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欢抬眼，直视他。
大约是因为修为不足，空欢看不清男人的具体面容，只能感受到他那双眸子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空欢拱手：“并无。”
云一啸微微点头：“我欲收你为我弟子，你可愿意？”
“不愿。”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在大殿炸响。
池湛下意识看向空欢。
她说什么？不愿？
“为何？”云一啸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殿内的灵气一瞬间运行阻滞，空欢只觉得心中发闷，难以呼吸。
“不愿便是不愿。云老祖莫不是还要与我一个练气小辈计较？”
空欢并不畏惧，只是抬头，平静地看着云一啸。
云一啸被气笑了，他打量了两眼眼前的少女：“你胆子倒是不小。”
空欢表情不变，她没有猜错。
云一啸虽利用问心境想要以势压迫她做他的弟子，但他可是符修至尊啊，怎么也不会因为这种拒绝的小事难为自己一个练气小辈。
更何况还有池湛这个外人在。
见空欢不说话，云一啸又道：“罢了。你既不愿，我也不强求你。但你过了我问心境，是我灵符书院的未来支柱，我有一物赠你。”
说罢，一束白光自他眉心飞出，又飞进空欢的眉心。
砰地一声，那一小团光球宛如陨石一般砸如空欢的脑中，她只觉得眼前场景攸地混乱起来，不断飘过无数各式各样的符咒的图案，那些图案并不停留，而是汇聚到她的灵海之中。
修仙者有两处不同于普通人的，一是丹田处的灵府，此处用来储存、化用灵气，灵府的大小和其中的灵气浓郁程度，直接关系着修仙者的修为，灵府中灵气越浓郁、灵府越大，修为越高；而第二处就是灵海。
灵海又称识海，是修真者的灵智、神识和所学所知的存储所在，空欢所顿悟的加固符就漂浮在识海中，纹路清晰、还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而她为了使用元素之力所自创的那些元素类符咒，漂浮在加固符稍下方的位置，各自散发着光芒。
在这些符咒的下方，是空欢常用的已然熟悉的符咒，诸如金刚符之类的无属性符咒。
而在这些的下方，此刻还飘着一本先前从未见过的书。
空欢心念一动，那本多出来的符咒就展现在她眼前。
上面绘制着修仙界已知的所有符咒，每一张经空欢神念指引之后，就会展现出符咒绘制的方式和笔势走向，简直是一本符咒类的百科全书！
“你真的不愿做我弟子？”
云一啸的话拉回来空欢的意识，她抿嘴，看着识海中的那本符咒书，再看了看上首的云一啸，拱手道：“我还是不愿。多谢云老祖赠书。”
“罢了。”云一啸声音悠远空明，“那我便再赠你一物。”
莹莹白光汇聚在空欢周围，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充斥着她的灵府。
“小东西，给你个机会，若是半刻钟后你还不能消化这些灵气……”
感受到灵府中越来越饱胀的灵气，甚至有些开始直冲她的筋脉，空欢少见地有些慌张：“会怎么样？”
云一啸不说话，闭上眼，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池湛颇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反应飞快地道：“师妹，运转灵力冲击筑基。”
空欢点头，盘腿打坐开始修炼，闭目思索时，感受着灵气冲击四肢百骸的痛意，才算是明白了这所谓的符修至尊的用意。
先前听说这位云一啸大能脾气最为古怪，原先做长老时就不愿收徒，上一任符修渡劫尊者陨落后，他承前者意志成功渡劫，后游历世间不知所踪，让想要逼他收弟子的掌门也无可奈何。
现在好不容易想要收个弟子，却被她拒绝了。
她猜中了这位至尊不会随意发难她，但没猜中这位竟然如此小气，用助她筑基的名义折磨她！真是小气至极！
心中愤恨时，体内运转的灵气也稍稍乱走，疼得她一个闷哼。
池湛轻叹，随后走上前，将自己的灵力注入空欢体内稍做指引。
“师妹，专心修炼。”
空欢微微抬头：“多谢池湛师兄。”
灵气炼化的过程不算缓慢，良久，云一啸掀了掀眼皮，看到空欢颤巍巍地站起来，哼了一句：“好了？”
空欢咬着牙，一字一顿：“多谢尊者赐灵气，现已筑基。”
“哦？”云一啸只是小小惊讶了一声，随后道：“那便去吧。”
这一声去吧宛如有巨大能力一般将空欢和池湛从大殿中驱逐，等到空欢意识再次回笼，看到的便是无边的草原。
那些尸骸已然消失，四周安静无比。
“我这……算是过了？”空欢不确定地问道。
池湛若有所思地点头：“自然。”
两下无言。
