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刚到不久,随之便有一位弟子乘坐仙鹤而至。
黑炎蛇死后,气息消散,被妖气压制迷晕的木禅子和小花很快就会苏醒。两人修为低下,被妖气影响也很正常。
至于林见月,虽说修为不高,可再怎么那残缺的神魂也够强大,足以抵抗黑炎蛇的妖气浸染。
按照谢霁的吩咐,把木禅子和小花提上仙鹤后背。在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还趴在草地上装死的林见月,问道:“仙尊,她……”
“你先离开。”谢霁冷声应道。
闭着眼睛装死的林见月原本还抱着会被那弟子一并带走的希望,现在却闻声一抖,两手忍不住抓紧了手下的草皮。
谢霁真的生气了,她完蛋了。
等仙鹤驮着三个人离开,河岸旁就只剩下了谢霁和林见月两个人。
林见月心中默念“我已经昏迷了谢霁不会为难我的千万不要被发现我在装死”,同时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脚步声渐近,谢霁蹲了下来。
耳边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叹息,随即林见月感受到手腕处一抹微凉,谢霁捏着她的手腕。她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手指把草皮攥得死紧,连忙顺势放手。
谢霁似乎是查看了她的脉搏,她很快就感受到一股暖流随着她的脉络进入体内,扩散至四肢百骸,内伤慢慢痊愈了。
可背上和面上的伤痕都是由黑炎蛇的利爪抓伤,单单使用灵力根本没办法全部恢复。后背一阵抽痛,林见月没忍住抖了一下。
她装死的伎俩实在拙劣,在谢霁看来根本不足一提。可他什么也没说,尽心地配合她,他抬手从林见月的肩膀下穿过,抬手把她翻了过来。
浑身被熟悉的冷冽气息包围,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林见月差点破功。但好在她很快忍住了,尽力扮作昏死的模样。
谢霁一言不发,一手避开伤口护住她的后肩,一手超过她的膝弯,稍稍使力就把她抱了起来。在肩宽体阔,身形挺拔的谢霁面前,十七岁的林见月娇小无比。
羲和召来,谢霁抱着林见月御剑而去。
耳边传来谢霁的心跳声,林见月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装不下去了。她面颊埋在了谢霁的心口处,呼吸困难也不敢乱动。
谢霁的怀抱很牢固,御剑也很平缓。林见月闭着眼睛,触觉和嗅觉就变得格外清晰,这种感觉对于心虚的她就是无尽的折磨。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雪松香,林见月慢慢地红了耳朵。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默念了数十遍之后,林见月开始细数今天闯的祸。
随便借走了仙鹤,带着木禅子和小花乱跑,差点害木禅子和小花受伤,把望和峰搞得一片狼藉……
完了,这下恐怕真的会被赶出去了……
御剑结束,谢霁带着她继续前行。她不敢回头,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心虚的时候喜欢胡思乱想,她甚至猜测谢霁是不是要把她直接丢下望和峰。
近处传来一阵开门声,谢霁带着她穿过前院,最后把她放在了房间内的床榻之上。
身体落到了实处,林见月还是不敢睁眼。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熏香,她猜测谢霁把她送回了她暂住的院落。
很快,又有一道快步声进来,站在外间唤道:“仙尊,弟子来送灵药。”
“放在桌上。”谢霁应道。
趁着谢霁出去拿灵药,林见月快速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确认自己确实在自己的房间后,赶在谢霁回来之前闭上眼睛。
不会吧,谢霁不会想亲自给她上药吧?
林见月有点呆滞了。
她的伤口在后背,面上也有一道。她私以为无论是面颊还是后背,都不可以被旁人随意触碰,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
就算是好友也不行!
所以,就在谢霁再次靠近的时候,林见月快速睁开了眼睛,两人对上目光,然后她非常虚假地小声道:“仙尊,我醒了。”
速度之快,就连谢霁都轻怔了一瞬。
然后林见月睁开眼睛就后悔了,因为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一名女弟子的声音:“仙尊,您找我?”
