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这是梁婧这几天来的第四次医院了，一次记忆比一次不好。皮肤科的大夫看到她的伤，在她强烈要求不做手术的情况下，只能用药敷着。
身上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贴了绷带，左侧脸颊处也贴着。她看着在病床上趴着的男人，后背衣服揭开，血水都粘在病号服上了。刚刚还故意逞强逗她，骗她进医院。
医生责怪程隽不该跑出医院，他笑笑，并没有反驳什么。
“妞妞会怎么样。”梁婧坐在旁边问道，“吴婆婆算是协助杀人，也会坐牢，那妞妞呢？”
父亲已经被枪毙，母亲生了孩子之后同样面临着法律的制裁，唯一的奶奶也要入狱，那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最终能去哪里？梁婧想起当时妞妞把她拖走，那里应该就是当初华春之埋葬死婴的地方。
程隽:“吴斌以前犯过大案，财产全部充公，那出租楼也同样会被清算。妞妞的话，如果秦大海不愿意收养妞妞，我想办法把她送到我家资助的福利院吧。”
“你家？”梁婧知道程隽很有钱，但公职人员按理说不应该这么高调“炫富”，不过好像他并不是很在意这点。
“我母亲经商，有些小钱，所以经常资助一些福利机构。”
然后梁婧就知道全国最大的电商品牌，就是程隽外祖父的家业，而程隽母亲是他外祖父唯一的女儿，而这家业迟早是要全部继承的。所谓的有些小钱，也就是家产上千亿而已。
而已个毛线。
面前这位年轻局长，原来是富三代！
梁婧没听到他提起父亲是干什么的，但梁婧觉得他年纪轻轻坐上局长的位置，不仅仅是因为他个人优秀，应该跟父亲那边也有关系，政治身份比较好。
想起这位富三代还跟他一起吃羊肉面，感觉好接地气怎么办？除了戴块百达翡丽，平时也太低调了。
梁婧一个小屁民突然有点拘谨，倒也不是想要从程隽那里获得什么，就是一个普通人突然发现身边的人不仅是土豪，而且壕无人性，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程隽看她沉默，笑道:“不要想太多，我还有个哥哥，母亲那边我是不可能再去接手产业的，除了一些股份，大概也没有什么可继承的，我也就是个普通人。”
古人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程隽原本是局长级别，不用在一线做事。但是梁婧每一次都能在一线看到他，突然就替他家父母发愁。
大概就是自家儿子太争气的烦恼吧。看看别人家的富三代，炫富泡妞包养小明星。再看看这位，为了查案熬夜四处跑，还被因工受伤。因工受伤后还负伤救人，妥妥一个五讲四美大好青年。
梁婧轻轻吐出一口气，“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程隽反问:“你有地方去吗？”
“世界这么大，总有我容身的地方，这个就不劳程局长担心了。”梁婧想到他这个伤还是因为自己才受的，心里有些难受。他有一个好家庭，原本应该过得很好。要是被自己连累死了，她也过意不去。
这里并不是问话的好地方，一会儿局里解决炸/药和华春之的问题后，就会组团来看他。程隽虽然解开了一些谜底，但还有更多的疑团想要询问。
他从口袋里取下一串钥匙，“这是我家的钥匙，你拿钥匙去那里住着吧。”
梁婧没有接。
“你现在没有地方去，暂时住着，到时候我给你找一处房子。至少，你要解决身份问题，这个我可以帮你。”
这个全民实名制的年代，没有身份寸步难行。梁婧确实在愁这个问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钥匙。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窗外的雪也停了，一片银色世界。
华春之生下了一个男孩后，依旧还是在医院里休养。警察守在病房门口，但得知消息的死者家属却一个个闹了过来。
梁婧看到华春之神情哀伤地坐在床上，而秦大海正握着她的手。这个脾气有些暴躁的男人，此刻却格外温柔，他是真的喜欢华春之的吧。
他并没有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可如果是年轻的华春之遇到的秦大海，可能又看不上穷困平凡的秦大海。
梁婧转身，看到袁粒牵着妞妞站在不远处没有过来。因为家属在这里闹，这里早已经围满了人，都在指责华春之的毫无人性。
小小的妞妞站在那里，没有流泪，也没有悲伤。她看向梁婧，眼神有些茫然。
从没有得到母爱的孩子，如今失去，也只是感到茫然。她只有五岁，可是懂得的东西和失去的东西却已经太多了，多到那小小的肩膀无法承受。
梁婧走过去，妞妞松开袁粒的手，扑到梁婧怀里，闷声道:“大姐姐，妞妞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妞妞为什么这么说？”
“妈妈不喜欢妞妞，只喜欢哥哥。”
梁婧摸摸妞妞的脑袋，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你是妞妞的亲人吗？”袁粒好奇地看着梁婧，当看见她鼻尖的蓝痣时，微微一怔。但面前这个女孩除了有一颗蓝痣，她比他认识的那个女孩，漂亮太多了。
“不是。”如果可以，梁婧想要收养妞妞。但是她自己朝不保夕，收养她是在害她。
想到这里，梁婧狠了狠心，将妞妞的手放在袁粒手中，“妞妞跟着大哥哥呆在这里，姐姐要回家了。”
妞妞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小脸通红，可是她懂事地没有纠缠，“嗯。”
梁婧心头一紧，终究还是离开了医院。回头看时，妞妞正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后续补上。
下一个案子《二十具尸体》敬请期待。
案件灵感来源，韩国杀人魔柳永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