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膳食做的极快,本也就几个人的量,都是她爱吃的小菜。
姜汁鱼片、杏仁豆腐……就连米饭也是别有用心,用的是她带来的桂花,精心烹饪的桂花紫薯糯米饭。
不知不觉就吃的多了些。
“糯米容易积食,少食些。”,温氏一旁提醒。
慕烟哪里听得进去,只恨自己肚子不争气,“姑母的小厨房可真厉害,比我吃的任何一家酒楼的都好吃!”
“是吗?”,温氏挑起眉,眼中满是戏弄,“我前几日好像才听到某个人说三姐儿院里的嬷嬷手艺堪比樊楼?”
“那也比不上姑母亲手做的这碗蛋羹。”,慕烟张口就来,连喝了几大口。
“机灵鬼!”
见哈哈打过去,气氛和畅。慕烟沉了沉心思,下午绣花的气氛太过温馨,她一直没有提起,现下时候正好。
“表哥送来了许多补品。”,慕烟轻抿吞下口中的豆腐,仿佛不经意般说道。
"哦?这孩子还知道送补品了?倒是长大了。"
慕烟无奈,姑母真是为了自己煞费苦心,偏又有些好笑,"烟儿知道是您叫的,姑母就别装不知道了。"
温氏本就心虚,见被戳破,怕她伤心,急忙想解释,"不过是我与逸儿想一块了才提的一嘴,他本就是要送的。"
听着越来越小的声音,偷瞟一眼因心虚都不敢看自己的人,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
慕烟拿手帕的手指放到嘴边,盖住想偷笑的嘴角。
尽管不想打击姑母,可事态严重,她还是继续戳破,"您可别再逗趣我了,烟儿又不是小孩子了。"
"姑母日后不要再逼迫表哥了,我已经想开了,情爱之事须得两情相悦,强求不得。"
"烟儿……你表哥他……"
温氏看向她,一双眼睛写满了不相信,心疼的紧。
"姑母!",打断温氏的解释,她正了正神色,"我是真的想通了,不是为了让你安心骗您的。"
又怕太过严肃,慕烟还是拉起温氏的手,凑前,"侄女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吧,姑母定为我准备了一片森林的,我得好好挑一挑呢。"
本还有些担忧的温氏,听到这话,不禁笑出声来。还能说笑,心下也放心了许多,"你啊,好好,是姑母糊涂了,姑母定为你找个参天大树来。"
"那可不?"
见姑母笑的爽朗,慕烟也松了一口气,表哥怎么说也是镇国公府世子,自己如此说道,姑母却毫不生气,只一心惦记着自己。
心下顿感酸涩。
她自小父母双亡,孤苦伶仃,亲戚都嫌她是个累赘,被转了一圈后,只有远房的不能再远的姑母愿意收留她,还对她这般好。
想到姑母上一世的结局,慕烟恨不得抽上自己几个大嘴巴。
不说今日的话姑母信了几分,只要今日能让姑母心中的担忧少上那么几分,她也心满意足了。
轻舒口气。
说明了一件大事,连回去的小道上都忍不住踮起脚尖,哼着小调。
“小姐,这是什么小调,好特别啊!”
细风拂过面颊。
慕烟笑笑没有回她,继续哼着,曲调婉转轻快,花草伴着风儿也跟着跳动起来。
直到迎面远远看见白色身影。
戛然而止。
说来也是讽刺,以往自己爱慕表哥的时候,每日里跑来跑去,就希望偶遇表哥,却怎么也见不着。如今放下了,又总是时不时的迎面撞上。
偏偏又是一条直直的小道,躲都躲不及。
“表哥。”,她侧身到边上,保持距离微微行礼。
岑逸从祖母那请安出来,远远便听见悠长的小调,余音袅袅,甚是好听。
原想着是哪个丫鬟唱的家乡小调,临近了,才看清人。清润的唇微弯,少有像这样有些日子没见的时候,记忆中的人竟有些陌生。
“嗯,”,岑逸点点头,“从母亲那来?”
姑母喜静,这条小道较为偏僻,只通往清心园。
这句话倒像是句废话。
“是。”,慕烟耐着性子回道,半天见人未走,心下疑惑。
莫不是看书看傻了?
听姑母说,自打考试结束,各路考生都纷纷松了口气,什么雪景、山峰、湖面,每日里都是络绎不绝。偏偏就表哥,还是一如既往的闷在书房里,不知天天都在忙些什么。
如今好不容易见了个人,想来是憋坏了。
刚刚还唱着曲儿的灵动姿态,在见了自己之后仿佛是幻觉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岑逸自觉无趣,手指不自觉揣摩。
朦胧的弯月散在空中。
慕烟下午来时日头正好,穿的也薄些,如今站着不动久了,冷不丁打了个颤。
“……”
“……”
四目相对。
“快些回去吧,天凉了,该多穿些。”
少女木木点点头,接着头也不回的溜了。
望着远去的人,许久,若有所思……“走吧,再晚母亲怕是要睡了。”
砚苏撑起灯笼紧跟上。
慕烟走后,院中安静许多,温氏让下人都退下,只留了一个嬷嬷伺候,偌大的厅堂只闻翻书纸张的莎莎声。
“夫人不如洗洗睡吧,世子怕是有事耽搁了。”,站了许久的嬷嬷轻声道。
她这个儿子,她还是清楚的,做事总是一板一眼。
原是一日一请安从未落下过,她好说歹说才最终拍板三日一请,如今便是第三日,即无派人来说明,那定是今晚要过来的。
温氏好笑的摇摇头,“茶好了吗?”
嬷嬷点点头,对下面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一股茶香袭来,一套茶具紧接着端上桌。
外面隐约脚步声,她放下经书,摆摆手,示意嬷嬷也下去。
“母亲安好。”
“快起来吧,以后太晚了就不必过来了。”
岑逸:“好。”
答应的倒是干脆,温氏扶额叹气。
生下逸儿的那一年,也是她与岑离闹的最凶的一年。当时的自己被感情之事冲昏头脑,确实有些拎不清,只顾着自己伤心,对这小小的儿子多有疏忽。
待反应过来时,孩子也大了。好在她这个儿子,从小便是懂事的,可即便如此挑不出错来,她心里也总是觉得空落落的。
岑逸坐向一边,余光扫到绣框,打开话匣子,“母亲今日绣了些什么?”
“是烟儿,晒了好些桂花,说要绣些香囊,让我帮着选些图样。”
他低下头,密林中那现下还秃了头的桂花树,翘起的唇呢喃着什么,轻笑一声。
昏暗的烛光让人涣散,温氏被这一声轻笑醒了神,抬起头看向他。
在她印象里,他这个儿子是常常笑的。只是那种笑容,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血脉相连,自然能看出那不是发自内心的,表面温和却带着疏离。
只是这次……有些不太一样。
许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岑逸低头正正神情,“那样多桂花能绣不少香囊,母亲还需注意身子,不要太劳累。”
温氏木木的点点头。
“夜深,烛光昏暗,母亲也少看些书。”,继而道。
心中一股暖意涌出。许是自己对儿子总带着愧意,这些年再怎样弥补,也改变不了过去的失职。
一个表面懂事不在乎,一个暗里弥补小心翼翼,所以两人相处多半带着客气。
温氏弯起唇角,忙合上桌上的经书,半天才张开嘴,“好,好,你也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