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并没有太多收获，在回去的路上，云穆问她：
“你准备去吗？她说的其他时间恐怕是晚上，那时候太危险了。”
米语摇摇头：“不知道，我得好好想一想。”
米语自从获得见鬼的能力后，从小到大最相信的便是自己的直觉了，而眼下，她的直觉告诉她，程青青对她没有恶意，相反，还有着许多的善意。
可既然是对她有着善意的人，又怎么会让她在夜里去见面呢？那时候有多危险，程青青不会不知道，既然如此，那她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米语思考了会，又转头看了看身侧的两人。
乐正生讨好的冲她微笑，云穆淡淡看了她一眼，天空蔚蓝，阳光很好，几人的脸都沐浴在光的照耀下，很是平常的样子，与从前没有半分区别。
“回去吧。”
米语轻轻道。
她想，她知道程青青的意思了。
……
下午下学后，米语借口困率先走了出去，她没有知会两人，再来到“青山一高”副本里时的第一次，一个人去往了后面的教学楼，最高一层的最后一间里，是程青青的地盘。
白色的大理石瓷砖光滑洁白，米语推开美术室的房门，形色各异的石像雕塑们都在看着她微笑，她径直走向最里面的角落，掀开了那条长长的白布，栩栩如生的程青青也在那一刹那睁开了眼。
“你来了，小语。”她笑着，语气甜蜜温柔，像是一樽圣母玛利亚的雕塑。
“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他们两个知道的？还有……为什么只有我的血才能供奉你？如果只能女生的血才可以的话，又为什么会有这个规则？”
米语一连串的吐出自己的想法，她没有叙旧的念头，漂亮的唇紧紧抿着，心里有些焦躁。
美术室外面的天空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风雨欲来的样子。
每到这个时刻，整个校园都仿佛在逼着他们回到教室或是宿舍里，黑夜快要到了，而黑夜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都未可知。
“只有活人的血我才会收下哦。我以为，你已经察觉到了呢。”
程青青笑意盈盈的看着米语，红唇娇艳欲滴，似乎要渗出血来，她在米语震惊的神色里继续道：
“从来都没有什么‘只能女生献血’的规则哦，他们两个人的血不可以是因为我只要活人的血。所以，小语，你猜一猜，他们又是什么东西呢？”
在程青青越来越大的笑容里，米语回想起了久远的两个人来。
张慧慧和李宏才。
他们两人死后因为仇恨成了恶鬼，并且在档案室里出现了最后一次，而就是那次，张慧慧说它“吃饱了”。
原本想要吃掉自己的张慧慧因为吃饱而放过了自己，米语当时就在想，它到底吃掉了谁呢？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云穆和乐正生的可实性，可他们两人太正常了，没有一点点恶鬼应该有的样子。
甚至大多数时候，很是友善，她的见鬼能力拥有的危机感也从没被两人激发过，他们，怎么就成了恶鬼呢？
“不相信自己就这样死去了，于是顽固的要活下去。人类，很顽强吧？”程青青温声道：“朝夕相处的好朋友却早已死去，小语有些可怜呐……哦，对了，还记得刚转来这里的那两个人吗？他们两个因为怨恨吃掉了你的两个朋友，你的两个朋友又因为怨恨在夜里化为恶鬼吃掉了他们。”
“有没有感觉很有趣？”程青青“呵呵”笑了几声，眼珠转动的活灵活现，甚至有些过于的外突了。
米语拂了拂头发，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视程青青，她只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米语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队友们怎么会在游戏前几天就死亡了呢？极光游戏这么可怕吗……而且，云穆……
温柔关心她的云穆，调皮胆小的乐正生，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离开呢？
米语闭了闭眼，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的难受来。
“他们……自己知道吗？”
像是张慧慧和李宏才一样似人似鬼，还是完完全全的如同普通人一般，什么都不知道呢？
“还记得那天你踏入的幻境吗？”程青青因为兴奋而外突的眼彻底被米语看清，但她没退后，反而静静听着。
