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班里的视线全往沈云渡看过去,在他撂下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眼神交流,窃窃私语,都在好奇周木怎么得罪了沈云渡,何至于被砸,还要被这样狠厉地警告,半点面子没给。
周木头低得几乎像是埋在胸口,刘海彻底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身体似乎瑟缩了一下,似乎被砸得不清,艰难爬起来,很像被欺负的那个。
不过确实也是,周木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怜,即使他的样子阴郁,这幅模样也很能博得同情心。
沈云渡气势凌冽,眉眼冷漠阴沉,似乎在压着脾气,他其实很少这样,因为自小家境优越,人也聪明,没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是以向来散漫对什么都不上心,无论是人还是事,很少能真正入他眼眸。
此时眼眸深邃凌厉,看上去格外混球,仿佛在欺压周木,周木在默默承受,怎么看着沈云渡都不占理。
这样子,没有缘由,其实很难让人站他,但他不管。
就这么冷漠倚在课桌上,任由这么多人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句话解释不说,也不管别人怎么猜测。
周木自始自终都没有跟他对视,把椅子扶起来后,拿挂在椅子上的书包,也不管掉在地上脏不脏,垂着头急匆匆地走出了教室。
书愉一直看着他,视线忽然跟他对上了,他只落在她身上半秒,利落收回视线,坐下了。
她不确实,那一眼是不是只是巧合而已。
方牧皱着眉:“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对周木发火了?”
沈云渡轻描淡写,仿佛刚才那点都算不上事:“没什么,看他不顺眼。”
方牧:“……”
书愉收回视线,拿着粉笔,继续画图,等她专心将这个图画好,教室里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么大的黑板,一时半会儿肯定是画不完的。
书愉放下粉笔,到厕所洗去手上的粉末,回到教室,准备去吃饭,看见坐在位置上的蒋芙。
蒋芙听到脚步声,回身忐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书愉拿着纸巾擦着手,听见了蒋芙小声而忐忑的声音:“黑板报,谢谢你帮我。”
书愉微愣,点了点头。
她不过是看不过去她一个人在那儿哭罢了,怪可怜的。
蒋芙抿唇笑,脸蛋更圆了,但也很可爱,问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食堂吃饭么?”
书愉没回答,拉上书包拉链,头没抬道:“可能会被李歌俏看见。”
蒋芙没想到书愉会这么说,脸上因为这句话而出现迟疑和恐惧,到最后默默地看着她,说不出话。
书愉看懂她的意思,没想为难她,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背上书包,走了出去。
书愉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突然一条新帖子跳了出来。
【沈云渡好拽啊,砸人了啊。】
楼主:刚才路过一班,看见沈云渡拿篮球砸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不知道,啧啧啧,当时在场的人全被他吓傻了,真是威风啊,我真是怕怕啊。
:怎么会突然砸人?
:没图没真相,口说无凭就靠一张嘴。
:好好说事,能不能别阴阳怪气,看吐了我。
楼主:事发突然,我哪里来得及拍照啊?我说谎我头拿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肯定发生了什么,要不谁会无缘无故打人。
:我也觉得,沈云渡不是这样的人。
:上次五班那谁,跑去欺负他们女生,还不是他出面处理的,我不信没有没有内情。
:也就是沈云渡,换做别人,你们还是这幅嘴脸么?
:就是,有些女的就是这样,看见个长得不错的男的就要跪舔,也不看人家看不看得上。
:沈云渡就是命好,打人了还有这么多人颠倒是非的护着,谁看见谁不得说一句服气?
:我说哥们,我也是男的,我也觉得其中会有什么误会,你们总不会打算把我开出男籍吧。
:上次五班那个不就是想交个朋友,还不是女生太矫情了,说两句话怎么了?
:那不叫交朋友,那叫耍流氓谢谢。你们某些男生脑子是被垃圾塞满了么?
……
书愉微抿唇,一路刷下来,各种评论好坏参杂在一起,又因着沈云渡这个身份,好像情绪挑动起来就比其他人激烈得多,渐渐的,竟然演变成了对骂起来。
书愉看了会儿,气恼不受控制地涌上来,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忍不住快速打出一句话,发出去:他是个很好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
不过这条,很快就被盖楼大军淹没了,没有人理会她。
她有点不甘心。
:沈云渡是不是有狂躁症啊?
