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故人

两人次日一早便早早地起身去了同安城,同安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小白好奇地四处张望着,拉着宋平安笑的明媚极了。

小巷子里的学堂隐隐传来读书声,宋平安拉着小白上前敲门,门童打开门,他还记得宋平安,一看宋平安身后的少年便知所谓何事,开门让两人进屋。

屋子正屋是学子们进学的地方,侧房是夫子平日里衣食住行的场所,后院则是学子们的宿舍。

书童一路将两人引进了侧房,便出门去正屋禀告夫子。

这一路上小白隐隐有些心不在焉的,他扯了扯宋平安的衣袖,小声道:“姐姐,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宋平安摸摸他细软的头发,“来送小白进学啊,小白不是一直很想念书吗?”

小白一愣,最后竟是摇摇头,然后犹豫半晌,又点点头,“可是...可是小白可以来吗?”

“为什么不可以?”

小白失落道:“她们...她们会打小白,而且有个女孩子会骂我狐狸精,狐狸精是什么意思啊姐姐?”

看着小白单纯干净的眼睛,宋平安不由捏紧了拳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调笑着安慰小白,“小狐狸就是小白啊,又聪明又好看,她们要是敢欺负你姐姐就帮你欺负回去。”

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噘着嘴要往宋平安怀里钻,想将自己整个人藏起来,但还是小声问道:“小白真的又聪明又好看吗?”

“嗯,真的。”

“咳。”门外一声轻咳引起两人注意,他们一同抬起头望去,疑惑的看着冉雨石,宋平安是完全没反应过来男女授受不亲,小白是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冉雨石看着还在抱在一起的两人只觉得世风日下,说什么弟弟,怕不是情弟弟。

可当他完全看清小白的容貌时不由一愣,“修德......”

反应小白一愣,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记忆却又像隔着一层壁垒,怎么也想不起来。

冉雨石靠近两人,细细打量着小白,喃喃自语道:“年龄不对,太小了,”他抬头问道:“你叫什么?”

小白有些怕这个看起来冷冷的人,躲在宋平安身后怯怯回答道:“我,我叫小白。”

冉雨石皱眉,正常人是不会这么说话的,一般别人问自己名字时都会说大名,可这少年气质太过纯粹,眼神如稚童一般纯粹,像是智力残缺之人。

宋平安将小白护在身后,回视冉雨石道:“先生,这是舍弟,望夫子的学堂能收下他。”

冉雨石嗤笑一声,“你知道我这学堂里的都是什么人吗?”

“不知。”

“我冉雨石这辈子向来收学生看天资,学堂里的学生每一个都是天资聪颖之人,更有朱家独女,去年以十四岁的年级夺得案首。”

他低头打量小白,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他没再说出什么恶毒的话,只淡淡道:“你带他回去吧,他不合适。”

宋平安眼神一厉,手指微动,“你答应过我......”

冉雨石打断她,“我是答应过,可你当时也没说舍弟是这种情况,读书不是慈善,舍弟吃不了那份苦,请吧。”

宋平安还想要争论几句,可身后的小白率先一步跨出,他不服气的看着冉雨石,“你还没教,怎知我没有天资?又怎知我吃不了苦?”

此时小白的语气沉着冷静,居然一时没了那份傻气。

冉雨石玩味的看着他,难得好脾气道:“那我问你,单只说背书这一点,你能背下来吗?”

“我能。”小白说的肯定,眼里满是倔强。

冉雨石随意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下《论语》,科举第一步便是考察四书五经,《论语》作为四书之一自然是科考重点,他书房里自然也有备。

他随意翻开一页,“只要你在一个时辰内背下这一页,我便收下你。”说完,冉雨石一顿,“若是不识字......”

还没说完,小白就抬手接过,“不用一个时辰。”

宋平安站到小白身旁,手掌轻抚过他的头顶,虽没有说话,但小白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安慰意味,心中一暖,更是想要证明给夫子看。

小白快速地上下扫过书页,来回不过几次,他便合上书本,道:“可以了。”

冉雨石明显不信,“你确定?”

