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春梅留下看店。沈旭东和李秋玲都到派出所协助调查，做笔录去了。
时间还早，店里没有客人。沈春梅把擦擦桌子扫扫地，把椅子桌子摆放整齐。
忙完这些后，又顺手写了一张招工启事。
虽然不能理解弟媳的想法，但是她觉得娃们的教育问题也是大事，支持她的决定就对了。
等李秋玲和沈旭东回来时，一眼就瞧见了店门口的墙上贴着招工启事。
李秋玲笑得眼睛弯了起来，“东子，咱大姐办事可真利索。”
沈旭东眉心微动，唇角露出浅笑，声音清沉，“那可不，等一招了人，你就能多陪小辉和瑶瑶了。”
李秋玲点点头，神色温柔又坚定，“嗯，东子，那伙人暂时是不可能骚扰咱们了，咱们好好做生意，多赚点钱，早点把小辉和瑶瑶转到县城来上学。”
“媳妇，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把孩子接到县城读书。”沈旭东嗓音沉沉和媳妇做承诺。
李秋玲笑得很欣慰。
她知道，沈旭东的承诺可信。
“呀，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那边的事情咋说？派出所的通知咋处理的？”沈春梅出门倒垃圾，正好看到弟弟和弟媳。
“大姐，咱进去说。”李秋玲说着挽住了大姑姐的胳膊，走回了店里。
她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给沈春梅听。最后说那个光头和瘦猴最起码要吃一年牢饭，其他几人也是三个月起步。
毕竟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犯事了，民警同志们已经盯了他们许久。
要么是受害人不敢出面作证，要么就是他们很狡猾，总能找到理由逃脱。
唯一遗憾的是，他们几个的头头张彪，这次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沈春梅听完这些，终于放了心，笑着说，“哎，终于能好好开门做生意了。只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这些个牛鬼蛇神了。”
“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秋玲声音温沉，眼神坚定。
日子越往后，国家政策越好。老百姓的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红火。
像这样的地痞无赖再也没有了生存空间。生意人的春天即将来临了。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到了年底。
小吃店的生意逐渐稳定起来，在那一带也有了很大名气，很多人都慕名而来。
加上李秋玲坚持保证食材新鲜卫生，物美价廉，赢得了不少好口碑。
这些日子店里招了两个帮工，李秋玲每天都会尽早赶回家，辅导孩子们的学习。
在挣到钱的第一个月，她就和沈旭东带着婆婆去了省城医院检查。
检查出来的结果在她的意料之外，这个时候还是肝炎，医生开了一些药。
看完病，他俩又带着婆婆在省城转了一圈。
老婆子高兴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直说，“这下死了也值喽，死了也值喽！”
毕竟他们村里，这辈子能进一趟省城的人非常稀少，别说她一个老太婆了，就是大老爷们有几个进过省城的。
回到村里，赵菜花逢人便炫耀，自己去了省城，见过了大世面。
这件事，还真让她在村里老邻居面前风光了好一阵子。
现在儿子媳妇能挣钱，又孝顺他们，自然每天都乐呵呵的。
唯一让她心里不痛快的是，儿媳妇哪里都好，就是对她的宝贝孙子太严厉了。
整天就是各种规矩，这不许，那不让的。孙子一犯错，竟然还拿板子打手板心。
这让她这个做奶奶的，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这天，店里生意不是很忙，李秋玲就早早骑着自行车往回赶。
路上，还给俩娃买了鸡蛋糕。一路上面带笑意，哼着小调。
她骑到村东头小河边时，不经意扭头看了一眼。
突然看见几个小男孩在河边玩耍。心想着这还没到放学的点，这几个孩子难道没上学吗？
就在她觉得惋惜之时，听到一个男孩大声说，“沈辉，沈辉，你快来看，这冰底下有鱼，有鱼！”
听到熟悉的“沈辉”二字，李秋玲握着车把的不自觉晃了晃，人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她快速从自行车下来，索性把自行车往路旁一丢，勾着头想要彻底看清楚。在河边玩的男孩，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待她看清楚儿子的身影时，手里提着的鸡蛋糕“啪”一下，掉落在地。
