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7章

华心蕊和崔乘儿跟着崔夫人去的是信昌侯府的宴会。因为崔夫人跟信昌侯府沾着远房亲戚的边儿,这才得已与侯府有往来。

信昌侯府今天的宴会打着老侯夫人请大家听戏的名头,实际是想给家中适龄的孙子挑一位合适的姑娘。

华心蕊是第一次踏进侯府大门,不免紧张谨慎些,一直跟着婆母。而崔乘儿来了不知多少回了,各种规矩,哪里能去,哪里止步,心中门儿清。

去拜见了老侯夫人,老夫人见着崔乘儿的妆容,笑道:“乘儿今天打扮得好,比那春日里的迎春看着还让人欣喜。”

人上了年纪,最不耐烦秋冬的萧瑟,就喜欢春夏的盛景。

贺语潇给崔乘儿化的妆面她临时起名就叫“迎春妆”,妆面以黄加橘粉色为主,完全的黄色会显得气色不好,加点橘粉调在里面,添一分活泼。眉心的花钿画的迎春花,就连头上都有一只现折的迎春花做发饰。

崔夫人看到这妆面,还笑说:“我家乘儿活脱脱成了花仙子了。”

“老夫人过奖了。”崔乘儿面露微笑,眼神波澜不惊。

随后,老夫人又看向华心蕊,问崔夫人:“这就是恒哥儿的新媳妇吧?”

“正是呢。”崔夫人让华心蕊给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赞叹道:“这孩子长得真好,以后和恒哥儿的孩子肯定是个俊的。”

“那就借您吉言啦。”开枝散叶是所有家族都希望的,崔夫人也不能免俗。不过儿子新婚,倒是不着急,让夫妻俩培养一年半载的感情也无不可。

见完老夫人,长辈被留下来说话,小辈则被带到隔壁院子自己玩去。比两人早到的几家的姑娘看到她们来,先后上去寒暄,就连平时与她们接触不多的姑娘也过来说话了,最后话题全落在了两个人的妆容上。

姑娘们今天过来,都是精心打扮过的,但和这两个人一比,就显得失色许多。可若说崔乘儿和华心蕊打扮得有多惊艳倒也不至于,只是一个收拾得应景,一个似是天然雕饰,一点也不刻意,却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乘儿,你家丫鬟手艺见长啊。”与她相熟的姑娘不吝啬地赞道。

女子用鲜花作饰很正常,但像崔乘儿这样妆面与发饰呼应的,若没几年心得,是化不了这么好的,尤其迎春花钿,精致得很。

“我那丫鬟你们还不晓得吗?她若有这手艺,我早给她涨月钱了。”对着自己的熟悉的小姐妹,崔乘儿语气很放松。

“那这是?”那姑娘追问。

“是我嫂子请来好友帮的忙。”说着,崔乘儿正式给这些女子介绍了自己的新嫂。

有了话题,大家很快和华心蕊聊熟起来,也从她口中知道了贺语潇这位贺五姑娘。

手艺的好坏大家都有眼睛自己可以看,尤其是妆容这方面,女子最是知道什么是美的,不需要别人过度吹捧。

几个人聊得正热闹,门口的小丫鬟便朗声道:“乐安县主到!”

大家似乎都没想到川茂伯府会来人,不过这位县主是个喜欢出来交际的,大家对她都不陌生,加上县主的身份,也让人多少得让她几分。

“刚才听你们在说贺家五姑娘?”乐安县主走进院子,步摇缀在一侧,随着步幅轻轻摆动,高瘦的身形,脸上也没多少肉,就是天生不容易长肉的类型。

大家聊得正高兴,听她这么问,自然是把刚才对贺语潇的赞扬又说了一遍。

乐安县主冷笑一声:“你们觉得她是好心帮你们化妆,实际上人家可能是想借着你们攀高枝呢。”

这话把大家都说愣了,华心蕊皱起眉,问:“县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乐安县主嘴角带着轻蔑的笑,说:“你们还不知道吧?那日崔公子和崔少夫人成亲,我可是亲眼看到回去时,贺家五姑娘在离崔府不远的地方上了傅公子的马车。”

“啊?”其他姑娘都倒吸了口气,先不说她们跟傅听阑有没有可能,就说但凡见过傅听阑的,谁还不抱着点女儿家的心思呢?听乐安县主这么说,刚才觉得的好处自然是烟消云散了。

华心蕊眉头未松,帮着贺语潇说话:“那日事发突然,我原定的妆娘因为出了意外,没能来给我上妆,幸得语潇出手,我才没落得丢人的局面。原定的妆娘说好了不需要崔府备车,崔府并不知道妆娘换了人,没准备周全,最后是借用了傅公子的马车送的语潇,何来语潇故意想要接近傅公子一说?”

她也是家中千宠万宠长大的,就算是面对县主,对方用谣言中伤自己的朋友,她肯定不会当鹌鹑。而且那晚的事崔恒跟她说得很仔细,她自然知道不可能是贺语潇主动要上傅公子的车。再说,就算贺语潇主动想上,傅听阑会是那种随便让人上车的主儿?

