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假装咸鱼第14天】

【假装咸鱼第14天】

处理好面试定角儿的事情,早已是深夜疏星冷月的光景,辛禹跟节目组那边交代了一声,明早七点会及时回至录制基地。今夜,她带着宿醉的柯素闻回了一趟辛家本宅。

路上落起了湿凉淅沥的小雨,最近是暮冬初春的时节,处于换季的过渡期,雨水会下得格外频繁,但势头并不凛冽,彰显着初熟春日的迫降。

银色轿跑驶入本宅庭院时,女佣温煮的醒酒汤很快端了上来,服侍柯素闻喝下。

她很快醒转过来,酒劲儿冷却下去后,赫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轻奢的席梦思大床上,惊魂未定,不知是梦还是幻。

辛禹正端坐在金丝楠木梳妆台前敷面膜,淡静的眸子通过圆形透光镜面,与柯素闻相视,她指尖蘸染着芦荟润肤油,往右腮均匀涂抹,徐缓道:

“别怕,这里是我家,你先去洗澡,衣服从衣柜里随便选就行了,明天七点管家会送我们回基地。”

少女声线温和素淡,天然拥有安抚人心的力量,柯素闻心魂臻至平静,自惊憾之中回神:“这里……这里是禹禹姐的、家?”

目之所及之处,这间卧室至少有上百平米,俱是一派暖玉细金的陈置,占地面积比柯素闻家客厅还大上几倍,富丽奢毫这四个字,写在了每一立方微米的空气里。

辛禹本身有些乏意,仅淡淡嗯了一声,目前落地钟已经打了十二下鸣声,刚好是凌晨的光景了,熬夜对咸鱼而言是大忌中的大忌。

“禹禹姐,那个剧院经理呢?”柯素闻难掩愕色。

“那个渣滓被开除了,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辛禹安抚性地勾勾薄唇,披衣起身,“对了,喝酒伤嗓子,你身为音乐生,以后这些应酬酒局,能推尽量推。嗓子的使命是唱歌,不是来给酒精糟蹋的。”

“可是禹禹姐,你今晚不也喝了很多酒吗?如果你这几天嗓子不好,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录制啊……”

辛禹交代的信息点很多,柯素闻拣中了最为关切的一条,她是亲眼看到辛禹连续喝了十多瓶法式拉菲,见证她将一堆老狐狸干趴下,柯素闻钦佩于辛禹酒量之好,但也忧心她的嗓子。

辛禹淡然失笑,伸出手很轻很轻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不会,酒于我而言,如同白开水无异。”

见柯素闻还想问什么,辛禹打了个哈欠,适时终止话题,“现在你快去洗漱一下,时间不早了。”

辛禹不欲深谈,柯素闻也不好追问,匆匆选了一身低调合衬的换洗睡裙,认真洗身过后,这才忐忑地躺在了辛禹身边的位置。

辛禹在床头点染了一枝半掌宽的香薰,其可安神,还能祓除异味。

两人一夜无梦,一觉到天明。

从本宅到基地并不近,路程还是蛮远的,遂此晨间五点多,两人就起床了,用过烤面包和罗宋汤,辰叔开长款商务车,在曙色未明的白夜里,送大小姐和她的朋友回基地。

归途上,柯素闻躺在车后座继续补觉,辛禹打开手机处理信息。

首先是经纪人纪熹。

第二期录制后,辛禹凭《云中君》一战成名,她的雨中演奏被全网刷屏与转载,粉丝量在一夜之间疯狂番了两番,从八十万大军一举突破了三百万的规模,这两天,小棠发现她的后援会和粉丝群,突然涌入了大批自来水,颜粉、才华粉都有,小棠身为群主,管理得不亦乐乎。

纪熹也忙得脚不沾地,昨天有数十个广告商代言商找上门来,想寻辛禹拍代言。这几年辛禹所代言的品牌一直都很稀少,现在翻红战役打响了,人气一路走高,品牌代言资源也逐渐丰硕,纪熹挑挑拣拣,最后只遴选出了两家代言。

【纪熹】这两家的品牌商国民度高,给钱多,诚意也足,以你的咖位去拍,不会掉价。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两家代言的拍摄档期撞了,不能同时拍,你只能选一个。

辛禹粗略扫了一眼,一个床垫代言,一个洗头水代言。

两个品牌都是生活用品,前者是百年品质老品牌,不过目前行业竞争激烈,此品牌目前一直在走下坡路。后者是近五年的新锐品牌,品牌形象十分年轻,广受年轻一代的崇仰和喜爱,行业发展前景一片大好。

辛禹分别看了两家品牌之前的广告营销成片,不假思索地拍板,选床垫代言。

纪熹好奇问为什么,辛禹:“拍床垫的话,只用躺在床垫闭眼就好,一镜到底,省时省事。拍洗头水就相对麻烦,又要洗头发又要烘干,太折腾头发了,步奏繁琐,看着就累。”

