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两个人正对着买来的菜蔬干瞪眼。
“我就说这个得煮,你这样是弄不熟的你还不信,你看看现在好了吧,你这让谁吃?”
景瑕看着锅里乌漆嘛黑的东西劈头盖脸的数落着夙鸣,她就没有见过这么笨的男人,不会做饭便罢,还非要指手画脚,弄得整个灶房乌烟瘴气的。
“又没让你吃,我都说这土豆子直接放灶堂里一烤凑合吃了,你非说你家主子金贵吃不得脏了吧唧的东西非要炒,这能怪谁?”
夙鸣也不是个好惹的,跟着陆洲时还安分些,对着这个上次诓他买香艳画册的女人,那是半点不肯相让。
在此之前他们只需要做打探消息伺候主子的事儿就成了,还从来没有亲自做过饭食,如今能做成这般,真的是尽力了,只是这些肯定是不能给主子们吃的。
“你一个男人家不会做饭,话还不少,以后也不知谁敢娶你这等夫郎。”
“你——”夙鸣眼眶微红,气得指着她的鼻子,
“景暇,你出来。”
“陆小郎......”两人一惊,景暇从屋里出来,看着站在灶房外的陆洲行礼道。
主子特意吩咐了,出门在外这称呼万不能错,若是被人发现了端倪就不好了。
陆洲看了她一眼,也无意去纠正这话,径直朝着灶房走去。
他虽出身农家,但自幼筹谋读书识字,对于厨艺并未过多接触,然而前世闲暇之余对于厨艺的研究却不少,若非时势所迫,他还是挺喜欢做饭的。
有夙鸣掌火,陆洲的身影在灶房忙活了起来。
“属下竟然不知主人还有这样的手艺。”
夙鸣自从被陆洲捡回去就把被送去习武,为的就是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护卫,因此像厨艺这样的事情早就不知抛到哪里去了,却没想到他们金尊玉贵的王爷竟然会厨艺,一时间他情绪有些失落,想着景暇所说的,一个男人竟然连做饭都不会,谁人敢娶呢?
陆洲看着他有些低落的情绪,一边利落的翻炒锅中菜式,一边出声道:“君子远庖厨,此等事你便是一辈子不学也没什么,你的能力又何止在灶台边?”
“啊,不是君女远庖厨吗?”夙鸣小声嘀咕。
“什么?”陆洲没有听清,看他摇了摇头又接着道:“你是本王的亲信,以后谁娶了你都要好生优待,不会让你做这等事,大家男子也从未有亲自下厨的,你的身手,你的聪慧,你的学识,远比你的厨艺要重要的多,你不必顾虑这些。”
“可是主人你都会......”
“你若是有时间也可以去学一学,不过你要知道,你学这些可以是为了自己在郊外无熟食可用,可以是因为兴趣所致,独独不可是为了讨女子欢喜白白耗费时光,专注自身才是长久之道。”
灶房外,肖情与景暇对视一眼,她的眼中有惊艳之色,未曾料到他的心性竟如此坚定,对于所有的事物都有自己的看法,且见解独到。
这世间男子到了待嫁之年少男怀春,嫁人后不管再娇艳的男子都得荒废在后宅之中,为了讨女子欢喜,什么都肯妥协,却不知越是这般越是让人觉得无趣,像陆洲这般认知的还真是少。
“像陆洲这般贤夫真是少之又少,若是可以,我还真有些想娶他了。”肖情笑着道。
她是太女,以后的天女,身为她的太女郎定是要像陆洲这般,既能为她排忧解难,又对事物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如此才能紧守自身,大度宽和,如此才可为一国之父。
此时的陆洲停下来站在灶台边等着,他虽穿着素净,但个子高挑,修长干练,衣袖挽起,规规矩矩交叠却微红的双手,飘扬的绿丝带裙摆微扬,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个男人的贤雅出尘。
“姑娘身份尊贵,若是对陆小郎有意,回去禀明家主赐婚便是。”景暇扭过头看向肖情,她的想法很简单,虽然陆大人乃尤物,但殿下是太女,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肖情却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受天命不得不屈服于她,那就没意思了,她堂堂太女,不借权势也自认能让他折腰。
饭菜做好,天色已经不早了,几人也早已饥肠辘辘。
“委屈殿下久等,可稍用些,明日臣便让夙鸣找厨子。”
肖情看着端上桌的几道菜,糖醋排骨,冬瓜炒肉,酸辣土豆丝,这些都是她看着有些陌生的,不过卖相却不错,她捧场道:“能吃到陆大人亲手做的饭菜,等再久也值得。”
说着,她便执筷下手,同时说道:“看着卖相,陆大人定是手艺绝佳......恩!”
