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说要买些布料,还望表哥停一停。”
慕烟坐在车中,外面车轱辘转个不停,眼见着就要出了永安街,她不得已开口,语气中不由得带着些乞求。
若是空手归门,只怕姑母那不好交代,下次若是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自打归义道那回来,表哥虽没为难她,可这一路上一字未发,她更是不敢说话,诺大的马车愣是如同冰窖一般。
毛捂子里,手心拽了又拽,紧了又紧……
“停车。”
就在慕烟接受要空手回府的时候,身旁冰冷冷的声音响起。
她向右边转了转头,眼中茫然还未褪去,张了张嘴,末道,“多谢表哥。”
得了允许,慕烟抿着唇,下了马车。
待站稳后长长舒了口气,胸口闷闷的不适感总算舒缓了些。
理说表哥向来话少,她上一世早已习惯,怎么重来一世反而这般紧张……
慕烟摇摇头,想来是许久不与他接触,自己又说了谎心虚,一时被这斯身边的冷冽气息给吓住了。
“怎么?还不走?”
明明背部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裹,她却感到一阵凉意顺着脊背爬上。
蓦然回头,飘扬起一缕发丝,划过身后人的手尖,停留在他的手心。
“表哥也有东西需要采买?不若告诉我,我一同买了,省的表哥再跑一趟。”,为掩饰失态,慕烟道。
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浅浅一笑,落日的余晖映在脸上,金色发丝顺着滑落,垂到胸前。
见人久久不说话,她歪了歪头,看着他,小心翼翼探道:“表哥?”
“我与你一起,”,岑逸缓缓张嘴,掌心早已握拳放在身后。低头紧盯那双眼睛,由清澈平静,渐渐泛起一阵涟漪。
岑逸扯了扯身上的毛裘,松下一个绳节,灌了几口冷风。冷笑一声:“表妹不是说出来的匆忙,未带够银两?”
转过身向长街走去。
留下僵怔在原地的慕烟和雨兰。
……
“小姐……”
“嘘。”,慕烟稳了稳身子。
抽出毛捂子里被汗浸湿的手心,“别说话。”
冷风吹过湿润的指尖,冰冰麻麻。
他全听见了?
慕烟强制自己镇定下来,仔细回忆与贺州的那些对话,无甚问题,除了……贺州的动作,当时表哥所在的位置……也不一定能看的清楚。
她现在十分庆幸当时被捏住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不至于让人无故往那方面去想。
也是,若是全看清楚了,又怎会一路上不曾言语数落,顶多……在表哥心里落了个勾引表姐夫之嫌,也没有证据不是吗?
“走吧。”,分析清楚的慕烟看着那顿住似乎在等她的背影,对着雨兰说道。
步子虽缓,却走的稳当,向着那黑色影子走近。
似乎又要下雪了……
“爷,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晚,”,娇嗔的声音响彻院子,文怜儿又问了一遍,难免大声了些。
虽天还未完全黑,房中却已点满了蜡烛。
榻间男子被这突然的一声吓得一哆嗦,不由得皱眉,“喊什么喊,有事耽搁了。”
贺州拿起一旁的茶盏喝了几大口,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抬头再看,文怜儿还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小小的人,惊慌的低着头。
男人挑挑眉心,似乎来了兴致,站起身,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食指勾住那小脸,细细抚摸,歪着头探去。女子顺着力道,慢慢看向他,眼泪更是如断了线般,一滴接着一滴。
明明是极赏心悦目的美人落泪,贺州却在看清她的一瞬间消了情致。
脑中又忆起那双氤氲的水汽狐狸眼……
细微的哭泣声,贺州眉蹙的更深了,“哭什么。”
本以为能求得安慰的人愣在原地,心更慌了,往常自己这幅模样,爷定会将她搂住好好搓磨一番,如今却将她推开……
白日里言大夫的话,犹如在耳边萦绕,好不容易在爷来了时安定一些,现下更是在脑中炸开。
“身子都那样大了,起床的力气都没有,愣是没人管。”
“这种事见得多了,不过是那些公子哥们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任她自生自灭,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没有,生孩子是多惊险的事啊,搞不好就是……”
文怜儿看着男人脸色不好,忙擦了擦眼泪,扶着贺州坐下。她站到一旁,食指和中指轻按他的脑侧穴位,见没有异样,这才放心继续按摩。
力度适宜,贺州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终归是跟了自己的女人,慢悠悠开口,语气带着些由上而下的怜悯,“今日可还好?”
文怜儿手指停了停,“还好,就是……”
“就是什么?”
“肚子大了,总归有些不便,若是……有个人伺候着就好了。”,她细细道,指尖仍在按揉,眼睛却在偷偷观察男子的神色。
果然,男子乍然睁开眼,手臂举起打掉额上的手,冷冷看着她。
文怜儿若说相貌,比她美的女子大有人在,可唯独她能在他的身边呆这么久。不过是因为她向来乖巧懂事,最是懂得分寸,让他省心,有了身孕也是楚楚可怜、任凭他处置的模样。他这才放心在这要紧时候还将人藏起来待产,若是换了旁的,早就断了干系。
如今,这点儿优点也没有了。
“不是早与你说过,我不放心有外人,你安心待产便是。”
如今关键时期,岑国公府,多少双眼睛在此时盯着他,恨不得将他拉下深渊,自家与那岑府结亲。
此时无缘无故买个丫鬟,上交了契文,引人查探……
“可……”,文怜儿见贺州脸色不好,理智叫她不能再提此事。
可今日白天的话本就吓得她心神不宁,爷又突然这个态度,回想往日一同伺候爷的姐妹,好像无一人怀有身孕,就是有了的,也一一小产,爷再未召见过。
在查出自己有孕时,多番算计,听话乖巧的跪在爷身边,听凭处置,终是惹得爷心软。眼看着爷身边的女人一个又一个,她却屹立其中,以为自己总是特殊的,可如今……她也犹豫起来。
“那从爷身边拨个丫鬟也不行吗?”,文怜儿心一横,换了思路继续道。
大风席卷石沙,从缝隙钻入,猛的吹灭几根蜡烛,原本亮堂的厢房暗了几分。
男子神色愈发不明。
“我身边?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贺府不像岑府,岑逸早已管事多年,府中人员他说了算。
可贺家确是贺老太太掌管全府,贺州身边无论书童还是丫鬟都是贺老夫人精心挑选,平时他的风吹草动都会被一五一十的禀告贺老夫人。
就连每次过来,他都是打发开身边之人,平日里小玩闹也就罢了,他在外面圈养外室若是传到祖母耳中,他怕是得在祠堂住上个一年半载了。
文怜儿此言戳中他的痛处,犹若在嘲笑他作为贺府的大公子,却没有一丝权利,连个丫鬟都拨不出来。
“啪。”,桌上的瓷盏散落,清脆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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