纪熹:……

这理由很直接很暴力。

虽然纪熹倾向于拍摄洗发水的,但还是以辛禹的个人意愿为重,很快她就去跟床垫品牌商协商拍摄档期去了。

辛禹继续处理工作信息。

晏世清昨晚八点多给她发了邀歌的信息,辛禹现在才姗姗回复。

【辛禹】迟复为歉,昨晚去了一趟剧院,今早才看到信息。

她发送时是在六点整,没想到这个时候晏世清也醒了,及时回复。

【晏世清】没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辛禹】晏PD现在方便语音吗?我觉得文字信息说不清,也不太正式。

晏世清很爽直,十五秒后,主动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辛禹接上了耳机线,辰叔意识到大小姐要谈一些事情,主动在车座前面升起一扇黑色隔音玻璃,形成了一个相对隐秘的对话空间。

这样一来,他既不会打扰到大小姐,大小姐也不会影响到柯素闻休息。

电话那头的男人刚刚睡醒,纯澈低沉的呼吸里,裹挟着平时台上没有的低慵和沙哑,坦荡温柔地打招呼:“辛禹。”

辛禹翘眸轻笑着:“晏老师,早。”

寒暄几句,她很快步入正题:

“承蒙晏老师的抬爱,能向我邀歌,我有些受宠若惊。您也知道的,我的本职工作是演员,这几年一直没有深入接触过音乐圈,不精谙写词,更不懂编曲,对于乐理,也只懂粗浅皮毛。

“我没有很深的音乐造诣,若是只凭节目的流量与人气,硬生生应承了晏老师的邀歌,只怕您是阳春白雪,我是下里巴人,两方实力悬殊,落了个牛嚼牡丹的局面,这样对您并不负责,对您的作品更是折煞。”

话至尾梢,辛禹话声剀切诚恳:“很遗憾,恕我不能接受您的邀歌。”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没预料到辛禹会拒绝,呼吸渐渐停了一瞬,良久,她听到他低低笑开了:“辛禹,你的变化真的很大,不像是我印象中的你了。”

听这语气,晏世清与原主似乎还有渊薮?

辛禹静坐在皮制靠座上,不太自然地挪转视线,口吻宁谧泰然:“晏老师,人都是会变的,你觉得我变了,我觉得您也变了。”

慵靠床头的晏世清听至此处,心口猝然抽动一下,静默良久,情绪压抑克制,哑声微低,语气含笑放松:

“我向你邀歌,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压力,确实是我考虑不周,那么换个轻松点的方式。黎老师特意跟我提过的,你作曲很厉害,从《云中君》的演奏成果来看,你的作曲能力毫无问题,足以担纲作曲大梁。我跟你合作一首新歌,作曲署你的名,你觉如何?”

辛禹当然不愿意,作曲这活挺累的,她果断打太极:“乐团里有很多选手,她们不仅美声好,编曲实力也很出色,不如我向您引介几位——”

“辛禹。”晏世清润温和的音腔陡低,话辞之间,蕴蓄着难以言喻的思绪。

辛禹下意识“嗯”一声,感觉对方态度郑重其事起来,手机机身贴紧她腕间脉搏。

电话里,男人醇厚低哑的声线,随着一簇电流的悄然震动,在此一刻,与她的腕部动脉达成了强烈的同频共振。

“——我目前,只想选你一人。”

辛禹没有拒绝转圜的余地,握着电话的手心,被男人酥哑的话声,捂得发热发烫。

辛禹结束通话后,不多时,黑色商务车抵达《爱声梦幻祭》的录制基地。

简白眉打电话跟辛禹约时间时,辛禹正与乐团的队员会合,她们今日的行程是去一家名曰《HALO》的时尚大刊拍摄团封,进行为期一天的杂志拍摄。

于辛禹和柯素闻的档期很满,今天要拍摄杂志,又要重新回冷翡翠补新剧试镜,时间格外紧。所以,节目组这边和《HALO》的摄影师协调了一下,将辛禹和柯素闻的拍摄时间压缩在了半天。

一行人去了《HALO》摄影棚,拍摄的内容既有团体封面,也有个人内插。

摄影师团队是享誉国际时尚圈的大拿,拍摄主题从来不会走寻常路,比如,这一期杂志主题,主打的是『志怪神物』,据闻年逾知天命之年的主编,喜读古代志怪图鉴,拍摄主题就是从古籍里借鉴到的灵感。

乐团每一位成员,会领到一个神物角色,按照神物的进行妆造设计与服饰搭配。

这一次拍摄,可谓是时尚圈里一次极为前卫的实验拍摄,致力于复兴中华古籍文化。

辛禹领到的神物角色是『朱雀』,她看向了工作人员拿过来的大红绉纱百翎绸缎裙,裙褶层层叠叠,富丽繁复,裙裾缀满了碎钻红金烫箔,看起来端丽雍容。据闻此则国内顶级大牌的高定设计,只有乐团指挥才有的独特待遇。

辛禹默视这一套朱雀礼裙数秒,其他选手都是星星眼,止不住地嗟叹夸赞:“禹禹姐,这个裙子太美腻了,快穿上它!”

