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江市中心超市地下停车场发生爆炸事件,很快就引来了众多记者播报。然而除了程隽这个死里逃生的伤员外,现场只有被连锁毁坏着火的车辆,除了意味着保险公司要为此付上一大笔钱之外,并没有任何值得更深入采访的爆点。
但对于市公安局的人而言,这次案件甚至比701公交车坠河更加严重。被恐怖分子用c4炸/药袭击局长,导致他伤重入院。
而这个恐怖分子是否还拥有更多的炸/药?又是否会在人多的地方安放炸/药?他的炸/药是从哪里来的?不得而知。军方对c4的管控比海/洛/因更加严格,一旦出现民间有恐怖分子使用c7的情况,都必须立刻查清源头。
公共安全受到严重威胁,警方很快成立专项破案组针对这起案子进行侦破。
而带着梁婧回家的潇潇,正拿着药膏给梁婧涂抹烫伤的地方。
“真的不去医院吗?”潇潇担忧道,“都起泡了。”
梁婧最惨的地方是手心,一层皮肉烫脱下来,露出粉红的肉,掌纹都没有,大大小小的水泡浮在上面,潇潇只能先用浸了冷水的毛巾降温,再用针一根根挑破,涂上买好的烫伤膏。
梁婧坐在沙发上,脸颊上也有一处烫伤。在左脸下方,起了一串红得发亮的水泡。身上到处都是,根本不可能穿衣服,拿了一块湿浴巾包着降温。
“疼吗?”潇潇心疼极了,可这会儿梁婧却没有再哭了。
她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苍白无力,“不疼,好多了。”
“你不要哄我。我那次被锅烫到手,起了泡,伤口痛了我几天,一直火烧火燎的。”潇潇手有些抖,“你这么多地方都烫伤了,怎么可能不疼,还要留疤,多难看啊。”
针尖逼迫最大的那个水疱,梁婧眉角抖了一下,看着液体从水疱中流淌出来,她闭上了眼睛,“我不会留疤的,后天就好了。”
潇潇迟疑道:“真的吗?”
“真的。”
潇潇喜欢拍照,梁婧每天的变化根本瞒不住她。这是她们共同的小秘密,但是除了容貌的变化,很多事情潇潇并不知道,梁婧也没有告诉她。
“你的特异功能还可以修复容貌?”潇潇这个中二少女,认定梁婧是天选之女,觉得她拥有特异功能。
“嗯。”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天都黑了。潇潇本来想做点吃的,结果做好了之后,发现梁婧已经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屋里暖气开得充足,只盖着一条空调毯,也不会冷。
女孩的黑发散在浅色枕头上,肌肤在led灯光下呈现着病态的白色。身体上仅仅盖着一条毯子,露出来的手臂上,烫伤的地方红得吓人。
她就像断臂的维纳斯,那些添加在完美上的残缺,反倒凸显了她本身的美。
潇潇放下盘子,还是没忍住从房间里拿出她的单反。她拍下了这一幕,眼神柔和地看着单反中沉睡的天使。
一个月前。
体院正在举行自行车拉力赛,整个自行车社都上阵了。参赛的选手都戴着头盔,护腕护腿,以免比赛时受伤。
梁婧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保温杯,手里拿着两面小旗子,看见在中间骑在自行车上的潇潇,挤在边缘,用力地挥舞旗子。
潇潇看见这边好友的加油,朝着她比了一个心,还特地骚包地隔着头盔吻了一下,飞了过去。
她是专业级别的自行车运动员,压力不大,女子组稳稳地拿冠军。
梁婧看到她的动作,笑了笑,听见发令枪声响起,所有的选手都如箭矢一样冲了出去。果然,潇潇那印着动漫角色的头盔遥遥领先,一点点拉开了距离。
看马拉松比赛其实特别无聊,选手们出发之后,观众们就得一直等下去了。梁婧坐着喝了点水,等到一个小时,满满一水壶的水就喝了大半了。
憋得慌。
还好她对体院挺熟悉的,把潇潇放在她这里的红色羽绒服外套抱在怀里,一路走到体院的公共厕所。
