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没把事情捅出去,定然是有所图谋的,他就要一步一步试探她的底线,这次只是第一步。
夙鸣一惊,实在不明白主人的用意,不过他跟了主人许多年,主人既然已经决定了,他只需要去办事就好了。
夙鸣一走,陆洲提笔铺纸开始写信,此事当与二皇子知晓,也好议定下一步动向。
…
正清殿是每日上朝的地方,卯时初,天微微亮,各路大臣从宫门进入,排列整齐等待上朝。
这些人以陆洲为首,由他站在首位,眸光清正气宇轩昂,个头比在场的众多官员都要高。
这些年来陆洲一步步冒头,直到坐上并肩王的位子,不是没有人打过他的主意,甚至有人直接送了家中庶男到他府上。
结果没有一个男子能成功留下。
大家也就知道了摄政王清心寡欲,不重后嗣不重人欲。
“上朝!”
随着宫女一声高护,大臣们停下了说话声,整理好衣着,跟着上前。
肖情也是这时候来的,她费了老半天劲儿才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紧赶慢赶才不至于误了时辰。
她加快脚步,轻轻松松越过众人,站在了王位的下方面相众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同一时间跪下行礼,除了肖情,她上前两步搀扶着母皇。
天女驾到,一身明黄服饰勾勒出腰身,头上冠冕轻晃,她便坐到了高位之上。
“众卿免礼。”
“谢陛下。”
陆洲仪态绝佳,一步一顿都仿佛被丈量出来的,他起身,视线抬起,待扫过太女身上的白狐裘衣时动作一顿。
她竟穿了他的衣服过来!
两人身量有些差距,他身量略高些,本应到脚踝的衣袍有一节拖在地上寸许,平添几分不同。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喊话宫女得了示意,高声喊道。
陆洲看了一眼后方之人,队列中走出一个高挑微胖的女子,“禀告陛下,臣有奏。”
都察院左御史出声,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御史查阅监督百官言行,凡出声,必参人。
有人要倒霉了。
“臣要参太女言行不端,昨日夜间上京中悦女阁厮混,一下便点了三名男妓。”
肖情:“……”
“身为太女,应当以身作则,怎可这般,岂不是带动朝中狎妓的风气,此等行为,绝……”
秦凉的声音不停,整个殿中鸦雀无声,左御史也太大胆了些,监察太女行踪就算了,还把这事说得这么严重,这嘴皮子实在是厉害。
照她这么一说,本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都变成天大的事了。
“秦御史有所不知,孤去悦女阁,其实……”
肖情卡了壳,她忽然看向站在下方一动不动的陆洲,这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仅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这秦御史是他授意参她的,这是来试探她来了。
“此事确实是孤做的不妥,以后不会了,孤会反思自省,劳秦大人指点。”她果断认错,也不再辩解了。
说起来,女子去烟花柳巷本就是风流事,不过是因为朝中有律当今官员不得狎妓,他这事才有些上不得台面。
她的认错态度好,天女也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女儿,训斥了两句以示惩戒。
“说起来,太女已经二十有一,是该选太女郎了。”
肖情虽说小时候受了刺激,但是如今已经大了,总不能一直不近男色,到底是太女,以后后院还是要枝繁叶茂些才好。
“母皇,您正当壮年,女臣还小呢,不急着娶太女郎,再等两年也当得。”
“小什么小,你二妹府里孩子都三个了,这事得提上日程。”天女不赞同的看着她道。
肖情不动声色的看了陆洲一眼,“母皇,二弟也没找妻主呢,男子嫁人才是要紧事。”
皇族女子分开排序,天女风流浪荡,喜好男色,后宫佳丽无数,因此孩子也多。
二皇子今年十六,寻常人家早就相看起来了。
“皇子贵重,年岁尚小,天下女子尽可挑选,何愁不能得良主。”陆洲上前一步奏禀道。
肖情看向陆洲的眼神微眯,果然这就坐不住了。
“你不要找太女郎,你上那等烟花柳巷作何?”
到这时天女当真有些好奇了,她是个喜好男色的,自然觉得上那种地方除了做那等事也没别的了。
“女臣不过想要听个曲儿,听闻悦女阁的琴师厉害,女臣昨夜也是为了一饱耳福。”
事已至此,天女无法,只得再次训斥了她一番,并明令她回府反省三日,不得出门。
被禁足了。
肖情的神色称不上好,她看着下方站回原位的秦御史,又看了看陆洲,眸光流转。
上朝期间一般没什么要紧事,大臣们递上折子留在上书房等着批阅,这个活计被天女推给了陆洲,所以下朝之后他还不能离开。
肖情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有离开,殿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陆洲行了一礼就想前往上书房。
“陆大人这般,就不怕孤生气吗?”