李秋玲瞬间红了眼眶！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儿子会逃学？
自己已经那么小心翼翼引导教育他了，为什么儿子还是会出现这种不良嗜好？
前世，她和老公忙着打工，没有时间和精力管孩子。
儿子变成问题学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合格。
可是现在呢？
她自认为，已经足够尽心尽力了，连店里的生意都能放下，就为了多点时间陪伴孩子们。
难道她的儿子，这辈子也注定要成为问题学生吗？
不！不可以！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李秋玲此刻欲哭无泪，浑身颤抖，她只觉得心口被一根棍子搅动着，剧痛无比。
刺骨阴寒的冷风，吹进了心底。眼前一黑，她瘫坐在路边。
等到意识清晰些时，几个还在河边快乐地拿石头砸冰面，准备抓鱼。
李秋玲努力平复下内心悲痛和怒意，十指不由蜷缩，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枯草屑，一步一步朝着河边走去。
冰面被砸开，溅了他们身上一身冰水，几个小男孩“咯咯咯”笑得天真烂漫。
李秋玲迈着沉重的步子靠近他们，努力掩住难看表情，嘴角硬生生扯出一丝微笑，“小辉，在和同学玩呢？这里太危险了，一不小心滑倒掉进冰河里就麻烦了。”
几个孩子扭头一看有家长，吓得愣在原地。
小辉更是动弹不得，错愕得像个小冰人，浑身僵硬。
“我......我们走吧。”其中一个个子稍微高点的男生，看了看其他小伙伴，怯生生地说了一句。
说完，几个孩子像逃一样地往路上爬去。
小辉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眼底充满了惶恐不安。
李秋玲并没有责怪他，伸手拉住了儿子的手，“走吧，你看手都冻红了。”
她牵着儿子往坡上走，一步，又一步，走得很艰难。
小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妈，对不起，我......”
“咱们回家再说，你衣裳都湿了，得回家换衣裳。”李秋玲打断了儿子的话。
牵着他来到自行车前，扶起自行车，又捡起地上的鸡蛋糕，温声问了句，“饿了吗？要不要先吃一个鸡蛋糕？”
小辉见妈妈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心里很不踏实，也很心虚，涨红着脸小声说，“我不吃，留给妹妹吃。”
李秋玲没说话，拿好鸡蛋糕，推着自行车，缓步往家走。
小辉垂着头跟在妈妈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母子俩一进院门，赵菜花就看见了宝贝孙子，喜笑颜开，“呀，小辉今天咋放学这早嘞？今个儿咋没和妹妹一起回来？”
小辉知道，在这个家里奶奶是疼他，最宠他的。
妈妈的反常，让他心里很不安。一见到奶奶，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拔腿就往奶奶身边凑。
抱着赵菜花，大声哭了起来，“奶奶，对不起，我......我今天逃课了，我和同学去河边玩了，最后一节体育课没上，呜呜呜......”
赵菜花一看宝贝孙子哭得那么伤心，顿时心疼得不行，抬起布满皱纹的手给孙子擦泪，“哎呀，不哭了，小辉不哭了，不就是一节体育课没上，有啥大不了的！咋的？你妈凶你了，还是打你了？”
老婆子说完，抬头看向正在停放自行车的儿媳妇，低声埋怨道：“我说阿玲啊，孩子还小，贪玩，这不都是正常的？”
“他也就是一节体育课没上，没啥大不了的，你别跟孩子怄气。”
李秋玲放好自行车，又把手里的鸡蛋糕放在院子方桌上，面色平静地看着正在撒娇痛哭的儿子，“小辉，到堂屋里对着墙站着去。”
“呜呜，奶奶，奶奶！”小辉生怕等会儿挨打，抱着赵菜花不撒手，哭着喊奶奶。
赵菜花本来就对儿媳妇教育孙子的方式心存不满，这会儿她还这么严厉，不免来了气，“小辉，别怕！哪都不去，就在奶奶跟前，我看你妈想干啥！”
李秋玲本来没打算揍儿子，只是想和他好好聊聊。
可是婆婆这么一护，儿子又抱着奶奶撒娇耍赖的模样，让她再也控制不住心底情绪。
她快步上前，一把从婆婆怀里把小辉拽了出来，语气坚定道：“娘，今天无论如何您都不能护着他，我的儿子绝对不能成为爱逃学打架，不学无术的人。”
和婆婆说完，又低头看向满脸泪痕的儿子，一字一句道：“沈辉，你今天本来不用挨揍的。如果你能像之前一样，正确面对你的错误，妈妈今天根本不会揍你。”
“但是现在，你必须挨揍，还要被狠狠揍一顿！”
“首先，你逃课就不对，其次，你仗着奶奶疼你，不把妈妈定的规矩放在眼里，惩罚必须加倍！”
赵菜花一听，要是把她的宝贝孙子打坏了可怎么办？
顿时不干了，往地上一坐，哭了起来，“哎呀，老天爷啊，我的命咋那么苦呢？这是要把我孙子给活活打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