体院不大,三本院校也没有太多的资源修建如凉江大学那样恢宏的建筑群。厕所也有年代感了,水泥墙面上贴着泛黄的白瓷砖,洗手池里沉积着没有及时清理的脏水,一楼的厕所传来阵阵恶臭。
梁婧知道一层厕所经常被堵,直接去了二层,这里来的人少一些,地面尘土都要少些。
她看周围没有人,厕所隔间又不怎么干净,就将羽绒服放在用纸巾擦干净的阳台栏杆上,再将保温杯放在一边。
这才进去上厕所。
厕所一共有两排隔间,每排七个,但有些厕所堵了后会被清洁员锁上,能用的也有七八个,梁婧习惯性走到最后一个隔间里上厕所。
蹲厕结束,正要冲厕所,忽地听见一声极小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落在了瓷砖地面。
很清脆。
梁婧心头微微一跳,外头有脚步声。那脚步声很沉,女人的脚步声不会这么重,更像是体格健硕的男人。
她小心翼翼地侧身,将自己的脚踮起来,藏在门右侧稍稍宽敞的一点区域,整个身体贴着墙壁,这样从外面粗略看进来,是看不到她的脚的。
那脚步声慢慢近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咸香味儿。
那人停在她旁边的厕所隔间前,推了推,那门是锁着的,根本推不开。
“啪”地一声,重物掉落在地上,一张脸出现在门缝底下,睁着眼睛看着里面。
梁婧差点就动了脚,但她很快就发现那张脸没有动,眼睛也没有动。
是个死人。
门在外面被推了推,梁婧与那双死人眼睛对视,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停止了。整个人死死贴在墙壁上,一动不敢动。
她突然想起自己放在外面的衣服和保温杯,看到放在那里的东西,肯定也会猜想到这里面有人。又想起这最后一间隔间紧靠窗户,如果外面的人想要察看里面的话,踩着窗台就可以轻松地看到里面。
梁婧手指扣着墙壁,指甲都扣下了墙壁刷的白漆,陷在指甲缝里,涨鼓鼓得叫人难受。
怎么办?
打开门冲出去?
听脚步声,应该是个很有分量的男人,她打不过他。万一他拥有武器,自己就是出去送的。
门还在被推。
一会儿,外面的人似乎放弃了打开门。走到了对面,那边的门被轻松地打了开,门缝下的脸也随时消失了,那人将尸体搬起来了。
时间过得很漫长,漫长得叫梁婧都快要站不住了。那人不知道在做什么,她盯着那门缝下面,偶尔能看见一双黑色的平底鞋走过来走过去。
直到脚步声消失很长时间,梁婧才挪动站得僵硬的腿,只是一瞬间抬头的时候,面前的一幕叫人仿佛从头顶往脚下浇下了一桶冰水!
凸露出来的眼球大睁着盯着梁婧,一串金线将她的脖子绕了几圈,吊在上方的排气管道扇叶盖子上,因为勒得很紧,脖子被勒了进去,看起来扭曲可怖。
而梁婧拿进来的红色羽绒服穿在她身上,刺眼极了。
那具尸体被挂在倒数第二间隔间上方,而凶手要给她穿上衣服,把她挂上去,就必然看见了自己。
梁婧想象着那个凶手一边挂尸体,一边看着自己,看着她胆战心惊地看着脚下。只要梁婧当时抬头,她就能看见凶手,她就会跟那个人对视,看见他的脸。
可是,凶手放过了她。
梁婧走出厕所隔间,她无意间扫了一眼窗外,看见外面街道上,一个有些模糊的背影,还有对面街铺挂着的店铺名:新鑫五金。
梁婧手心手背都腻了一层汗水,她本想直接离开这里,却还是回头费力地将那红色羽绒服给脱了下来。
看见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尸体,梁婧微微一顿,转身离开了。
她不能给潇潇惹麻烦。
想起那窜起来的火焰,梁婧从睡梦中猛地惊醒,那件羽绒服本来就是潇潇的,如果不是因为她参加自行车拉力赛,会不会当初挂在那里的人就是她了。
当初既然没有杀她,为什么他又要杀她了?是认出了自己?
梁婧再无法入睡了,如果是这样,她呆在这里,潇潇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