就连一旁的宋平安都有些惊讶,但她知道小白是个不会撒谎的好孩子,所以除了惊讶也没有怀疑。

小白肯定的点头,“确定。”

“那便背吧。”

冉雨石说完便无所谓地坐到书桌旁拿起书本看了起来,摆明了不相信小白已经背下来了,只等小白背不出来就将两人赶走。

虽说他当初想要便宜纸张是为了私塾里几个家境贫寒的学子,但若是没有,他也可以自行填补。

可当小白出声时他便愣住了,小白背书时语速不快,但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楚,更别说背书途中很顺畅,没有半分停顿,一口气从头背到尾。

等小白背完,冉雨石才回过神来,他眼神凌厉,“你是不是以前背诵过?”

可说完自己也有些好笑,就算以前背过又如何,能背的如此熟练,也足以说明了这个孩子的刻苦和努力。

小白摇头,“没有。”

单看眼神,冉雨石便知小白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背下了这页《论语》。

他有些惊讶,不由起身走到小白身旁,握住他的双肩问道:“你父亲是不是叫时修德?”

小白吓了一跳,转头求助地看向宋平安,“姐姐...”

宋平安上前分开两人,将小白拉到自己身后,“先生自重,你吓到他了。”

冉雨石不好意思地后退几步,但还是追问道:“小白的父亲是谁?”

宋平安也没瞒着,只是将环彩阁的一切瞒了下来,“小白是被一农家所救,以往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这样啊,”冉雨石低头思考着,过一会儿,他道:“小白我收下了,明日你便将他送来吧,私塾里都是每六日休沐一日,你准备好他的随身物品。”

“好的,我记下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冉雨石眼里闪过一丝怀念,虽说已经不想和京城里的任何人有任何牵连,可倘若小白真的是故人之子,他的家人一定在四处找他吧。

他长叹一声,转身回了书房修书一封,派人尽快送往京城。

两人离开私塾后没急着回宋家村,而是先去了东市,打算买些必备用品给小白带去私塾。

东市一如既往的喧嚣,小贩们用力吆喝着自己手中的商品,争先恐后的对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努力推销,直将小白这没见过市面的看的眼花缭乱。

宋平安先带着小白去了成衣店,成衣店的衣物齐全,既有布料,也有做好的成衣。

这次买小白的衣物时,宋平安全然没了买自己时的敷衍与随便,认认真真的听着店员的推销,看着小白一件件的试穿,最后恨不得将所有店员说好看的全给买下来。

幸亏小白脑子清醒,强行将她给拉了出来,“姐姐,不用这么多,已经够了。”

宋平安只能作罢,拉着小白去别处看看。

一路上小白眼睛总是盯着没见过的吃食,没一会儿,宋平安便会买来递给他,两人手上抱的满满当当,但小白开心极了,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等两人东西差不多都买齐全时,时间也不早了,刚好到了黄昏时分,干脆就打算去环彩阁看看秦爹爹。

秦爹爹一见到小白便扭住他的耳朵批评道:“你个小傻子!都说了叫你将东西藏好,你倒好,转手就给人巴巴的送过去。”

此时的秦爹爹毫无往日危险艳丽的形象,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像极了老父亲,说着说着,还瞪了一旁的宋平安一眼。

小白讨好地抱住秦爹爹,“爹爹不气,不怪姐姐,是小白自己给她的。”

小白不说还好,越说秦爹爹越是生气,嘴里恨恨道:“我到底是怎么要养你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小白嘿嘿傻笑一声,抱住秦爹爹是手臂撒娇道:“我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这下秦爹爹是怎么也发不出火来,叹息一声:“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才不管了。”

宋平安趁机捧了一句,“爹爹哪里老,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貌美,艳压群芳。”

一连串的赞美下来直将秦爹爹捧的心花怒放,连对宋平安的敌意都淡了些。

不过秦爹爹的确不老,三十上下的年纪,正好是容貌最盛的时候,更别说秦爹爹气质出众,长相张扬,算起来比整个同安城的花魁都还要美貌几分。

但到了晚上,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秦爹爹的好心情便瞬间荡然无存了。

环彩阁大厅内进来了一群将士,为首的女人长相英俊,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身着一身银色铠甲,眼神复杂的看向秦爹爹,道:“好久不见,玉儿。”

两人中间隔着许多人,当穿越人海相望时,时间仿佛停滞,只余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