈南嘉的身体很快就软了下去,最后甚至要抓住宴淮序的领子才能站稳。感受到她的依赖与慢慢减少的抗拒,男人眸底的□□燃得更旺,手也不老实起来。
很快,狭窄的昏暗的楼道间,被暧昧的声音充斥。
盯着男人迷离的眼睛看了片刻,沈南嘉勾了勾唇,趁着男人去吻她鼻尖的间隙,猛地挣脱禁锢,将男人推开。
毫无防备的男人踉跄几下,最后愕然看向面前的女人。
沈南嘉擦了擦嘴角,视线玩味地扫过宴淮序的下半身,笑道:“宴总估计得处理一下才能出去了。”
宴淮序却没理,他盯着她,令人看不懂情绪。
“即便孙宏把你当做换取利益的筹码,你还是要跟着他是吗?”
“和你有关系吗?”
说完,她整了下自己凌乱的衣服与头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理智回归后,宴淮序拾起地上的西装外套,靠着墙有些狼狈地滑落在地上,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神色懊恼地叹了口气。
他还是失控了,或者说在看到她挽着孙宏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控了。
不然,向来教养很好的宴淮序,即便再生气,也不会当场下人面子。
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宴淮序眼底的光彻底暗了下来。
*
沈南嘉回包间时,酒局已经散了,孙宏早就自己开车离开了天上仙,很没风度地将她一个人留了下来。
意识到这点,沈南嘉面色不虞地拿起外套往门外走。
来天上仙的不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是有头有脸人物带来的女伴,所以在这个地段,几乎很难打到车。
皱眉思索片刻,沈南嘉决定打给贺钧言,电话还未拨出去,一辆黑色卡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的同时,宴淮序那张令人看着就倒胃口的脸映入眼帘,沈南嘉想也没想,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宴淮序挡住了去路。
男人又恢复了方才包间内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上车。”
“不顺路。”
宴淮序说:“我就住你隔壁。”
“可我不回家。”
沈南嘉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改口:“当然,宴总如果能把我送我男朋友家,那也不是不行。”
宴淮序又生气了,这是沈南嘉的第一反应。为什么说又呢,大概是自从他回国后,沈南嘉见到的他总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那张死人脸上除了皱眉不会出现别的情绪,而今天的他却很不一样。
就比如,不会像此刻一样,一言不发地不顾他人意愿地将她塞进车里。
她不知道宴淮序对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也不想知道,她只清楚,自己似乎对在激怒宴淮序这一方面,乐此不彼。
任由男人给她系好安全带,等他退回自己位置时,沈南嘉才懒洋洋道:“宴总这安全带系得没我男朋友娴熟。”
说完,她目光直勾勾地扫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就像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弄好陷阱之后总要躲在一旁去看看别人中了陷阱之后的糟糕反应。
察觉到男人只是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收紧了几分后,沈南嘉觉得没意思,但偏偏又不想让这个突然发疯的男人好过,于是同他道:“我不回家。”
男人这才偏头看了她一眼,不过很快又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去酒店开房怎么样?”
沈南嘉好以整暇地盯着男人的侧颜看,语气懒散却又透露着几分认真,“就我们俩。”
男人毫无破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龟裂,方向盘一打转,刺耳的车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在公路上方响起,宴淮序将车靠边停了下来。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甚至看都不曾看沈南嘉一下。
可从他紧抿的唇角以及青筋暴动的手背中,沈南嘉看到了隐忍与疯狂。
对此,沈南嘉嗤笑一声,面无表情地拢了拢外套,说出的话却刺人得很。
“我开玩笑的,”她顿了顿,弯唇喊他,“姐夫。”
后两个字咬得实在太重,让人很难不怀疑她别有用意。
谁知这次,宴淮序不但没生气,紧绷的身体反而放松了许多,这个结果令沈南嘉十分不爽。
大概过了一分钟,男人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订婚的事我并不知情,另外,我不会和她结婚的。”
“这重要吗?”
沈南嘉莞尔一笑,“不过宴总觉得和我说这种事情真的合适吗,就不怕我告状?”
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令宴淮序烦躁极了,但这件事确实是自己没处理好,他怨不了任何人。
男人不说话,沈南嘉也不想自讨没趣,车内重新回归了安静。
宴淮序还是将她送回了家,及进门前,他喊住她。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你能不能再等等?”
“等?等什么?”
沈南嘉被他意味不明的渣男话术给逗乐了,转身回头,目光凛冽而轻蔑地睨着他,“宴总如果说的是《沉沦》这部戏的角色,让我等多久都行,如果说的是别的,那还是免开尊口好了。”
她顿了顿,笑得讽刺,“毕竟,我脸皮薄,不像宴总,对着别人的女朋友也能下口。”
果不其然,宴淮序的脸色沉了下去。
沈南嘉才不关心他心情如何,砰地一下将门关上,将那张脸隔绝在视线以外。
作者有话要说:宴淮序有病,行为不可取,我先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