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薛蓁蓁当然没有说大话。

自从轻食店开始装修,就陆陆续续有好奇的食客上前观瞻,并且都对轻食店即将要售卖的食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然,薛蓁蓁为了适配古代人的口味,并没有将沙拉作为主打菜进行推荐。

唐高然明白薛蓁蓁的心思,这几日没日没夜地待在后厨,研究出了好几种美味素食菜,甚至连豆腐都被他做出了新花样来。

“薛姑娘,来,尝尝我新做的这豆腐汤。”

薛蓁蓁刚回到味蕾小径,还没回过神,手中就多了一碗热乎乎的豆腐汤。

现在已经到了秋天,天气渐渐转凉,能在这种日子里喝上一口暖呼呼的汤,那感觉可真是——

“妙啊!”薛蓁蓁用汤匙舀了一小勺汤,吹凉了些刚抿了一口,这味道就令她不由自主地感叹了出来。

“唐叔不愧是在京城酒楼干过的大厨,这普普通通的豆腐居然能做得如此鲜美,鲜得我舌头都快掉啦!”

唐高然又将一碟小菜搁在她面前:“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我这把老骨头好久都没这么累过了,你得加工钱。”

“加!肯定加!”薛蓁蓁笑眯眯地夹了一块泡萝卜放入口中。

尝到这爽脆酸辣的滋味,她简直食欲大开,忍不住又用汤匙舀一大块豆腐吃了下去,这豆腐极为鲜嫩,只是入口便顺滑地流入喉中,让人回味无穷。

汤中还加入了各种菌菇,显然是经过了好几个时辰的小火慢炖,熬成了奶白奶白的颜色,光是喝着这汤,都有一种飘在云端的快感。

“还没完呢,你慢些吃。”唐高然一边说着,一边往后厨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端着一碟小青菜走了过来。

“这里面加了您前几天放在后厨的那几种没见过的调料,味道鲜美得紧,像是有些海鲜味,你尝尝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薛蓁蓁忍不住偷着乐。

毕竟那可是鸡精和蚝油啊,对于这些古代人来说,这些调味品可以说是降维打击了。

当然,最主要的功劳还是在唐高然身上。

他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但却依旧有一颗向上学习的心,若是换了别人,就算有一身厨艺在身,恐怕也是静不下心来研究这些新菜品的。

薛蓁蓁正准备拿筷子夹一片青菜起来,眼前忽然一阵白雾闯过。

她抬首,只见白宴茶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嘴角还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

“白大人来了?”她连忙将一双还没用过的筷子递给他。

“来,尝尝唐叔的新菜,这些明天就要在轻食店上架了,您快来品鉴品鉴。”

白宴茶托住右手绣着银色云纹的袖摆,这才恭谨地伸手将竹筷接过来,然而却不急着下筷。

薛蓁蓁见状,连忙将自己还未用过的碗推了过去,主动夹了两筷子菜给他。

“尝尝嘛,很好吃的。”

白宴茶颔首,风度翩翩地夹起一小片青菜来。

薛蓁蓁的视线在他脸上来回逡巡,本想第一时间捕捉到他对食物的满足笑意,但不知为何却心猿意马地落到了他眼角的泪痣上。

他的眼型微微往上挑的丹凤眼,眼梢似乎是因为没休息好一般,总是带着一抹绯红。

通常而言,男子若是这样的眼型,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好接近,但那颗眼角的泪痣却像神来之笔一样,中和掉了这抹锋利。

白宴茶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密如鸦羽的睫毛往上一抬,两人视线对了个正着。

薛蓁蓁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他墨染般瞳孔中映出来自己那张无措的脸。

她别开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可恶,这人长得这么好看真的合理吗?女娲也太偏心了吧!

她这一偏头,自然也没有看到白宴茶眼中漾起的那抹宠溺的笑意。

“的确不错,唐叔手艺很好。”他看向碗中亮油油的青菜,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菜源的事已经解决了?”

听到这话,薛蓁蓁这才把头转回来,她得意地抱起双臂。

“当然啦!不过菜种才种下,稳定的供应还得再等几个月,因此这前几个月还得去菜市口进货。”

白宴茶点点头,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那日他令陆炎去办此事,之后陆炎便一直称身体抱恙,一连几天都没见着人,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没出什么岔子。

“您就放心吧!”薛蓁蓁又往他碗里加了一小块泡萝卜,“菜市口我也已经去过好几次了,好多人都看我眼熟了,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处理好的。”

白宴茶点点头,继续听她往下说。

“哦对了,白大人,您明日来我新店帮我剪彩呗。”薛蓁蓁托腮看着他,笑得有些讨好,“诶嘿嘿,想讨个好彩头。”

“剪彩?”白宴茶手中的筷子停在空中又放下,“这是何意?”