过了一会儿，空欢率先打破沉默：“没想到尊者最后还助我筑基，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不是助你，是助灵符书院。”池湛道。
又是一阵沉默。
又过了一会，池湛轻轻叹了口气，还是问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为何拒绝做尊者的弟子？”
空欢反问：“那你当初为何同意？”
池湛愣了一瞬，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空欢道：“大约你们觉得既然求仙问道，那么有个渡劫大能做师父是不能再好的事了，但对我来说不一样。我随性惯了，只希望和家人一起，再不济也是和志同道合的一起，和师兄这种……最好一辈子没有交集。”
池湛被噎了一下，空欢又说道：“你们所做的或许在你们看来、在修仙界看来都是对的，但不问我是否愿意就逼我进问心境，在问心境中又以那种场景测试，至于后来……”
空欢顿了一下，回想云一啸那一眼：“大约将我来到此处时的记忆都看过了吧。”
她轻叹一口气：“我真是很烦这种测……”
空欢还没说完，就被池湛一掌打出问心境，她摸了摸鼻子，才发觉自己的失言。
还没出人家问心境大门呢就这么编排人家，云一啸要是脾气再差点能一个手指头摁死她了，好在池湛反应快，把她推了出来。
她在心中默默将池湛的名字添在了好人本里，想了想，又把他的位置往前提了提。
问心境中，池湛遥遥朝着云一啸所在的方向鞠了一躬，又看向空欢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随后身影淡出。
秘境外，三人愣在原地。
少女拒绝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畔，明明不是很大，在他们脑中却如雷声一般震耳。
“我没看错吧？她拒绝了？！她怎么会拒绝？！”司马复的声音尤其大，甚至透过隔音阵法传到了外面。
关鹤摇着折扇脸上挂着笑，高高兴兴地附了秘境中村长的身，然后大张旗鼓地去林子里接即将回来的空欢。
空欢正扶着意识混沌的景侯没走几步，远远地就看到就地打坐的两人。
“师姐！怎么样？”吴用第一时间爬起来走到空欢身边。
越林接过死沉的景侯，安静地站在两人身侧。
“云老祖以为我是异端，拉我进问心境……我通过了。”空欢长话短说，没有详细说到问心境中的景象。
“那你岂不是云老祖的弟子了？云老祖长什么样，是男是女？是胖是瘦？他是不是那种，不爱说话，但是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的那种？”吴用异常兴奋。
这可是渡劫大能，活生生的渡劫啊！他自小到大还未见过那些隐世的大能呢。
空欢没法理解他的兴奋，但还是仔细想了想：“男的，嗯……不胖不瘦，确实不怎么爱说话。还有，我不是他的弟子，我拒绝了。”
“男的……拒……什么？你拒绝了？”吴用目光惊恐，“你拒绝了一个渡劫大能的拜师邀请？！”
“你怎么能拒绝呢？那可是渡劫啊！现而今在世的渡劫统共就八位！傍上一个就一辈子吃穿不愁，化神就是时间问题啊！师姐，你糊涂了？！”吴用絮絮叨叨地说着，双眼无神，不敢相信空欢竟然白白放弃了这样机会。
空欢看着好玩，笑又看吴用这么一副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吴用哭丧着脸：“怎么可能来得及？而且你这次不拜师，日后也没机会拜师了。你想想，咱灵符书院哪个长老敢和云老祖抢弟子？”
空欢不觉得没师父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相反，博采众家之长，她不信在她请教那些长老时，他们会因为她不是他们的弟子而有所隐瞒。
更重要的是——
空欢摸摸按住怀中揣着的几张符咒。
她要走的，是一条不同于现而今符修体系的道路，这其中的问题，只能靠她自己解决。
越林没在拒绝拜师的事情上纠结，他问：“师姐，据说问心后大能会有赠礼，你也有吗？”
终于问到这个了啊，空欢神秘一笑：“你们没发现，我……”
“不过是进问心境罢了，有什么好炫耀的？我师兄池湛十三岁就过了问心境的考验，你在他面前，不过是庸才一个罢了。”
有些许尖锐的嗓音伴随着纷杂的脚步，三人齐齐皱眉，看向来人的方向。
看着来人，吴用朝着两人做了个鬼脸——
因为那说话的，正是万器宗的冰魅儿。
冰魅儿一来就推开了空欢，冲到意识有些不清的景侯身边：“你们竟然害我师兄伤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空欢：（神秘一笑）师弟们，我已经筑基啦！你没有没有发现吗？
吴用、越林：（摇头）师姐，我们是练气，还没学过怎么看别人修为。
感谢观看，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