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市特别热闹,周围有官兵把守,很是安全,不用担心有地痞流氓前来闹事。这也让很多官宦家放心自家姑娘过来逛逛,不需要跟太多仆从。
“冯姐姐,快看,那边有糖人!”崔乘儿拉着冯惜过去,那边小孩子比较多,但崔乘儿年纪也没多大,凑过去勉强也算合适。
“你慢一点,别让人挤着了。”冯惜护着她。
冯惜知道崔乘儿平生只有两处爱逛的地方,一处是书局,几乎十天就要去一次,另一处就是各种市集。在书局里,她是能断文识字的小才女,在市集上,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看什么都好奇,见什么都喜欢。这样明事理,又有些烂漫的性格,谁不愿意与这样的姑娘相交呢?
排到崔乘儿了,崔乘儿道:“老丈,要个小老虎。”
“好嘞!”卖糖人的老人手脚麻利地开始制作。
冯惜数好铜板,在老人将糖人递给崔乘儿时,就把铜板给了老人。
老人看到她手上的麦穗,“诶哟”一声,笑说:“这位姑娘手上的麦穗可真应景。”
崔乘儿脑子一转,问:“老人家,能做个麦穗的糖人吗?”
“可以啊!”这对老人来说不算难。
于是没多会儿,冯惜手里也多了一个糖人。
“手里拿着吃的,逛起麦市来才觉得应景。”崔乘儿说着自己的一套理论。
冯惜笑跟着她往前走,麦市对她来说有种久违之感,如今逛一逛,好像那些尘封的记忆跟着慢慢活过来了。
当初她每年来麦市,身后都跟着一窜玩得好的姑娘,如今有的已经嫁为人妇;有的因为多年未联系,有所疏远;还有的知道她不愿意见人,在被她拒了几次后,也不上门了。只有崔乘儿,总来找她,被拒之门外也不生气,还不时让人送些小玩意儿过来给她解闷。
“去年我来的时候,有一家在麦市卖烤包子的,味道特别好,不知道今年有没有,我们仔细找找。”崔乘儿吃着糖人,一脸笑意。
“好。”冯惜应着。这一路过来,有不少人在看她,她以前就因为打扮英气,没少被人看,但事隔几年再遇到这种情况,她反而有点不适应了。
“欸?冯姐姐?乘儿?”两个人正走着,就被叫住了。
转头一看,是几个之前玩在一起的姑娘。看到两个人,姑娘们面露惊喜,一个个眼睛亮亮的。
“你们也在呀?”崔乘儿拉着冯惜过去。
“是呀,我们约着今天来烧香,还想着改天叫上你和冯姐姐,咱们在一起逛呢!”大理寺卿家的姑娘贾玉情率先走过来。
“冯姐姐居然跟乘儿单独出来,都不叫我们。”
“就是呀,冯姐姐不公平!”
看到昔日一起玩的姑娘与她说话的语气不见疏远,冯惜心里又暖又喜:“是她非拉着我出来。”
“相请不如偶遇,正好,咱们一起呀。冯姐姐也好久没跟我们一起了!”有姑娘提议。
其他姑娘立刻响应。
冯惜笑道:“那就一起走吧。”
“冯姐姐不找我们,我们可伤心了,得给我们买糖饼才行。”贾玉情主动挽住冯惜的手,圆圆的脸上带着两个小梨涡。
冯惜为人向来豪爽,对她们这些姑娘,无论嫡庶,都一视同仁,经常带她们一起玩,遇上事了也会为她们出头,她们一直很喜欢和冯惜一起玩。只是冯惜后来嫁人了,又不在京中,她们私下里可没少怀念有冯惜在的日子,那真的是京中上到纨绔下到地痞,见了她们都得绕路走。
“行,给你们买。”冯惜不差钱,遇到以前玩在一起的姑娘,看她们都比她出嫁那会儿长得更标志了,她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姑娘们开开心心地围着冯惜,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冯姐姐,你今天的妆面真好看。”
“我还想说呢,乘儿今天的花钿真别致,太适合去祈福了。”
“看冯姐姐的手,这画的也很细致呢。”
“冯姐姐就应该这么打扮,好看得紧,不仅男子喜欢多看姐姐,女子也乐意看呢。”
几个人一路边吃边聊,几个姑娘也很快知道了贺府有个五姑娘,那化妆面的手法是京中独一份的。同时也有姑娘想起来之前被鸡蛋砸的好像就是这位贺五姑娘。崔乘儿帮着解释了几句,姑娘们心中了然,纷纷对贺语潇表示了同情。
冯惜也是这时才知道贺语潇还遇过这事,这但凡让一个心思敏感的人遇上,恐怕得闹出人命来。可见贺语潇是个能担住事的,一个闺中女子尚能不在意流言,该干嘛干嘛,她一个将门女儿,如此悲春伤秋的,未免太丢脸了些。
想到这儿,冯惜心里生出一股劲儿来——她得活出个样来,不能让人看扁了!不就是遇到一个不值当的男人吗?就像贺语潇说的,不是她不好,是那男人不肯承认自己什么都不是,只能靠打压她获得尊严!