“臣不懂太女的意思。”陆洲脚步停下,却并未回头去看。
肖情朝着方才天女坐着的位子走去,坐下之后便随意一躺,撑着身子看向他。
“过来。”
陆洲抬步就想离开。
“你今日不把孤哄好了,孤回去便给二弟找妻主。听说左丞相有个独女,自幼流连烟花之地,不过那张脸还不错,你说二弟会喜欢吗?
“或者周大将军的独女,听说她身高九尺,力大无穷,也不知二弟能受得住不能。”
“够了!”陆洲忍无可忍的回身,冰凉的眸子放肆的在她身上扫过,“太女究竟想要做什么?”
肖情都要被气笑了,她帮着他隐瞒秘密,结果他转头找人参她一本,还问她要做什么。
“站了一早上,累了,你过来给孤捏捏腿。”她有些赌气的命令道。
陆洲眉头紧皱,青筋暴起,手中笏板都快被他捏碎了。
他觉得这于他是一种折辱,且不说女男授受不亲,便是不在乎这些,下人做的活计让他堂堂摄政王去做,便是极大的羞辱。
看他不动,肖情叹了口气又道:“陆大人可真伤孤的心,一声不吭背地里给孤下黑手,大人这是想好了要与孤决裂?”
女子的声音让他眉骨跳动,半晌才压下了心中的怒气。
此刻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既然她愿意演情深的戏码,他不介意陪她玩玩。
“殿下说的哪里话。”
他转过身,脸上带笑,好看的眸子里却还藏着怒气,看上去有些受到胁迫的意味。
“能得殿下看中是臣的福分,今日之事臣确实不知情,待我回去,定好生查问。”
肖情挑了挑眉,拍了拍膝盖示意,“孤累了。”
陆洲的眸子里怒火更盛,但表现出来的却截然不同,笏板被他放在书案上,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蹲在了她的面前。
“臣当为殿下分忧。”
男子恭顺的模样很好的取悦到了肖情,她利落的伸开腿,指了指,“这里来捏。”
陆洲的手指修长,与他的身量一样,高高挑挑的,男子中他这样的身形算是有些高了。
有许多人家为了不让男子身形过高不好嫁人,会在其生长之机特意饿着,维持着饿不死的状态几年,身量便不会过猛,让女子脸上无光。
不过肖情不在乎这些,她觉得男子高一些,肩宽窄腰大长腿,更能激起她的征服欲。
陆洲脸颊两侧线条流畅,蹲下身时一条腿膝盖着地,但他腰身挺直,一板一眼的为她捏着腿,仿佛在做一件非常正经的事,引不起一丝遐意。
“能让摄政王陆大人给我捏腿,孤真是三生有幸啊。”
他低垂的双眸看不清眼中神色,不过长长的睫毛微卷,很是好看。
“约好了三日去你府上,如今我被禁足三日,陆大人可是做好了上我太女府门的准备?”
陆洲手上一顿,平静道:“不急在这一日,殿下还是好生思过,不要多想其他。”
“那怎么成,三日都见不到陆大人,孤会难受的。”
陆洲觉得自己已经在极力压制着自己了,可是她的话还是让他想要反驳。
“呵,过去二十多年不能让殿下天天见到臣确实是臣的过错。”他冷笑道。
肖情不在乎他的阴阳怪气,如今陆洲蹲在她的面前,她只需要微微倾身就能触摸到他,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她便抬手辖制了他的下颌。
“既然知道是你的错,你打算如何补偿孤?”手感很好,她磋磨了一下。
陆洲本能的想要反抗,奈何男子与女子的力量差距实在太大,哪怕他每日锻炼功夫不错也是无用,毕竟巧劲与蛮力没得比。
被他一带,肖情用了一些力气一推,竟直接把人按在了书案上,他扭过头不去看他,仿佛被强迫的良家少男。
“此乃朝会重地,更是陛下的位置,殿下这般,是为不敬。”
陆洲也是发现了,这人惯会顺杆爬的,他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
肖情看着他这幅冷情的模样,想到昨日那些花魁所说的。
“陆大人知道我想要什么,如今不想在此与我胡闹也可以,不过今日的事我记着,三日时间,你若是不来上门,我便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毕竟你我之间可没什么交情。”
肖情撑着他的身子起来,看着他略显凌乱的衣衫,转身利落走去。
守着殿门的小宫女看着太女先走出来,没多久摄政王也走了出来,她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陆洲注意到了她的神色,沉声道:“说。”
“大人,您的发髻乱了。”
“……”这一次,笏板没在那么好运,在陆洲的手里直接碎成了几瓣。
肖情,当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