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奕良听到她的话,怔愣了一瞬。
"先进来。"
他把雨伞扔到一旁,到前台抽出一条干毛巾后,又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冉怡。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嗓音,
“怎么回事。”
冉怡双手发颤,头发梢不停的往下滴着水珠。她紧紧握住水杯,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我...我刚刚回去找我老公的时候,发现他人没在家。我就想顺便在衣柜里拿几件换洗衣服回醋厂,谁知道我在衣柜的抽屉里翻袜子的时候,在最下面发现了月姐的照片,而...而且照片上面她的脸还被人用刀划破了。”
"我当时就给月姐打电话,结果她的电话就一直不在服务区。"
陆奕良神色不善,
“你去她家找她没有。”
“她一直都住在醋厂里。月姐今早要去山上送货资,一早就开车上山了。本来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下雨,我早上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说刚好要到了。等到我刚刚给她打电话就不在服务区了。”
陆奕良思索半晌,脑子不停的盘算着各种可能性,
“会不会是山上信号不好。”
冉怡反应激动,
“不会的!那里不是很偏的山区,就是矮子山后面那座山。山上有好几户独居老人,月姐每隔半个月就会开车上山帮他们运物资。山上水电信号都是通畅的!”
“我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给她了,她一直没有接。我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直有不好的预感,手也不停地发抖。”
“通知其他人没有。”
“我不敢告诉她爷爷,月姐平时有什么事都不让我们告诉他,她说老爷子血压高,受不了刺激,所以我就没敢回厂子,出了门以后我就跑到政府办公室里,找了一直跟月姐关系很好的林哥,他们已经好几个人上山去找她了。”
说完她犹豫了几秒,
“但是...我想着如果真的遇到我老公...陆哥,他这人阴险不好对付,他们不一定能教训他。所以我从政府出来就直奔你这来。”
陆奕良心下了然。他点点头,快速起身,拿起车钥匙往外走。他腿很长,脚步很跨的很快。
冉怡见他要走,连忙放下手中的水杯,小跑追上他,
“你要去了吗?”
他拉开车门,
“恩,你就呆在我这休息一下,找到她了我立马让她给你回电话。”
冉怡焦急万分的开口,
“我要跟你一起去,我知道月姐平常是走哪条路上山的。”
陆奕良看了她一眼,
“上车。”
冉怡坐上陆奕良的越野车,一路上为他指路。越野车的底座很高,行驶在泥路上也很顺畅。
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越往山上走,前方的道路越窄,直到最后完全被泥土掩埋。看着面前因暴雨而又塌方的山路,冉怡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陆奕良踩下刹车,眉头紧皱的盯着前方。
冉怡则坐在副驾驶双眼发红,两手紧握。不久,她疲惫的声音响起,
“还有条路上山。”
她带着陆奕良从山脚的另一条岔路上了山。一路上她不停的在内心反复的祈祷,忍耐。她不愿去想最坏的结局,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需要冷静。
越往前走,路况越差,大概率这条路也已经遭遇了滑坡。陆奕良余光瞟见冉怡坐立难安,心下也开始越发有点焦急。
最终冉怡努力克制了一路的情绪,在看到程月那辆被石头撞扁的面包车后彻底崩塌。
陆奕良将车停在空旷的平台,冉怡慌乱的打开车门冲出来。她跌跌撞撞的跑到林驹一行人面前,双眼猩红的大声嘶吼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雷声轰鸣,冉怡的吼叫被掩盖过去。
林驹看她浑身颤抖,神情颓丧,忙上前迎住她。谁知她竟发狠挥开林驹的手臂,冒着大雨朝车子走去。陆奕良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抬手狠狠攥住了她,
他尽量平缓自己的语调:“你先别急,那边很危险。”
他转头望向林驹一行人,
"程月在车里吗?"
林驹推推早已被沾满雨水的眼镜,
“没有,我们刚刚上山的时候就在这条路上发现了程月的车。我们马上就找了山上几个村民,大家一起移开压在表面的石块和黄泥后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
听到程月不在车上陆奕良松了口气,他松开冉怡,
“她肯定是在山上某个地方躲雨......”
还没等他说完,体力不支的冉怡就晕了过去。见身旁人突然倒下,陆奕良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林驹他们见冉怡昏倒,均是吓了一跳,
“她怎么了。”
陆奕良扛起她往车走,
“怀孕了。”
......