崔府把责任揽下,这样贺语潇和傅听阑都省去了麻烦,所以对外就说是崔府主动借的车子。

乐安县主完全没有冤枉了贺语潇的尴尬,反而信誓旦旦地说:“我就说你们没脑子,今天信昌侯府请你们来为的什么你们心里很清楚。而她却给崔姑娘化了这么个出挑的妆容,是按得什么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崔姑娘是想争一争呢。”

她话说得直白,让在场的姑娘都尴尬起来。这种事大家不会放明面上说,可被乐安县主这么一点出来,反而像是她们只要来赴约,就是有心思了,也都不自觉地看向了崔乘儿。

崔乘儿秀眉一拧,眼睛一瞪,走上前两步,道:“县主说话前还是三思为好。我与嫂子都没向语潇透露要到何处赴宴,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我喜欢迎春花,方有了这个妆面。如果按县主的意思,是不是又要开始怀疑我包庇语潇了?”

不等乐安县主说话,崔乘儿就继续道:“您大可以怀疑,反正我们问心无愧。倒是县主,我记得川茂伯府与惠端长公主府是两个方向,那日婚宴结束,您又是如何亲眼看到语潇上了傅公子的马车的?难道说您是跟一路踪傅公子了?”

崔乘儿的话点中了乐安县主的要害,其他姑娘脸上也变了变,既然是两个方向,那亲眼所见是怎么回事?只能是乐安县主的马车追着傅公子去了,那么无论是单纯跟着还是想找机会搭话,都不是光明正大的事。

“我、我只是恰好要去别的地方。”乐安县主也不敢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就是跟着怎么了”,这万一传到惠端长公主耳朵里,她就彻底没戏了。

崔乘儿没有抓着她的小辫子咬死,只对大家道:“我们女子在这世上本就不容易,若再被这样编派,毁了清誉,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我虽不才,却也跟着兄长多读了几本书,深知若真有姑娘因为谣言坏了名声,那日后必会有人仿照为之,从而清除对手。所以这种不实之事,止于当下便罢了,千万不要外传,不然谁知道下一个受害的不会是我们其中之一?”

姑娘们立刻警觉起来,想想颇为后怕,都不自觉地远离了乐安县主。

华心蕊第一次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原来读书多的人说话都这么好听呀!难怪母亲让她嫁读书人,虽然她对相公的了解还不算多,但小姑子这么明事理,她相公肯定也不差的。

崔乘儿不再多言,挽着华心蕊的手拉她去吃点心,她是不惧这位县主的,反正她占理,就算闹到皇后那里,她也有理!

贺语潇还不知道在她回府睡午觉的时间里居然发生了这些事。

原本她应邀去崔府,贺语彩心里不免有些不平,觉得贺语潇就这么搭上了华家姑娘,实在是捡了个大便宜。

可还没等她找机会把嫉妒的火气甩到贺语潇身上,贺语潇就回来了,连午饭崔府都没留,这立刻就让她心里平衡了——说是邀贺语潇去玩,实际还不是被当下人使唤了一顿?太丢人了。

贺语潇啥都不知道,起床后才吃了午饭,这会儿没什么事,就把去年烘干的花瓣拿出来研磨成粉,想要做眼影,她现在手上眼影的颜色还不够丰富,无法满足她对彩妆的需要。

“又弄呢?”看到贺语潇乐此不疲地折腾这些,姜姨娘实在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兴趣。

之前大祁的眼影和敷面的粉的做法差不多,颜色也比较单调,结果贺语潇用了几次,嫌弃颜色太淡,就突发奇想,试着把粉状的眼影制成了膏状,的确是更显色了,可涂不好就会在眼皮上留下很重的一块色,不好晕开。所以那一盒盒的小东西看着好看极了,可姜姨娘是不用的,也用不好。

“嗯,闲着没事就做一点。”贺语潇请姜氏坐,又道:“我今天去崔府给华姑娘和崔姑娘化妆,华姑娘给了我妆费,姨娘帮我收着吧。”

姜姨娘帮她把磨好的花瓣粉过筛:“你自己收着吧,你也大了,手头得有点银钱,进出方便些。”

不是她不想帮女儿管钱,而是她从露儿那得知,自己这女儿自从得的华府送来的鎏金头面,就藏在床头的格子里,不时要拿出来看看,还要乐上一番,可见是个爱银钱的。她这个做娘的,自然不能夺女儿所爱。

自己客气过了,姨娘不愿意,贺语潇肯定不会再让,便换了话题:“听说城南的桃花已经盛开了,过几日我想带着露儿去摘些,无论做胭脂还是做熏香都很好。”

姜氏点头:“记得提前跟夫人说。”

家里姑娘出门都是要跟贺夫人说的,贺夫人允了才行。

“知道的。”贺语潇应道。

信昌侯府发生的事还是在当晚传到了贺语潇耳朵里,确切地说是华心蕊派了贴身丫鬟来跟她说的,主要是提醒她要小心些,虽然今天只是几句口角,但还要是注意些为好。

“我知道了,代我谢过你家姑娘。”贺语潇给了华心蕊贴身丫鬟一盒涂手的膏脂,让露儿好生送了出去。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傅听阑的受欢迎程度,不过她并不怎么担心,以她的身份,以后也不可能和傅听阑有交集,只要那个什么乐安县主把嘴管住,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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