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
得到肯定,肖情与陆洲对视一眼,眸光透出凌厉的光芒,这前岳母上京告官,儿子尸骨未寒,当儿婿的已经迎娶了新人,若当真如此,此次亲事定不简单。
“那女子名叫柳长,相貌你也见了,很是动人,先前的时候她只是个独身的书生,是得了韩文厚重的嫁妆支撑家用的,可那不是个惜福的,竟把人给活生生打死了……哎。”
韩礼摇了摇头,同为女子,她可以理解女子多情,但为此不顾家业也太过荒唐了。
“哼,当地官府都是干什么吃的,这都不管吗?”
陆洲冷声道,他眉宇间带着上位者的气势,长久浸淫在官场上的气势不收敛时还是有些吓人的。
韩礼就被吓了一跳,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一个男子的气势给震慑住了,顿时讪讪,朝着肖情笑道:
“你这夫郎不得了啊。”
“他就是急脾气。”肖情伸手落在男子腰间,笑着解释遮掩道。
如今他们不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与太女殿下,只是私奔出逃的小妻夫,陆洲反应过来,脸色沉郁却并未阻止肖情的动作。
相反,因为男女有别,竟平添一股旖旎之感,酥麻自腰间一路传到后脑,他动作一窒,视线扫过身旁女子的眉眼,紧了紧拳头。
“即便如此,今日那男子还愿嫁给她?”肖情问道。
韩礼摆了摆手,又道:“谁说不是呢,那小女子一张好面皮,勾的那小郎迷了心眼,死活闹着非要嫁,他是家里独子,以死相逼,家里娘爹又能如何?
“且说那韩贵枝说是进京告官,那官老爷哪里管这样的小事,这么久不回来,只怕也......”
“这也不好说,京城路远,或许耽搁了也说不定,不过若是告官成功,到时候来了钦差大人调查此案,定会来村中问询,到时候村长可会为他们作证?”肖情问道。
“这种事我们哪敢招惹,惹了是非上身,那是要蹲大牢的,还是少说少看才是正理,我今日与你们说的这些你们可千万不要透露出去。”韩礼打个哈哈叮嘱道。
肖情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明哲保身是再正常不过的做法,不过都是街坊相邻,若是官员清明,又怎会让人有口不敢言?
腰间的感觉让人新奇却又抗拒,人一离开,陆洲就不动声色的侧身离开了肖情的掌握,他神情淡淡,率先一步朝着小院走去。
“这事你怎么看?”肖情不明所以,追在后面问道。
“他们不敢说话无非是事情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整个青州这么多人,定有愿意说话的。”
回到小院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今日已经找好了厨子,周生是铜饼村人,正当壮年,家中祖母是远近闻名做大席面的老厨子,他也继承了一手好厨艺,刚过完年生意惨淡,少于接到单子,因此赋闲在家,经过景暇的一番考教,以为一日半钱银子定下三餐。
农家菜看着或许不够好看,但味道却丝毫不输太女府,肖情吃的十分开心。
陆洲看着菜色竟罕见的少食。
“饭菜不合口味吗,你也是青州人,这菜色应当比我适应,可是哪里不舒服?”肖情关切道。
“无妨,殿下慢用,臣先回房了。”体内异样,胃口几乎消磨殆尽,他终于忍耐不住,站起身行礼道。
肖情阻拦不住,便任由他去了,陆洲回到屋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夙鸣从身后扶着他到床上,才担忧地道:“主人,又到日子了,你可得小心少与女子接触。”
此界与原来所在不同,男子身子欲望极重,成年之后每月总有那么几天,与女子同室而处就会难以自持,所以男子出阁前家中都会严格管束,从不让接触外女。
“无妨。”
夙鸣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只是他意志坚定,绝不是这点悸动可以控制的,先前上朝每日都与女子接触,他虽有异却从未像今日这般,而今日这般是从未有过的,似乎是从她今日的触碰开始......
肖情用过饭,路过陆洲屋前,思索了一下后还是上前。
扣——
木门被敲响。
屋内,长腿横在床上的男子一只手搭在额头,他双眸紧闭,似在为什么愁扰,听到声音,他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看了过去。
“陆洲,你还好吗?”
是肖情。
他呼吸一紧,动作都轻了许多。
“姑娘,我们公子他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
夙鸣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陆洲松了口气,现如今这副模样,当真是见不了她。
“早上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被气到了,可要找大夫过来看看?”