贺语潇的名声在几个姑娘中间打开了,而此时的贺语潇并没有什么感觉。
没到傍晚,贺府的几个姑娘就到夫人院子里等着了。
天刚擦黑,贺复的马车停在了家门口,不多会儿,贺复就来到了贺夫人的院子。
“老爷回来了?”贺夫人笑得格外温柔,有一种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的温馨感。
“是啊。”贺复应着。
“父亲安。”三个女儿向贺复行礼问安。
贺复点点头:“近来家中可好?”
贺夫人笑道:“都好呢。罗妈妈,让厨房传菜吧,想必老爷也饿了。”
“是,夫人。”罗妈妈立刻去了。
贺复看了贺语潇一眼,并没说什么,只和贺夫人说起了家常。
从贺复的眉眼不难看出年轻时他应该也是一位样貌端正的男子,只不过上了些年纪后,人就开始发福,虽没有胖得很严重,但肚子已然是鼓起来了。
上了饭桌,贺语潇和贺语芊都安安静静吃着饭,贺语彩数次想与贺复说话,但贺夫人在说话,她不敢插嘴,那急切又无奈的样子,是有点逗趣的。
喝完碗里的老鸭汤,贺复再次看向贺语潇,问:“听说我忙于公务这段日子,你被人在街市上羞辱了?”
还没等贺语潇开口,贺夫人就问道:“老爷怎么知道这事的?”
她不认为这事会轻意传到贺复耳朵里,她没让家里人告诉贺复,在朝堂的官员一个个都不傻,随便一问也知道这事涉及崔家与惠端公主府,没有一家是他们惹得起的,自然不会拿这事嚼舌头,所以这事一直只在市井百姓中说一说罢了。
“这你别管,且说说是怎么回事吧。”贺复眼睛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贺语彩。
仅着一眼,贺夫人就明白了,多半是风娇院的人告诉贺复的,而且恐怕还是故意没说明白,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贺夫人脸上冷了几分,毕竟这个府里是她主事,这事看似在说贺语潇,但也是在说她这个主母没管好。
于是贺夫人把事情跟贺复说了一遍,其中重点说了与崔家和惠端长公主府的关系。
“这事我已经在查了,没告诉老爷也是觉得谣言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老爷能在司农寺安心当职,想必也是因为同僚们心里清楚,这事不是咱们家的错,所以根本没放心上。也不知道老爷是听谁说的,这不是想让咱家不和睦吗?如果老爷真发了火,传出去才叫丢人呢。”贺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
贺复当官这些年,可能有钻牛角尖的时候,但只要有人一提点,很容易就能想明白。他又看了贺语彩一眼,贺语彩这会儿低着头,也不想着搭话了。
贺夫人继续道:“这事崔府、惠端长公主府和华府肯定是跟咱们站在一边的,查到那个欺负语潇的人是早晚的事。老爷只管当好自己的职,有消息了我会告诉老爷的。”
贺复点点头:“那就辛苦夫人了。”
这时,罗妈妈进来报,说怀远大将军府派人送东西来给五姑娘。
这下在座的大人和姑娘都惊了。
“谁家?”贺复不禁问道。
“是怀远大将军府。”罗妈妈也挺意外的,可想到府上若能跟将军府沾点交情,那也是十分不错的。
“这是怎么回事?”贺复实在想不明白,而且东西还是送给贺语潇的。
贺语潇没想到怀远大将军府这么客气,见家里人都在看她,就说了今天的事。当然,没提人家和离的事,只说受乘儿所托,去给冯姑娘化妆了,她也是到了地方才知道是怀远大将军府上。
贺夫人知道今天贺语潇跟崔乘儿出门了,本以为是去崔府玩了,毕竟华心蕊也在崔府,叫贺语潇过去挺正常,没想到是去了将军府。
大祁对文武都很看重,但文人与武将之间相交的却不多,倒不是不想,只是隶属与分工不同,平日里实在没什么交集,自然很难攀上交情。
贺复万万没想到,自己几年经营都拉上不关系的武将,居然被自己的女儿牵上关系了!还是怀远大将军府,那可是位高权重有实权的大将军!
贺复立刻露出笑脸,催促着贺语潇:“既然大将军府的东西是送给你的,那你就赶紧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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