小游鱼:你才有病。
:你们爱信不信,我早就觉得沈云渡这人有问题。
小游鱼:呵呵。
书愉不会骂人,语气软绵绵的,但是特别执着,一个人回了好多楼。
突然,一跳新回复出现了。
:装什么装,你喜欢沈云渡吧。
在看到的瞬间,书愉吓了一大跳,脖颈僵硬着,手指无意识攥紧了些,点在对话框里。
meiyo……
她顿了顿,她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最后将字母一个个删掉。
好像,有些事情,突然就变得没那么坦荡了。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自习课。
书愉目光看向黑板,笔在纸面无意识乱画,余光往某个角落瞥了过去。
少年懒洋洋写着练习,单手撑着下巴,骨节微曲,微长的黑发落在脖颈上,因为低着头,后脖颈有一块轻微凸起漂亮的线条,冷白皮的肌肤带出点性冷感,让人特别想要摸一下。
她漫无边际地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那个帖子,会不会心情不好。
他这样淡漠又懒散的人,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也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实在很难从他脸上窥探出点什么。
上课之前她刷了一下,失落地发现,帖子还在,挂挺高,还在热闹,仿佛一场狂欢。
他好像没她运气好,没有人暗地里帮他。
班长突然走上讲台上,他说:“准备换位置了,这次轮到用英语成绩从高到低选啊。”
说完,班长让其他人自习,接着他拿着手里的成绩单,走到一个女生的面前,让她选位置。
那人应该是上次月考的英语第一名。
书愉继续写作业,下课铃声响起,班长也来到了她的位置旁,敲了敲她的课桌,温声道:“书愉,你跟我出来一下。”
书愉点头,抬起密长的睫毛,眼睛干净又明丽,对上这样的眼睛,班长都愣一瞬,看着她乖巧地合上课本,站起来。
教室外有辅导桌,书愉走出去,不少人在走廊上闹着,她一眼就看见沈云渡插兜,站在洒满阳光的走廊上,侧头勾唇跟人说话,白皙袖长脖颈上青筋挺直凌厉,神色懒懒。
十七八岁的少年,永远明亮又张扬。
她一顿,慢吞吞跟在班长后面来到辅导桌前。
接着,她又看见了扭过头,脸色沉闷看着她的周木,手指顿了顿,细密的不适感再度袭上来。
班长喊道:“云渡,你过来一下。”
沈云渡睨了他们一眼,走到班长身侧,瞥了她一眼,淡声道:“到我这边。”
“啊?”书愉微愣。
“不挤?”
书愉反应过来,她四周确实站了几个人,她按捺住心里升腾出不为人知的喜悦,挪到那边。
这样子,沈云渡在她边上,周木和她之间隔着桌子和班长,她原本的紧绷换成了另一种紧张。少年轻薄的衣衫一角在风吹时,扫过她的手臂,鼻尖闻到身上淡淡的草木味,她微僵,耳朵发烫,心在心口乱撞,没动。
班长挠了下自己的脸,看着他们三个道:“其他同学都选完了。你们三个,沈云渡上次参加竞赛去了,周木有事请假没参加,书愉还没转学过来,所以你们三个的英语成绩都为零。”
看得出来,班长的表情有点为难,然后他说:“现在是有一桌空位,还有方牧边上空了一个位置。”
书愉听出来,方牧应该是特意选的,然后也没有人选当他的同桌,都在默认沈云渡跟他坐。
书愉抿了抿唇,没说话。
班长道:“我现在的想法是,既然你们三个都没分数,那抽签怎么样?”
忽然,一道声音不悦的插了进来,李歌俏声音微提:“不用抽了吧,以前沈云渡一直跟方牧坐啊,那就让书愉跟周木一起坐不就好了。”
此时正是下课时间,不少同学闲得无聊,过来凑热闹。
“歌俏说得有道理,沈云渡不是一直不跟女生坐的么?”
“班长,别抽了呗。”
“周木,和书愉坐,你可以吧?”
周木过了会儿,点头:“可以。”
可她不想。
她不想和他坐。
书愉想开口,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场面,却没能开口。这些人,好像她理所应当要和周木一起坐,要不就是不识好歹。
班长见她们这样说,看向书愉,大概是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想了想,还是试探问:“书愉,你觉得呢?”