讵料,辛禹淡淡摇了摇首:“裙子不适合我,比较适合唐莎莎,她形象与朱雀的气质更为契合。”

说着,她吩咐工作人员:“将裙子给莎莎试一试吧,她会比我更上镜。”

工作人员和唐莎莎都有些懵然,前者如此想,哪有艺人会主动将超奢高定,让贤予他人?无数女星对高定服装趋之若鹜,而辛禹却划清了楚河汉界。

唐莎莎被辛禹cue,竟不是为了艳压,而是将艳压的风头让给她,唐莎莎心里多少生出了一丝异样,隐隐约约地,对辛禹有了很大的改观。

辛禹亲自跟摄影师沟通过后,摄影师看了一眼穿着朱雀裙装的唐莎莎,确乎是形象更加契合饱满,不过问题来了,倘若将朱雀角色让给了唐莎莎,辛禹的角色又该怎么办?

HOLO为了这次团封拍摄,妆造策划团队呕心沥血,一共精心设计了一百多个神物角色,最终敲定了十二个正式角色,以及八个候补待选角色。

角色名单递至辛禹手上,她扫了一眼,最后,眼神落在了候补角色区域,有位神物曰『东海鲛』。

辛禹咸鱼魂燃烧起来,翘眸勾唇,“我可以担纲这个神物角色。”自己如果可以演自己,那最是容易简单不过的了。

摄影师倒很为难:“其实『东海鲛』这个角色,先前找模特做过水下实验拍摄,失败率高,成片率也低,也尤为费时耗力……辛老师您只有一上午的时间,我怕拍摄这个角色,会耽搁您太长时间,也怕拍出来的成片,您不满意……”

“没有什么耽搁不耽搁之理,我倘若适合它的话,那么拍摄起来,您也会觉得轻松,不是吗?”

少女淡静自如的话辞,浑然有引人信服的力量,摄影师没来由感到振奋,似乎辛禹真的可以完美担纲这个难如上青天的神物角色。

两人一拍即合,辛禹先去做鲛人的妆造。

HOLA为『东海鲛』定制了一套抹胸镂空烟青色束踝长裙,织雾锦缎银纱质地,深V领设计,半透明阔面裁剪,鲛鳞采用精仿镶嵌工艺,细鳞繁复描蓝,裙裾是灵动娇美的透蓝半青鱼尾,上缀琳琅宝珠,熠熠夺目。

温和略显热烈的晌晴日光,穿过熹微潮凉的白色遮阳棚,沿着泳池池壁蔓延而下,偏斜折射入渐变色调的池水。

只见辛禹穿上它,自两米深的泳池跌坠下去时,摄影师在水下长焦镜头的中心,蓦地看到了一只空灵少女鲛,自深蓝水域的尽头,轻曳着烟蓝鱼尾,朝着镜头,缓而慢地婉约潜游而来。

辛禹游弋于明暗交接境线,天鹅颈上,魅惑上挑的星眸,漫不经心翘起,瞳色溢出一丝清明亮丽,倒映着层次晰然的光,眼神温柔却有力量,柔似春绵,韧似秋练,将水下的黑暗与光明,切割得泾渭分明。

少女极细的腰肢,随着粼粼水波上下挺动,鲛鳞在白浪折射下,透着阵阵诱人的光,海藻般的长发在水中魅惑地舞动,更加招人眼的,是辛禹极为的自如神态。

她静趴在泳池池底,慵懒地以手支颐,脑袋微微偏着,在不经意间,红唇轻启,轻掀邃眸,朝着镜头给了一个wink。

一眼万年,蛊惑撩人极了。

镜头背后,负责录制聚焦的摄影师和工作人员,一个接一个都看痴了,敛声屏气,不愿眨眼,直直凝视着取景框。

她的眼尾处勾描的烟水鲛纹,妖冶又妩媚,俨然梦幻绚烂的蜃景色,在深水里流动。

短短二十分钟,她或斜倚假寐,或嫣然妩笑,或拗腰趺坐,或撩发轻喃,姿势与神态变幻万千,无一不娇俏灵动,且又娴淡自如。

少女身上的美惊心动魄,浮波跃金之间,三千青丝缠绵悱恻,撩得水浪气喘吁吁,教万物为她倾倒,众人为她俯首,跪拜在她的鲛尾,连亲吻白瓷池底在细白足踝,都是让人面红耳赤的挑逗。

仿佛此一刻,她不是辛禹,是那一只颠倒众生的鲛。

作者有话要说:摄影师&工作人员:她是有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