“多谢姑娘,主人说休息休息便好了,还请姑娘不要打扰。”
看着夙鸣挡在门前,肖情也不能强闯,默了片刻后朝着屋内道:“陆洲,青州的事不是你一人的责任,你也不要过于忧心了,你好生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半晌,屋内传来男子磁性的声音,“多谢。”
从陆洲房前走出,肖情找来景瑕道:“去查一下这个祁县县令。”
肖情作为她的贴身侍女,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出众,这边得了命令,转头吩咐下去,不出几日功夫这祁县县令的消息就出现在了她的桌面上。
祁县县令刘愉,是一个无为之官,为政期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秉承着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对于县内的诸多事都不查问,与客商交好,和同僚和睦,可以说是一个十分圆滑胆小之人。
刘愉有一女一子,长女刘嘉欣,十四岁中秀才,十七岁中举人,乃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如今二十有一,听闻今年要进京考进士,刘愉便给她找了远近闻名的大儒周可宁为师一时风头无两。
“这周可宁可是幼时拒绝为孤太傅的那位?”肖情拇指摩挲名字,看向景瑕。
“殿下记得不错,正是周大人。”
周可宁的文学造诣颇高,门下徒孙皆一举中第,为朝中栋梁,当年天女为了教导她曾动过此人的念头,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她竟拒了天女的请求不愿当这个太傅,转头就去游历天下了。
听说此人收徒要求极为古怪,只收贫家且天分不高的女子,她曾放言,只要有她亲自教授,什么愚笨的弟子都能出好苗,科举入仕如探囊取物。此言虽然狂妄了些,但她也确实做到了,冲着这点每年拜师之人不尽其数,而她收下的弟子却寥寥无几。
而这有了神童称号的刘嘉欣,竟能让她破例?
肖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去查一查这个刘嘉欣是怎么拜师的。”
她接着往下看,刘愉还有一子,年十六,这也是个奇男子,不愿接受家里安排的亲事,竟然一人一剑直接逃了,至今下落不明。
“有意思。”
“啊——死人了,死人了——”
村中响起男子惊恐的声音,肖情放下信件,起身就朝着门外走去,隔壁陆洲的屋门也在这时候打开。
肖情望过去,男子骨节分明的长指落在门框上,一身干练的黑色衣衫勾勒出劲瘦的腰肢,他神情肃穆,显然也是寻着声音出来的。
她眼前一亮,抬步走了过去,关切道:“身子可好些了,这几日你都没出门,若是有恙还是先修养好身子才可继续为我效力,村中的事我回来与你说可好?”
“无妨,事关人命,我们速去。”陆洲垂眸,率先迈开脚步。
一个小小的铜饼村竟诸事频发,几乎没有一日安生的,如今竟还出了人命,他定要亲自查探,他避开肖情视线,目前他的身子还可控制,到底没有闹出笑话,不过,还是得离她远一些......
肖情赶到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死的是前几日才送男出嫁的妻夫俩,昨日冯草儿回门,同村交好的夫郎便没来找人闲话,今日一早,韩李氏准备去镇上卖些攒了许久的鸡蛋,便招呼着冯家夫郎一起去,谁知进门喊了许久都未有人应话,进去一看,妻夫俩双双躺在屋内地上没了呼吸。
村长已经做主让人去唤了冯草儿回来,陆洲视线从老两口身上扫过又在院子中查看,此地没有打斗的痕迹,也不像是有人破门而入,老两口一个躺在正屋外,一个躺在灶房门口,形状怪异。
“娘,爹!”
冯草儿推门进来,他看着昨日还与他谈笑言欢的母亲父亲如今这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两行清泪顺着流了下来,“娘!”
一介男子,遭逢剧变哭的不能自已,守在他身边的是低垂着头颅的妻主。
肖情的目光跟着她的视线下移,看着她一抽一抽的肩膀,仿佛也很悲伤。
“冯公子,你昨日离开的时候可有什么征兆,你娘与你爹平日里可还康健?”看着沉入悲伤情绪一点都没察觉异常的男子,陆洲缓声问道。
这话一出口,一旁冯小草的妻主陈今猛地抬起头看向他,“能有什么异常,昨日我们走的时候老两口都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