书愉看向周木,视线和他的目光对上,他朝她笑了下,神色有点温和,却更加诡异,她感受到了强烈的不舒服。
身边少年靠在墙上,长腿一条笔直踩在地上,一条微曲起,神色漫不经心,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李歌俏不满道:“班长你问那么多干嘛,你是班长啊,你说了算呗。就这样定……”
“我想抽签。”一道温软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愣住,除了沈云渡,他脸上没太大情绪。
李歌俏瞬间炸了,怒目而视:“你是不是想跟沈云渡坐?”
其他女生也不高兴:“其他人都没意见,怎么就你这么多事啊?”
书愉长睫轻轻颤动,没理她,只看向班长,轻声说:“可以吗?”
周木脸色不好看。
班长看向少女澄澈干净的瞳孔,一抹浮光在她琉璃般的瞳孔里荡过,有些梦幻,他脸有点红,但也有点为难,大概在他原本的打算里,说着抽签,其实也还是偏向于沈云渡和方牧一起坐。
他支吾着没有说话,李歌俏一群人表情有些得意,周木嘴角微微勾起,书愉心沉下来。
沈云渡瞥向少女,看见她略微紧绷的肩膀耷拉下来,纤细的小手在身侧握成拳头,艳丽眉眼的失落快要压制不住了,却很乖地努力克制着没有表露出来。
性子真的太软,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
他睨了周木一眼,狭长的眼眸漆黑如墨,轻描淡写道:“那就抽签。”
李歌俏瞪眼,立刻质问:“沈云渡!你不是说过不跟女生坐的么?”
沈云渡手随意搭在墙上,骨节分明的手垂着,微低头。
他高,比她高上许多,在书愉这个角度,少年下颌线条格外漂亮优越,胸膛上微微起伏的,让人心热的细微弧度从衣衫里透出来,他眉梢一挑,饶有兴味道:“你知道我会抽到她?”
李歌俏一顿,她本能往不好的方向想,但是确实是,书愉也不一定能和沈云渡一起坐,但是一想到有这个机会,她就不舒服得很。
班长看见这样的情况,就知道抽签已经成了定局,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从本子上撕了三张大小差不多大小的纸。
他在纸上写了什么,然后揉成三个纸团。
班长说:“两A一B,抽到A的坐一桌,抽到B的跟方牧坐啊。”
方牧也凑了上来,笑嘻嘻道:“看来B是天选之子啊,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幸运能和我一起坐。”
李歌俏气恼道:“你不想和沈云渡一起坐么?”
方牧随口说:“我想啊,但是跟书愉也不错,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过女同桌,想想还挺可惜的。”
李歌俏还有点不高兴,不过见其他人这样子,也只能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
班长把三个纸团在手心晃了晃,丢在桌上,说道:“你们选吧。”
见谁也没动,他摸了摸头:“要不,书愉你先选一个?”
沈云渡神色散漫,半点不急,不甚在意道:“我最后一个。”
书愉听见,嗯了声,微咬着下唇,眉眼染上紧张,原本想拿左边的,手指一顿,还是拿了中间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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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沐楠被父母催相亲催烦了,气急败坏下指着大街上一个带着耳机口罩,懒散出众的男人,说是自己新交的男朋友。
没曾想,男人忽然转眸,摘下耳机,拉下口罩,冲手机里的盛父盛母漫不经心道:“伯父伯母。”
手机那头的盛父盛母忽然情绪激动,她僵硬地转头,看见了那张惊艳优越的脸庞。
边鹤轩是盛沐楠单方面认定的死对头。
从小到大,他是人人夸赞的天之骄子,家世比她好,脑子比她聪明,也比她讨人喜欢,还是父母天天念在耳边让她学习的榜样。
是她小小年纪就笼罩在头顶的乌云。
直到高二,边鹤轩出国了,盛沐楠世界光明了。
不想一别八年,在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中,盛沐楠就丢了这么大的脸。
因为不放心她在陌生的城市生活,父母特意给她安排的房子。
行李丢在在客厅,疲倦了一路的盛沐楠迷迷糊糊地爬上了床。
第二天,盛沐楠一脸懵逼地坐在床上,看见男人赤着上半身,长身玉立站在床头,眼眸桀骜冷淡,面无表情地单手扣纯白衬衫纽扣。
意有所指一般,修长大手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那颗,将线条漂亮的腹肌遮得严严实实。
什么狗比眼神。
她忽然感到不爽,气恼道:“不就睡了一觉么?”
没想到后来真睡了。
不止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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