薛蓁蓁被这句反问问住了,好在A31及时开口补充道:【宿主,剪彩这项仪式是从国外传进来的,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剪彩是什么呢。】

薛蓁蓁心虚地转了转眼珠,摸了摸自己的小兔荷包,脑瓜子高速运转。

“啊,我也是听别人说起的,听说店铺开业前,若是将一根大红缎带横于店铺前,再由人剪开,那么必定会开业大吉,生意也会红红火火。”

白宴茶挑了挑眉:“哦?是吗?谁说的?”

薛蓁蓁被他问得有些底气不足来,只得使出最后一招。

“您就说来不来吧。”她带着一些撒娇的尾音,可怜巴巴地歪头看向白宴茶,头上那支镂空玉兔步摇的流苏也跟着轻微晃动。

白宴茶哪吃得了这套,闷咳一声便垂眸移开了视线。

“什么时辰?”

“这便是答应了?”薛蓁蓁喜不自禁,想了想答道,“辰时吧,剪完彩应该不会影响你处理宗卷。”

白宴茶哑然失笑。

“你这时间倒是安排得紧凑得很,不请我在店内坐坐?就光顾着压榨我了?”

薛蓁蓁连忙摆手否认。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呢!这不是担心影响你嘛,你这个县太爷可是大忙人,能来帮我剪彩我都已经千谢万谢啦!”

白宴茶脸上本还一直带着笑意,但在听到她说“县太爷”的一瞬间,嘴角往下压了压。

薛蓁蓁没注意到这点变化,她还沉浸在明日即将开业的喜悦中。

“啊对了,这次开业也算是有点小钱了,我再去买几盏红灯笼挂上。”她看了看白宴茶面前没动过几筷子的菜品,将那盅豆腐汤推了过去。

“白大人,你再尝尝这个,啊别担心,没有我的口水,我是用碗盛过去的,您先吃着哈,我出去买灯笼。”

说罢,她抓着小兔荷包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白宴茶的视线从她的背影上移到面前的豆腐汤上。

平心而论,这汤光是看着就好喝,但他却提不起胃口。

顾淮安可以亲昵地称呼她为“蓁儿”,但自己却不能轻易地打破两人之间的界线。

他之前确实考虑在河堤修好后便辞官,无论是做点生意也好,还是放租也罢,总归能和她更亲近些。

但那日陆炎回来后,他却莫名在书房角落发现了娘亲留下的那枚玉镯。

一些尘封了许久的记忆奔涌着闯开了记忆的闸门,那可憎的血腥味又染红了他的情绪。

是的,他这官当得并不单纯。

可以说,从一开始,他成为这县令,便不是冲着庇护一方百姓去的。

为了彻底掰倒那个远在京城的仇家,成为县令只是一个往上爬的台阶罢了。

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生活中多了许多欢笑,快乐得几乎让他忘掉了过去发生的事。

可这玉镯的出现,却像是针扎似的刺痛了他的神经,血淋淋地提示着他不能忘记仇恨。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走了出去。

第二日。

薛蓁蓁起了个大早,来到古代这么久,她也已经可以熟练地梳好自己的头发了。

今日扎的依旧是最拿手的百合髻,她在妆奁里挑了挑,捡了根梅花碧蝶簪别上,臭美地照了照镜子后,美滋滋地出了门。

薛娥起得比她还早,已经指挥着伙计们将店铺内的椅子全都摆好了。

薛蓁蓁伸了个懒腰,走到柜台后,搬出两个半腰高的木桩来分别放到店门口两旁,在上面拉了一根红绸出来。

此时还不到卯时,但已经有不少好奇的食客已经围了过来,见薛蓁蓁用一根红绸将众人拦在外面,不禁有些惊讶。

“薛老板,你挡着不让我们进去,这是为何?”

薛蓁蓁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都是些相熟的面孔,于是语气也随意了许多。

她一边往红绸上扎着红花,一边答道:“这不叫挡着,现在还没正式开业呢,等剪了彩,大家就可以进去了。”

有这么根红绸拦着,众人的好奇心空前高涨,不少人就在门口守着,想要在红绸剪断后第一时间挤进去。

而街上路过的群众见到这门口人山人海的景象,自然也忍不住好奇凑了过来,一时间食在山水间的小店外竟将大街都堵得水泄不通。

薛蓁蓁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紧张地瞅了瞅漏刻。

离辰时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可白宴茶却依旧没有出现。

她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他该不会因为公务繁忙,来不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