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微亮时，沈旭东匆忙吃了俩馒头，喝了碗玉米糊糊，带着媳妇提前备好的围裙赶往县城了。
临走前，李秋玲千叮咛万嘱咐，多点耐心，好好学。万一她表哥脾气不好，让他多担待。
沈旭东扶着自行车车把，回头冲着媳妇笑，声音清沉稳重，“放心吧，我清楚我是干啥去的。既然想学本事，啥样的委屈受不得？”
“再说了你表哥那人我了解，就是脾气冲了点，心不坏，我心里有数。”
听老公这么说，李秋玲很欣慰，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只要她和老公两人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做生意，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笑得温和，让沈旭东路上注意安全。送走老公，她又忙活着给公公婆婆和娃们做吃地去了。
***
沈旭东确实如他跟媳妇承诺的那样，踏踏实实跟着表哥杨建安学手艺。
手脚勤快，眼色头很足。有些话杨建安没说出口，他就知道要干什么，连忙递上杨建安需要的东西。
真是没几天工夫，沈旭东就能自己上手掌勺，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不比杨建安差。
之前沈旭东就跟杨建安承诺过，绝对不会跟他们抢生意，所以杨建安也没藏着掖着，也教了他许多做小生意的门门道道。
沈旭东听得极认真，一字一句都放在心上记着。
中午空余时间，他还不骑着自行车在县城里头转悠，提前物色适合摆脱的好地方。
就这么学了差不多十来天，他觉得是时候自己开张做生意了。
这天晚上到家已经挨近九点半，两个娃已经睡着了。
李秋玲体贴地端了盆温水让他洗把脸，歇歇。
沈旭东拿过毛巾，边洗脸边兴奋地说，“媳妇，咱们明天就开始置办东西，我觉得我学得差不多了，就连摆摊的地方我都选好了。”
“东子，真的啊？啥地方合适啊？”李秋玲激动地望着自家老公，眼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沈旭东拿热毛巾擦了把脸，情绪略显激动道：“你知道县城靠北的地方有几家小厂子不？有造纸厂，食品厂，还有面粉厂啥的，都集中在那一块。”
“我这些日子观察过了，那里每天中午晚上都人来人往的，像赶集似的，而且那里摆摊的少，距离表哥的店又远，最合适不过了。”
沈旭东把这几天自己观察到的情况一一说给媳妇听，轻快的语气听得出来兴奋和对未来的期待。
李秋玲听完老公的话，眨了眨眼睫，似在思考。
不一会，她双手一拍，“好！这是个好地方！东子，你太厉害了，这地方太合适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块地方很快要开一个大型服装加工厂，光是员工都有上千号人。
加上周边小厂里的员工，真是不愁客流量了。
“东子，就定这了。不过，前期.......”说到这，李秋玲停了下来。
开始摆摊的话，除了买原材料和调料之外，还得买口锅，还有他们两口子的工作服，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小东西。
别看都是些小东西，加一起也需要上百块了。
一想到钱的事，李秋玲顿时脸色暗淡下来。
沈旭东看出了媳妇的小心思，放下手里的毛巾，握住了她的手说，“阿玲，在担心钱对不？你放心，我已经借到钱了，够咱开始摆摊的。”
“啥？你借到钱了？哪里借来的？借了多少啊？”李秋玲很是惊讶。
毕竟老沈家可是他们村出了名的穷，公公是个药罐子，这些年也没少借钱治病。
她想不出来，还能有谁肯在这个时候借钱给沈旭东。
“咱大姐那里借的，她借给咱200块。”沈旭东如实说了出来。
李秋玲越发不敢相信了，好看的双眼顿时瞪圆，眉心紧皱。
她大姑姐虽然很疼俩娃，但是可从来不肯借一分钱给他们的呀！
现在是咋了？不仅借钱给他们，还借了200块，那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沈旭东看媳妇傻呆呆的模样，只想发笑。
他拉着她的手来到凳子前坐了下来，自己则蹲在媳妇面前，一字一句道：“阿玲，大姐肯借钱给咱，这事还得是你的功劳。”
“我？”李秋玲越发想不明白了。
沈旭东：“可不是，那天大姐来家里，你对她那么宽容，还跟娃们说那些话，可把大姐给感动了。”
“大姐那人你也知道，性格很倔又要强，不好意思跟你赔不是，不过她是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
“她还说支持咱俩做生意，这不，她所有的积蓄都瞒着姐夫借给咱了。”
沈旭东说着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沓钱递到了媳妇手里。
