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怎么会是她?”华心蕊十分意外。

“姐姐认识她?”贺语潇问。

华心蕊摆了下手:“我与她不熟,倒是乘儿跟她关系挺不错的。前些日子乘儿还跟我说与冯姑娘去麦市的时候,还遇上了贾玉情,一行人一起逛的麦市。”

崔恒皱起眉:“乘儿这都交的什么朋友?”

女儿家与谁家姑娘相交,即便他作为兄长,也不会多打听。今天知道自家妹子与这样的姑娘关系好,一方面觉得乘儿识人不明,另一方面也担心那姑娘背地里会不会坏乘儿。

“乘儿明事理,好读书,但养在闺中总有几分单纯的,相公不要指责乘儿。”华心蕊劝道。

贺语潇同意华心蕊的话,说:“那位贾姑娘若真有心与乘儿相交,自然不会把阴暗面表现出来。”

崔恒叹气,想着回头还是得多买些书让妹妹读一读才行,女子不像男子能在外打拼,只能靠书本知晓人心。

贺语潇看向两位妇人,脸板起来:“是贾姑娘亲自找的你们,还是她身边的人找的你们?”

那两个妇人平时欺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还行,真遇上厉害的,也是抖如筛糠。

“不、不敢欺瞒姑娘,我们是贾府庄子上临时聘用的,前些日子帮工快结束了,贾姑娘身边的丫鬟找上我们,说让我们帮忙办点事,事成了一人给一两银子。”胖一些的妇人早没有了当时的气焰,一五一十地说,“我们也是想多赚点银子,加上我们都住京郊的村子,不常在京中活动,想着办完事就躲回家里,别人找不到我们,便同意了。”

瘦一些的怕没了赎罪的机会,立刻接话道:“那丫鬟只说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就算被发现,对方也不敢深究,毕竟她们家是大理寺卿府上,从三品的官员,让我们放心去做。我们除了贪那一两银子,也是不想得罪大理寺卿府上,入秋后还想在他家庄子上打零工,这才答应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得罪了贵人,还请贵人饶命啊!”

“贵人饶命,我们真的是被人指使的。”胖妇人连忙磕了几个头,“像我们这种人家,平时鸡蛋都是省着吃的,如果不是受人指使,怎么舍得浪费鸡蛋?”

贺语潇沉默下来,通过证言,事情的确是指向贾玉情的,可因为跟这两个妇人接触的是贾玉情的丫鬟,想抵赖也很容易。况且那是大理寺卿的府上,怎么可能允许自家女儿的名声有损呢?

“不知道这位贾姑娘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是看不惯我与傅公子有接触,还是想借此机会坏乐安县主的名声。”贺语潇说。这两天看似不冲突,但针对的人完全不一样,如果是针对乐安县主,那她就只是个工具人,如果是针对她,那惹上这么个人就很烦心。

华心蕊寻思了片刻,比较含蓄地说:“估计是针对你的,只是想借乐安县主的名头,把自己摘干净。如果不是傅公子的人得力,查得够快,那恐怕越拖就越难查,到时候乐安县主的嫌疑只会更大,她背后是川茂伯府,在外人看来想藏个人还不容易吗?而且我之前听过些姑娘之间的闲聊,说贾姑娘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议亲,是因为心里有人了。”

话音落下,华心蕊往傅听阑那边看了一眼,她没把话说明,是给贾玉情留脸面了,而且如果不是贾玉情用心机在前,她根本不会提这档子事。

傅听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被一个姑娘默默喜欢的惊喜动容,也没有厌恶困扰,似乎这事跟他没任何关系。

“贺五姑娘准备怎么处置这两个人?”傅听阑问。

贺语潇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妇人,两人额头贴在地上,身体僵硬,一副等待发落的惊恐模样。

“让店家煮两百枚鸡蛋来。”贺语潇说。

“要这么多鸡蛋干什么?”华心蕊不解。

“给她们长长记性,你们两个一人一百枚,我也不限时,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走,蛋钱自己付。你们心思不正,为钱当街坏我名声,我这个教训算轻了,有你们为例,看谁还敢当街放肆。另外,拿了的银子也得给我吐出来,这银子不是你们该得的,反倒应该是我得才对,不然真是被白白砸了。”这两个妇人虽然可恶,但也是拿钱办事,揪着这两个人不放意义不大,给点教训就是了。

傅听阑失笑:“你这罚的也未免太轻了。”

贺语潇笑了笑,说:“说句现实些的话,在这京中,我一个小小庶女,得罪不起太多人。”

即便是现在看似有人为她撑腰,可等这件事过了,谁还能给她撑一辈子吗?

崔恒倒是很欣赏贺语潇的做法,即便遇上这种事,也是没哭没闹,只是病了几日,可见是个内心坚强的姑娘:“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吧,大理寺卿那边我们崔家会去讨个说法。贺五姑娘不必露面,听阑你也别掺和了。”

贺语潇没意见。

傅听阑点头:“行,先看大理寺卿府上什么态度吧。”

没等太久,小二就把第一批鸡蛋送来了,因为要的鸡蛋太多,万食府要分几次来煮。

贺语潇看着两个妇人面如菜色地吃着煮鸡蛋,虽然有水给她们喝,但蛋黄干,难免被噎住。

看了一会儿,贺语潇就起身告辞了,既然剩下的活都被崔恒揽了,就没她什么事了。

“我送你。”傅听阑主动提出。

贺语潇忙后退一步:“你这不是送我,是要害我吧?”