她惊讶的抬起头,不敢相信口中滋味,她细细品来,糖醋排骨入酸甜适中,不油不腻,口感丰富细腻,竟然意外的合她的口味。
女子惊讶的神色取悦到他了,陆洲唇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洗手落座,“殿下喜欢便好。”
“自然喜欢,只是可惜了。”肖情再次执筷朝着糖醋排骨下手,看着陆洲投过来疑惑的视线才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道:“待我们回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吃到陆大人的菜。”
陆洲眼眸微垂,淡声道:“殿下若是喜欢,臣把菜谱留给殿下便是。”
肖情也不失望,虽吃不到陆洲亲自做的,但能吃到这样的美味也是幸事。
翌日,肖情是被外面热闹的响动惊醒的,睁开眼的时候看着上方泥土制成的墙壁她还恍惚了下,待回过神来才朝着外面喊道:“景暇。”
原来,今日村子里一户人家独子出嫁,简单用过早饭后肖情便与陆洲朝着人烟处走去。
婚嫁之日本该喜气洋洋,这家却完全没有喜色,走近屋内就听到这家的男人朝着未出阁的儿子道:
“如今也遂了你的愿了,为了嫁你,家里已经交了一比独子税了,以后嫁了人,我们也不指望你如何,你只要记着不要来娘家打秋风便好,等以后我和你娘去了,家里的一切便都是你的。”
那穿着红色喜服的男子顿时红了眼眶。
肖情眨了眨眼,与陆洲对视了一眼。
他们是外乡人,按理说是进不得屋的,不过当得知他们要为新郎添箱,便被好生把人请进来了,农户人家不会有人与钱过不去。
“祝新人阖家幸福,恩爱白头。”
陆洲把早已准备好的金簪送上,这簪子是实打实的金子,少说有二两,不少人都吸了口气感叹这冯草儿好运道。
送完添箱礼,肖情便在人群中打听到了想知道的消息。
原来,这家中只有一个男儿的人家男子是有继承权的,但因为朝廷鼓励子嗣生育,因此这独子出嫁竟要向官府交上一笔昂贵的嫁钱,以后要承担起男方父母的养老送终,也可继承男方娘家财产。
“简直荒唐,我怎么不曾听闻朝廷有下这个政令?”肖情感到莫名。
这些年来,因为陆洲的建议,朝廷是有下达关于独子可获得继承权的政令,但这婚嫁时的税钱却是无稽之谈,陆洲眉头紧皱,“青州路远,朝廷政令下达,阳奉阴违也不在少数,当查。”
这其中可供运作的太多了。
而乡下人家,也不是非要交这个税钱不可,若是不交的话,此后再想继承财产田地,官府查不到登记档案,就会不予承认继承权,晋时家产被旁支亲戚分割便悔之晚矣。
即使交了税钱让官府调阅档案,这其中若是没点水,任谁都不信。
来迎亲的新娘官看上去身形虽然娇小,但那张脸却极为动人,一双眸子含情的望过去,任谁看了都要陷入其中。
一听到声音,冯草儿便紧张的站起身,听到旁边人说还不到他出去的时候才羞红着一张脸再次坐下。
一场婚宴下来,吹吹打打也是热闹非凡,肖情趁着婚宴结束,与村长同路攀谈。
“实不相瞒,在下有一远房亲戚就在祁县这边,我这次来也想顺便探望,本想着若是能自己找到就不必麻烦韩叔了,这……”
经过这两日相处,韩礼基本确定这人没什么坏心,还慷慨得很,今日一出手就是二两金簪,她自然有心交好,一听这话便笑着道:
“这有什么,姑娘既然在这边住着,那就是我们村的人,有事只管来找我,这十里八村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你要找的人叫什名字?”
“她名韩贵枝。”
韩礼脸色一变,脚步也停了下来,“姑娘与韩贵枝是远房亲戚?”
“是啊,她是我父亲的妹妹的夫郎的弟弟的妻主的小姨的夫郎……的婶婶。”
肖情面不改色,陆洲抿了抿嘴,眼眸含笑。
“额……”韩礼哑然,片刻后开口道:“既都是亲戚,我也不瞒着你了,这韩贵枝啊,惹上事了。”
“哦?”
“今日的新娘官想必你也见到了,她就是那韩贵枝的前儿婿。”韩礼凑近了,神秘兮兮的开口。
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