李秋玲愣怔怔看着那沓钱，十块的，五块的，两块的都有。看得出来，大姑姐攒了许久。
不知怎的，她突然眼酸。
沈旭东连忙劝她，“媳妇别哭，这是好事。咱大姐误会你这么久，现在终于能明白你了，你该高兴才是。”
“再说了，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等咱挣了第一笔钱，就还她，行不？”
李秋玲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即将流出的眼泪，打起精神说，“对，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咱们该向前看才是。”
昏黄的烛光下，沈旭东望着娇美的媳妇，心动不已。
他起身将媳妇抱在怀里朝木床走去。
***
很快，李秋玲和沈旭东置办齐了所有摆摊需要的东西。
沈旭东望着那两顶白色帽子和口罩，还有围裙发愣。
“看啥呢东子？”李秋玲正在清点东西，见沈旭东愣在那里，她轻声问了一句。
“媳妇，你买这些个做啥？穿个围裙不就行了吗？”
李秋玲看了看帽子和口罩，笑得开心，“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是做小吃生意的，不得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你说你一边炒面一边说话的，那口水不得喷到面里啊？那要是客人看到了，心里膈应不？”
沈旭东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表情有点憨，“谁在意这些，哪有那么多讲究，咱们就是摆个摊，又不是那啥大饭店。”
李秋玲也不恼，笑着解释，“东子，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人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可不像以前似的，只要吃得饱就行，要求可多起来嘞。”
“再说了，同样都是摆摊卖小吃的，价格都一样，咱们家更干净卫生一些，那你说人家会选哪个？”
听媳妇这么一解释，沈旭东觉得有道理，随即笑了起来，“嘿嘿，还是我媳妇想得周到。”
李秋玲娇嗔得白了他一眼，继续整理东西。
一切准备就绪，生意就这么开张了。
一大早小两口就推着个板车把锅碗食材都拉了过来。
昨天晚上，李秋玲还特意找了块方方正正的木板，工工整整地写上了“东玲小吃铺”几个标致的大字。
在这摆摊前，沈旭东早就来跟这里原来的几个摊位的主人打过招呼，递过烟了。
所以两口子一来，一个约莫五十岁的老大哥朝着他笑，“小沈同志来了啊？今天就开张了？”
沈旭东连忙回应，“是啊张大哥，今天就开张了，还请张大哥多指点指点，帮帮忙，我们两口子没做过生意。”
“中，中，大家伙都是这么过来的，没啥难的。”说话的张大哥卖的是帽子围脖啥的，和他没啥竞争关系，自然热情得很。
李秋玲和沈旭东找了一块空地，把煤炉子放好，小火炖着汤，食材都摆得整整齐齐，最后还把做好的木牌子找了根棍子挂了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厂子里的人下班了。
小两口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周围几个稀少的人影走过，心里反而不踏实了。
不知道他们的东西会不会有人喜欢吃。
沈旭东看出媳妇面带忧色，小声说，“阿玲，别担心，只要咱们东西做得好不愁卖不出的。我的手艺你也尝过了，都跟咱表哥差不多了。”
李秋玲弯起唇角笑了笑，叹了口气道：“你的手艺没得说，就是第一次摆摊，心里有点小紧张，不过没事，我能克服。”
两口子说话间，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依旧有人陆陆续续从不同的厂子里走出来。
其他摊位上慢慢有了人，尤其是那个馄饨摊上，已经有好几个人围着了。
李秋玲看着别人摊子前都有人，就她们这边没有不由得着急起来。
不过一会工夫，她发现了问题。
因为只有她和沈旭东是安安静静等着客人过来的，其他摊主都在热情招呼着。
看到这，李秋玲顿时来了主意，她轻咳了两声，提高声音喊，“现炒现吃的炒粉炒面，汤粉汤面啦，好吃不贵啊，新摊子开张，前面三个客人免费尝鲜啦！”
她这么一喊，所有食客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李秋玲见终于有人看了过来，继续招呼着，“先来先得啊，机会难得，大家伙不要错过啊！”
这时，终于有人跃跃欲试，几个小年轻，扭头就往这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