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秋日午后,清心园。

些许阳光洒落,徐徐微风,树叶摇摆。温氏坐在院里,披着薄薄的外衣,未施粉黛。

眼见着手中的绣绷许久没有落针,一旁的吴嬷嬷贴心上前,"夫人可是在想表小姐?"

"哎!这孩子拧得很,我真怕她一时想不开。",她放下手里的绣活,叹了口气,闭眼拧了拧眉头。

"夫人不必如此忧心,这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着表小姐是个孝顺的孩子,若是知道夫人为她这般愁眉不展的模样,怕是要心疼了。"

"你啊~"

端起石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随着清冽的茶水划过喉咙,温氏心中的忧虑也散了些。

又道:"这烟儿……"

她话未说完一个小丫鬟上前来,恭敬道:"夫人,表小姐来了。"

温氏放下杯子,笑着朝着一旁站着的嬷嬷打趣,"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是啊,这是夫人与表小姐心有灵犀。"

温氏宛然一笑,瞧见慕烟踏入园门,柔柔起身招手,“烟儿。”

"姑母万安,烟儿这厢有礼了,盼姑母青春永驻,越活越年轻。",慕烟半蹲下身,眉梢眼角藏着些狡黠,甜言软语道。

两个丫鬟一人抱着一个小匣子伴在身后。

"瞧瞧,这孩子,我真是白操心她一场,竟还打趣起我来了。"

温氏瞥一眼她,朝着吴嬷嬷轻斥,嘴上虽这样说,但眼底却是喜滋滋的盈满笑意。

"表小姐可算来了,夫人啊正想你的紧。"

吴嬷嬷知道温氏心里已是乐开了,笑着回应,说完便退了出去,留下姑侄两人独处的空间。

"你个小皮猴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姑母这话说的,自然是烟儿想您了,想您这事难不成还要分时候?",慕烟将手中的针秀匣子放下,坐到旁边,歪着脑袋笑言。

温氏被逗得合不拢嘴,只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的紧。

"这银杏叶绣的可真好啊,",低头瞧见绣绷上绣了一半的图案,伸手抚摸,针脚平滑细腻,如同襄上去的一般。

“不过是熟能生巧,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怎的还带了针绣?你不是向来讨厌不愿意学这些的吗?”

以前是讨厌的,如今既打定主意嫁人,自然要多学些。

"姑母你瞧,",慕烟招来雪青,拿过她手中的小匣子,轻道。

“哟,这桂花晾的不错,样子好,香味清新不散。”,温氏随手拿了一把,“是做香包的好材料。”

“可图案想不好,还请姑母赐教。”

温氏:“这样多桂花,能做不少呢。你这是要府里人手一包?量可不少,你能沉得住心?”

“所以这不是来姑母您这了吗?图案什么的都好难选呢。”,慕烟撒娇道,拿起刚刚抚摸过绣了一半的银杏叶,自顾自点头,“我瞧着这个就不错。”

“嗯~银杏叶有着长寿的寓意,颜色也够沉稳,送与老夫人正合适。”

不止如此,银杏还是雌雄异株,也象征着家族人丁兴旺、多子多福。

看姑母也认可自己,慕烟心下雀跃马上就要绘制起来。

“先不急,选好图案模子,还要挑选合适的布匹料子颜色,都准备好了再开工。”

温氏压住她着急的小手,嘴角挂着神秘的笑容,转身进入小厢房。

不一会,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布册子,虽有些旧,但翻开,每块小布上绣着各式的图案与针法,或隔着一张手绘图样,精致极了。

“这是……”

慕烟中指细细盘弄,前面的图案略微古老,却也别具一格,越往后翻图案越新,还有近些年较为流行的花样。

这本刺绣册子是温氏的陪嫁,原先烟儿对刺绣之事一直不喜,她也未逼迫。有她这个姑母在,以后嫁了人,刺绣一事便交与下人去做,偶尔可以绣个小花样就够了,是以慕烟一直没有见过这册子。

今日瞧着她如此用心,温氏也来了兴致将它拿了出来。

“这些图案虽是老花样了,却也是百看不厌的,绣给长辈最是合适。”,又翻了几页,“至于三姐儿、四姐儿那,这几个鲜亮的就很合适。”

也不知是不是重来一世,心静了许多,慕烟听的格外细心,指向一个特殊的图案,像花又不繁琐,较为扁平,颜色也缺失着,像是个半成品,“这是什么花?好特别。”

温氏一愣。

越过粉嫩指尖所指的地方,思绪飘回刚怀逸儿的那一年,她也曾与岑离也有过温情的时刻。

那难得平静的几个月,蜿蜒小道上的野花也格外灿烂,风吹摇曳。岑离采过其中最靓丽的一朵别至她的耳边。多少年过去了,场景依旧清晰宛如昨日。

自己将那花珍藏,担心花期消逝,连夜从床上起来画了图样。

只可惜,还未画完,他们的关系持续恶化……

温氏冷哼一声,垂下的眸子再抬起时,平静无波。

花样确实好看,藏着也可惜了,“不知名的花罢了。你若是喜欢便替我配配色罢。”

“好啊!”

或是眼中情绪太快,慕烟并未察觉异样。开心的整理起绣线,挨个配色。

平日里漫长的下午,此时过的飞快。

眼见着日落西山。红光映在绣花上,出奇的美。

温氏忍不住起来活动活动,眼睛却还盯着她手上的绣活,“休息了吧,绣太久了对眼睛不好,明个再继续。”

“好。”

慕烟听话的将绣活放到一旁的石桌上,瞧了瞧天边,伸了个懒腰,“时间可真快啊,一下午才绣好一个样子。”

“已经很不错了,照以前,你怕是早不知去哪个小疙瘩里玩蚂蚁去了。”,温氏打趣道。

“姑母!”,她跺跺脚。

以前是十四五六的孩子气,自是对这些绣花没什么耐心,上一世也是每日关在小院子里,磨平了性子,也想过学起刺绣,却发现已经没人教自己了……

“好好好,不说了。”

姑母的声音将她扯出回忆,欢颜一笑,抱住柔软的腰肢:“姑母,饿了……”

“你这个小馋猫!”

慕烟皱了皱鼻子,歪着身子听下人一个个出去招办,远方红色的光映在天边,闭上眼睛。

恬适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