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余梓秋话音刚落,站在不远处的三娃猛地抬头看向她,眼神里很是不解。

原本累得瘫在地上的众人也随即炸开了锅,本就因着被罚月钱的事情敢怒不敢言,此刻又听到三娃有赏钱可领,脸上的不乐意就愈发明显。

“我们才被罚了半月的工钱,怎的他还有赏钱。”

“就是啊!明明大家都一样嘛。”

余梓秋闻言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有人怪嗔:“那可不一样,就人家那模样,我们就比不了。”

此话一出,三娃一张脸彻底沉了下来。

余梓秋抬手往人群中一指,冷声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收拾东西离开训练营。”

议论声戛然而止,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余梓秋,半晌后像是才反应过来,赶忙跑到余梓秋身旁跪下哀求道:“别,别赶我走,我再也不敢了,求您了,我家里有老母亲患病在床,我真的很需要这份活计。”

“出言嘲讽队友,有违规矩,规矩既已定下,众人自当遵守。如若不然,日后如何约束他人。”

余梓秋说罢也不顾这人的哀求:“星月,拿一贯钱给他,也不枉他在这里训练半日。既有孝心,就再去找一份适合你的活计。阿文,送他离开吧。”

阿文便是一直跟在余梓秋身边的余府小厮,他将地上的男子扯开了些,星月撇着嘴将一贯钱递了过去。

“也就是我家小姐善良,算是便宜你了,拿着快走吧。”

眼见哀求无果,男子站起身接过银钱挑在指尖,眉眼轻浮看着余梓秋:“原以为余小姐巾帼不让须眉,谁曾想竟是这般肤浅,可惜了,三娃再怎么皮相出众,终究也不过是供人玩乐的货色,来这里是来错了,倒不如勾栏瓦舍更有前途。”

男子说罢大笑出了声,之后也不管众人,抬脚便准备走人。

不曾想步子还没迈开,就被人从身后踹了两脚,力量是从两个方向传来的,男子重心不稳,直接扑在地上鬼哭狼嚎,浑身脏乱不堪,甚是狼狈。

三娃像是没想到陈飞会再次为他出手,他甚少与人打交道,一时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昨日余梓秋离开后,三娃端着盛好的饭食刚落座,也是地上这男子对他出言侮辱,问他来时那般窘迫,可是被那个达官贵人玩腻了赶出府邸的。

他来这里原就只是想有个落脚之处,所以尽管此人言语不善,他也只是低着头默默吃饭,并未回应半句。

众人多是在看笑话,三娃却也不放在心上,结果这时陈飞端着饭食走过来,将人连同凳子一起踹离了饭桌,警告他再出言不逊,便要去告诉余小姐。

男子本就欺软怕硬,又怕丢了这份差事,这才闭了嘴。

之后,陈飞端着饭菜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置上,笑着跟他打招呼:“我叫陈飞,快吃饭吧,别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他心里明明很感激陈飞,可他实在不善言辞,最后也只淡淡的跟对方说了句“谢谢”。

“东家,你可别被他给骗了,他好赌成性将家底儿输了个精光,才导致自家母亲患病时无银钱医治,最后活活病死,前些日子他在戏院打杂又因手脚不干净被赶了出来,也是您不知情才收留了他,盛京街上现在根本就无人会用他。”

余梓秋闻言眉头一蹙,星月和阿文也有些咋舌,可其他人脸上并未有对于反应,显然都是知情的。

也是到了此刻,余梓秋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所谓知人善用,她只顾着招人组建球队,可这些人的身家背景她从未考量过,小偷小摸最多损失点财物,可万一……有人身家不干净,藏匿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往小了说要吃官司,往大了说可是会连累整个侍郎府。

星月方才给钱本就不乐意,现下听闻此人的德行后,更是一个箭步冲到男子跟前,一把将银钱夺了过来:“拿来吧你,我家小姐的银子你这种人是真不配用。”

男子挣扎着想夺过银钱,奈何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最后被阿文拖了出去,可那眼神里的凶狠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见此情景,余梓秋眉头拧的更深了。

余梓秋心里乱极了,但又不能表现出来,这才只是个开始,往后要遇到的事情只会更多,她断不能因此露了怯,让人小看了去。

“休息时间结束,归队。”哨响划破原本的安静,余梓秋一声令下,众人不敢多耽搁,立即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对于我的奖赏,还有人有异议吗?”

余梓秋话一出口,众人皆是摇头。

有前车之鉴在,就算是谁再有不满,也是断然不敢开口的。

“守时守规,认真对待训练,难道做不得诸位的表率,不该被奖赏吗?”