她这话逗的华心蕊和崔恒都笑了起来。

傅听阑无奈地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说:“我是有话想跟五姑娘说,没有害你的意思,我们坐崔府的马车,让阿恒和嫂夫人坐我的车子回去,保证不让人看到我。”

贺语潇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点头,即便她也不知道傅听阑跟她又什么好说的,傅听阑又不化妆,家中亦无姐妹,完全不能给她带来生意。

车子慢慢往贺府走,车内一个大食盒隔开了贺语潇与傅听阑的距离,这食盒是华心蕊提前让店家准备好给贺语潇带回府上加餐的。

“傅公子要跟我说什么?”贺语潇问。车里就他们两个人,不说话就更尴尬了。

傅听阑一手握着折扇,表情认真了几分,说:“关于五姑娘给冯家大姑娘化妆的事,我听说了,多谢你,让冯家大姑娘开怀不少。”

贺语潇惊讶问:“你认识冯姑娘?”

傅听阑微笑点头:“怀远大将军是指导我骑射的师傅,冯大姑娘以前不拘小节,骑射马术都很精通,我们时常会在骑射场遇到。严格来说,我唤她一声师姐也是使得的。”

“原来如此。”看来傅听阑是个重情义的人,就算是面对昔日一起射箭的师傅之女,也会多几分关心,这点贺语潇还是挺欣赏的,“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主要还早冯姑娘自己想开了。”

“无论怎么样都好,怀远大将军可以放心了。”傅听阑说,“我先前在想,我与那贾姑娘并无交集,她但凡脑子正常些,也不至于对我一个没有交集的人执念过重。但刚想到嫂夫人说崔乘儿跟她玩得好,估计她跟冯大姑娘应该也玩得不错,或许我曾经在冯府上见过几面也属实正常。”

“不管怎么说,知道是谁了,我心里多少能踏实些。”贺语潇觉得就算大理寺卿府上包庇贾玉情,贾玉情以后应该也能收敛一些。府上是能包庇她,但别人不会为此就不防她,贾玉情势必不敢再这样嚣张,并不是坏事。

傅听阑没多说什么,他有自己的打算,就不与贺语潇说了。

如贺语潇所料,两天后华心蕊让人给她传来消息,说大理寺卿府上根本不认这事,把责任都推到了贾玉情的贴身丫鬟身上,说是丫鬟擅作主张,贾玉情完全不知情。

大理寺卿府上已经把丫鬟发卖了,说不日会到贺府致歉。

这事贺语潇原原本本都跟贺夫人说了。

贺夫人冷笑说:“大理寺卿教出的好女儿,这样的人身在大理寺,如何能公正断案?如果不是他家早知此事,且有意包庇,我不可能查不出东西来。”

“母亲消消气。”贺语潇从旁劝道。

贺夫人脸色依旧很沉:“他家品级是比咱们府高,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这事我自有说法,你就别管了。”

“是。”贺语潇心道:我就是想管,也没那能力不是?

回到房间,贺语潇把门一关,嘟嘟囔囔地骂道:“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老娘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居然遇上个性贾的恋爱脑!人类进化的时候她是躲起来了吗?脑子不好用可以拿去涮火锅!真是晦气!呸!”

不骂几句,她实在不解气。之前不知道大理寺卿家会如何处置,她还能淡定地等待结果,现在知道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在外面她肯定不能这样骂街,只能关起门来发泄一下情绪,在大祁国作个女子真难,做个有教养不发火的女子更难!

第二天开始,京中又有了新谈资,说的是大理寺卿府上的姑娘管不住身边的小丫鬟,小丫鬟自作主张找人砸了贺五姑娘鸡蛋。

这下原本已经冷却的话题又被挑起来了,有人觉得丫鬟自作主张为主子出头,那必然是主子先对某位公子有意,才有争风吃醋这一出;有人觉得这是大理寺卿府上治府不严,这样的人当官,又怎么能做到治下严明呢?还有人觉得一个丫鬟月例才几个钱,能私下拿出二两银子指使两个妇人办事,到底是丫鬟月前多,还是有人给了丫鬟钱?

事情发酵了两日,这天早朝,川茂伯直接参了大理寺卿一本,直指其为父不教子女,闹出这种事,如此为官,焉能做到刚正不阿?

川茂伯没提自家孙女名声受损一事,因为这事说出来也显得自家孙女说话不周。所以在惠端长公主府把此事详细告知后,川茂伯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他管不了什么贺五姑娘,但贾家姑娘这一招可是差一点把他嫡孙女毁了!简直脏心烂肺!

工部尚书也站出来向皇上说明了当时的情况,表示是他们崔家安排不周,贺五姑娘当真无辜。

这两个人一开口,贺复不说些什么自然不行,于是他也站出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开始编自家女儿遇到这事后病得多严重,家里日夜让人守着,生怕女儿轻生,而他当时忙于春播,心里挂念却无法回家劝慰女儿,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失职。

一套话编下来,听得家有女儿的大臣们唏嘘不已。

这种女儿家的事原本不应该拿到朝堂上来说,但因为是要参大理寺卿,不是为了让皇后做主惩罚贾玉情,所以这事皇上是断得的。

于是皇上当朝宣布,大理寺卿禁足反省,大理寺的事暂由左右侍郎处理。

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傅听阑十分满意,将手中话本往脸上一盖,准备睡个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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