虽然才是下午,但不断堆积的乌云逐渐遮挡住了日光,显得这山更加寂寥。
陆奕良穿着黑色的雨衣,打着手电筒在附近大声喊着程月的名字。雨势渐大,凉风四起,山上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差,陆奕良拿着折叠伞,思考程月会躲到哪去。
既然已经逃出车外,那第一时间肯定是往回跑。但是她没有下山求助,也没有播来求救电话,那很有可能她现在正一个人躲在某个没有人的地方,而且身上受了伤,走不了很远。于是陆奕良往回走,开始在距离塌方三公里以内的地界搜寻。
程月此时正狼狈的躲在离面包车不远处的山凹里,这里树木丛生,暂时算是个不会塌方的地方。她捧起一滩醋,使劲往脚踝揉去,
“嘶。”
她忍不住的轻呼出声。
真倒霉,今天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正好,谁知道中午下山的时候,狂风暴雨。
她开车开到一半,心里越来越慌张,最后索性将车停在路旁,打算走路下山。谁知道前几天就被雨水大范围冲刷过的山体,此时终于承受不住。刚打开车门下来,山上的泥石流就滚滚而来,她顾着逃跑,急的手机都忘了带,还不小心把脚给崴了。逃命的时候还没感觉到脚有多疼,此时坐下来歇息脚踝处钻心的疼痛便袭来。
她强忍刺痛,使劲揉搓。
雨势太大,砸到树叶上震耳欲聋。程月专注的盯着前方,却察觉不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不久,面前似乎有个模糊的身影逐渐靠近,黑衣服,还拿着黑伞,
程月揉揉眼睛:“我太奶来了?”
陆奕良刚走到附近时,就闻见一股淡淡的醋香,他四处张望,断定程月一定在附近。于是他冒着危险爬上了附近稍微有点高的山丘,一眼就看到了像个兔子一样缩在下面的程月。
他连忙跳下去,脚步急促,三步并两步的走到程月面前,
“你没事吧。”
程月听到熟悉的嗓音,还不确定:“陆老板?”
“恩。”
陆奕良脱下自己身上的雨衣,“先穿上。”
程月没有客气,接过雨衣就往身上套,她太冷了。
陆奕良刚刚过来时,第一眼就看见了她雪白的大长腿,再往下,是红肿的脚踝,
“脚受伤了?”
“不小心扭着了。”
陆奕良蹲下,抬起她的脚观察了一下。见他如此自然的接触,程月顿时有点脸红,被握住的脚情不自禁的抖了抖,小心翼翼的往回缩。
“别动。”
不安分的脚停下。
“能走嘛。”
“走不了,疼死了。”
陆奕良见她刚刚那副扭捏的小白兔样,突然就想逗逗她,
“那怎么办。”
程月这时倒不拒绝,她一双大眼发光似的死死盯着陆奕良,
“背我。”
陆奕良转过身背对着她蹲下,随后又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上来吧。”
程月趴在他的背上,拿着他的手机,挨个儿给朋友们报平安。挂了电话,她顺手将手机塞到了他的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
屁股真翘啊,程月默默想。
“你随身都带醋吗?”
“啊?”程月疑惑了一下。
“不是,我是脚崴了以后,看见车旁边滚出来了一瓶醋,就想着用醋揉揉。”
陆奕良托着她的膝窝,把她又往上提了提。
他宽阔的脊背让人很有安全感,程月忍不住的就想要再多接近一点。她将脸埋在他颈窝处,皮肤间的亲密接触,她的嘴唇便无意识的就贴到了陆奕良的脖颈处。
好累啊,真想就这么睡下去。
陆奕良察觉到身后人平缓的呼吸声,
“程月。”
没人应答,睡着了?
他将人带回车上时,冉怡已经醒了。她看着狼狈的程月,心里又激动又难过。她将人拥入怀中,
“她没出什么事吧?”
陆奕良坐到驾驶座,
“没事,就是脚崴了。”
“我送你们回去?”
冉怡点点头,面露感激,
“谢谢你了陆老板。”
程月被两人的对话吵醒,她全身酸痛,艰难撑起身子开口,“去林驹家里,别回厂子。”
冉怡见她醒来,连忙放开她,轻声提醒,
“林驹在帮忙疏通道路,他没在家。”
“没事,我有他家钥匙。”
陆奕良面无表情吐出一口烟圈,从前排的后视镜静静观察程月,
“往哪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