余梓秋表情严肃,语气异常冷淡。

训练第一日,余梓秋前后处置了四个不守规矩得人,雷霆手段,言出必行,怎能不教人敬畏。

“三娃、陈飞,擅自对队员动手,虽事出有因,却也不能不罚。”

余梓秋言语认真,两人心下一惊,心里几乎已经肯定,余梓秋下一句便会让他们离开训练营。

三娃也顾不上其他,从队伍里跑出来,站在余梓秋对面微微躬身道:“此事皆因我而起,陈飞只是好心帮我,要走也该是我走,求余小姐留下陈飞。”

“有错当罚,认识一场也是缘分,我陈飞堂堂七尺男儿到哪儿都能混口饭吃,三娃,别让余小姐为难。”陈飞走过来拨开三娃,说罢就准备离开。

见状,队伍里已然有人站不住了,虽说这俩人动手是不对,可明明是男子不对在先,法理还不外乎人情呢,余小姐这般不留余地,实在是太过不近人情。

余梓秋的手段众人是领教过了,心下也以为三娃和陈飞必走无疑,就算觉得不妥,也无人敢率先开口。

眼瞧着陈飞已经走出几步,三娃一把扯过陈飞的袖子,继续恳求道:“余小姐,求……求您留下陈飞。”

这几年日子甚是艰难,就是被迫行乞时,三娃也未曾开口求过谁,可为着这意料之外难得的温暖,他还是开了口。

陈飞只是看不惯恃强凌弱,才会无辜被他牵连,这差事月钱丰厚,还有额外的赏钱和油粮可领,对讨生活的来说,谁人能不想珍惜。

他和陈飞的床铺挨着,也是昨晚休息时,偶然听陈飞提起惦记家中妹妹,他才知道陈飞妹妹在做工时受了伤,双手手腕几乎残废,后来精心养着,也才恢复到如今的能照顾自己日常,所以陈飞不惧苦累,什么活计给钱多他都会去做,只想着多攒些银钱,日后能给妹妹陪一份丰厚的嫁妆,若是良人难遇,有些银钱傍身,也好让妹妹生活的不那么清苦。

所以三娃深知这差事对陈飞尤为重要。

“余小姐,动手打人确实不对,可也是事出有因并非他们无故挑事,再说了,他们动手虽说和三娃有关,却也是因着您的名声,规矩是死的人死活的,您这样冷血不留情面,让咱们留下的人怎能心服口服为您做事。”李封是个粗人,说话甚是直接。

余梓秋本就没打算让俩人走,她就是想看看这两天的相处是否能有人有团队意识,现下看来,她招的也不全是自私粗鄙之人。

“三娃五十文赏银取消,充作两人罚金。你俩可有异议。”

“没有。”俩人猛的反应过来,异口同声道。

闻言,人群中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李封更是激动的朝俩人喊道:“还不快谢谢大小姐开恩。”

“谢……”

俩人刚开口就余梓秋打断:“不必,接着训练吧。”

跑步完休息了这么久,再跑起来势必比之前还要辛苦,更别说大家身上还背着沙袋,可再怎么疲惫,众人也不敢懈怠,各自原地热身,准备折返跑训练。

“小姐,人送走了。”阿文抱拳行礼,轻声道:“也敲打过了,若是外面有任何有损小姐清誉的言语,侍郎府都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余梓秋微微点了点头,这个她倒不在意,那人胆小如鼠又怎敢和侍郎府为敌,再说了,她身正不怕不怕影子斜。

余梓秋扫了眼后排正在热身的三娃和陈飞,视线并未多做停留便收回了回来。

“星月,今日回府后去报了刘管家,让他拨三个识字的小厮,明早阿文一起带来训练营。”

“是,小姐。”星月和阿文应声道。

自余梓秋回侍郎府,阿文就被拨给了迎秋院,只是男子不宜进后宅,所以多半时间阿文都是候在院外。

这些日子下来,余梓秋对阿文也多少有了些了解,和星月正好相反,阿文脑子活泛,为人机灵,忠心且不多言。

余梓秋甚是满意。

“我们用得上这么多人吗?怎的还要会识字的?”星月不解。

“那人走时伤势如何?”

余梓秋突然换了话题,虽是问阿文,星月却是一头雾水。

阿文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余梓秋的意思,只是被踢了两脚,可那人直到出训练营才堪堪爬的起来,看着也并不像装的。

三娃和陈飞并不是寻常干苦力之人,俩人应当是有些功夫在身。

“明日先不训练,阿文你带小厮将所有人家室背景都登记在册,务必要详细。午后星月拿册子交给刘管家,让刘管家一一去核实,若有人瞒报谎报或是身家不清白,一律赶出去永不录用,别给侍郎府留下后患。”

余梓秋话音刚落,三娃眼底闪过一瞬慌乱,像是怕被人发现异常,顿时又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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