“嗯,”谢霁目光还落在她脸上,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琉璃色的眸子中情绪复杂,“进来,给她上药。”
之后,谢霁最后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一名女弟子跟他行礼,随后快速走了进来,是林见月不认识的弟子。对方看起来非常老实,垂着眸子快速给她处理伤口,顺带还给她换了一套衣服。
“谢谢你……”饶是这人一直照顾着林见月的感受,下手轻柔到了极点,林见月还是被疼痛折磨得龇牙咧嘴。
灵药覆盖在她的伤口上,发挥药效的同时也啃噬着她的皮肉,痛不欲生。
在女弟子的帮助下,林见月调整了一下姿势,改为趴在床榻上,心口下还垫了一个软软的枕头,好让她没那么难受。
做完这一切,女弟子便出去复命了。
没成想谢霁还没离开,听到外面的对话声,林见月也放弃装死了。她生无可恋地趴伏着,身上只穿着中衣,看起来纤细又可怜。
想到自己刚才那么丢人,她觉得羞愧欲死。
“仙尊,我觉得我快被疼死了,你能不能别生气了……”听到脚步声,林见月先发制人,决定赶在谢霁开口之前装可怜。
谢霁掀开纱帘进来时,听见的就是这句话。他看着林见月可怜兮兮的模样眸光一暗,只道:“不装了?”
原来他都知道,林见月更崩溃了,觉得自己被耍了。
“这灵药药性如此,疼也只能忍着,不然你不会长记性。”谢霁近乎冷漠地说道。
以前林见月也是这样,只有犯了错,吃了苦头,才会改。
林见月手臂垫在自己的脑袋下面,欲哭无泪,只道:“那我……要多久才能好啊?还有我的脸,会留疤吗?本来就长得不够好看,留疤就更不漂亮了……”
伤口本来就疼,再加上灵药的作用,痛得林见月一直抽气,说话都有些困难了。但就算这样,她也放不下自己的脸。
其实现在的林见月也长得很漂亮,她口中的不够好看,不过是对比之前的面容。
那时候的林见月是公认的小美人,不管在林家还是白玉京,甚至后来在魔域,都有无数人为她倾倒。
谢霁踱步至她的窗前,扯过里边的薄被搭在她身上,声音放轻了一些:“明早上就好了,也不会留疤。”
“如果你担心,明日我给你再送一份白凝露。”
白凝露乃是无价之宝,由取自由天山雪水滋润生长的白凝花果实所制成,传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天价难求,单单用来祛疤实在过于暴殄天物。
现在难过得快要吃不下饭的林见月也没多想,直言道:“这是你说的,不要骗我。”
“不会骗你。”谢霁在她身侧坐下,把被细汗黏在她面颊上的碎发别在她的耳后,循循善诱,“那你也答应我,之后不要再去犯险。”
“今日那种情况,你完全可以趁机离开,木禅子和小花不是已经被护住了吗?”
“但是望和峰还有其他弟子,我怕……”
“峰内有防护阵,万事你要先护好自己。”
林见月知道自己说不过谢霁,当即换了个话题:“那为什么黑炎蛇会出现在那里?”
“是一内门弟子还未完全驯服的妖兽,陆判已经在调查了,之后你也不用再担心。”
陆判是掌教第一个徒弟,名副其实的白玉京首席大弟子。这件事交给他,也就表示了三位尊者和谢霁的足够重视。
“好吧……”林见月不再说话。
抬眼见谢霁还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林见月小幅度地挥了挥手,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敷衍道:“我知道了,下次不会犯险了。”
“不要骗我。”谢霁突然重复了一句她刚才的话。
这话让两人都微微一顿。
“谢霁,其实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你在骗我?”
“我们一起长大,我何时骗过你?”
想到这番对话,背对着谢霁的林见月不由得有些紧张,她捏住手下的被角,强装镇定:“没有骗你。”
“不会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