“你进了婴鬼的肚里，如果你被幻想给蒙骗，那么现实中，你也将出现在婴鬼消化的胃酸里。而和你一起陷入幻境里的朋友，他看到的，却是真真切切的死亡。”
“他的死亡。”
“他平静的接受了，于是，他在现实里，便也死去了。”
米语睁圆了眼，忙问道：“你说的是云穆吗？如果那天幻境里他没有接受自己的死亡事实，他就不会死去吗？！”
“是也不是。”程青青微笑：“他的肉.体死亡，灵魂却有可能活着。”
说来说去这副本里的活人就只剩我一个了吗？米语迷茫的坐到了凳子上，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而且，自己真的还活着吗？
万一……她其实也早早死去了，只是没有察觉到呢？不，不对……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米语放弃思考，她直直看向程青青已经扭曲起来的脸，丝毫不惧的问道。
“我……只是……赎罪。”
“哗啦。”
“喵～”
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越过窗台跳了进来，它飞快的在桌上跳来跳去，白花花的雕塑一股脑的被它尖利的爪子拂到地上，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米语只看到程青青最后咧到一半的嘴，下一刻，那樽最大的形似程青青的雕塑也倒在了地上，成了一地的粉末，而那团做乱的白猫，也趁机跳入了米语的怀里。
依旧是一大团，毛茸茸的温热的小猫咪。
“你真是惹了大祸了白小猫……”
米语怀里抱着柔软的白猫，看着一地的残骸喃喃的说出声。
而窗外，这所奇异的学校彻底陷入了黑暗。
“程青青？”
米语抱着白猫慢慢站起身，一边朝后退去，一边看着那堆粉末状的东西轻喊。
毫无反应，只有风吹过叶子的声音沙沙的响，安静的有些不像话了，周围的所有的一切，都太过静了。
米语抱紧怀里的猫，转身跑出美术室，身后的所有动静她都不搭理，也不扭头去看，只不顾一切的往前跑，跑出这栋黑乎乎的教学楼。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身后程青青甜美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忧伤，还有一些让人不易察觉到的落寞。
她……碎了也还存在吗？
也对，这所学校里的所有一切都不平常，怎么能拿现实生活中的东西来衡量呢。
尽管米语很想知道她要告诉自己的事，但眼下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于是她并没有回头，直到彻底跑出了身后的教学楼。
乌压压的一大片黑遮住了天，枝叶细碎的落在地上，映出一块块影子，米语站在这片黑暗之中，看向被她抛在身后的一切。
教学楼最高层的美术室里，有一道淡淡的身影，等风一吹，那道身影就像沙子一样，随风散开了。
飘飘荡荡的消失在了风里。
“喵……”
白猫轻巧的跳到地上，金色的瞳一瞬不瞬的盯着米语苍白的脸，小小的叫了一声。
米语回过神来，看着地上摇摇尾巴只留下一个背影就离开的白猫，不由得喊了它一声。
“白小猫！”
白猫回过头来，轻歪脑袋看着站在原地的少女，猫眼圆睁，仿佛是在询问怎么了。
米语看着它人性化的动作，轻轻闭了闭眼，最后还是朝它挥了挥手，率先转身离开了。
就算是奇怪的东西又能怎么样呢？横竖也改变不了什么，她能做到的，只有找到凶手，然后，离开这里。
其他，别无他法。
……
深夜，一股灰色的雾从窗间缝隙里挤了出来，它飘来飘去，逐渐扩大，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惨白纤细的手指划过女孩柔软的皮肤，正要更近一步时却突然的被紧紧握住。
米语睁开眼坐起身，看着这团模糊不清的影子，她手下紧握着的惨白的手不断挣扎扭曲，鲜红的血滴滴落下，米语眼皮一跳，立马松开了手。
“你就是小银吗？”
眼看那晃荡的白裙就要离开，米语忙问“她”道。
自从乐正生告诉了她那个故事后，米语就想找机会询问女鬼，但“她”反而没再来过找自己，现在终于有机会询问，米语自然不想错过时机。
“呵呵。”
女鬼的背影顿住，接着便笑出了声，嗓音嘶哑尖利，“她”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形容可怖的脸，估计是死去的时间太久，“她”的肉身已经腐烂，晃荡的白裙下清晰可见白骨，那双空洞洞的眼此刻便直勾勾的盯着米语看。
“你是真不记得了还是装不记得？叫小银的人不是我，明明是你啊学姐。”
“小银学姐，好久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