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命,余清音是不会算。

不过她作为重生的人,对冥冥之中的事情都存在着敬畏之心,跟同龄人相比迷信很多。

凡事她都想要个好兆头,结果周六早上起床的时候,她下床的时候就一个没踩稳,整个人歪坐在地。

动静太大,两位舍友都吓一跳,蹦起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余清音摸着膝盖:“没事没事,骨头没折。”

那伤着别的地方也不行啊,睡她下铺的张颖华打开床头灯:“要不要去医院?”

余清音还是有点生活经验的,伸手在脚面按一下:“不用,摔完就好。”

怎么听着也不像好,张颖华迟疑道:“你确定吗?”

余清音原地踢两下:“我确定。”

又道:“不好意思,把你们都吵醒了。”

张颖华重新躺回去:“没关系,那我继续睡了。”

另一边的没那么清醒的柳若馨道:“晚上回来给我们带点吃的就行。”

看样子她今天是不打算出门去,很有在被窝里消磨周末的架势。

整栋宿舍楼确实比周一到周五安静,余清音洗漱的时候都没撞见几个人。

她换好衣服下楼,搓着手在避风的地方等。

岳阳来得迟,边跑还边整理头发,看到人正正领子:“不好意思,计程车出车祸,耽误了一会。”

又是个不详的征兆,余清音半眯着眼:“早知道得翻个黄历。”

黄什么?岳阳连初一十五都分不清,满头问号:“怎么了吗?”

余清音:“要是来得及,下午去雍和宫吗?”

岳阳想起件事来:“那年你来参加夏令营,咱俩就是在雍和宫碰见的吧。”

他这辈子难得进一趟道观庙宇,破天荒去一次居然有此巧遇,可见命运的神奇。

那年这俩字,乍一听像是上世纪的事情。

余清音掐指一算:“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去年吧?”

是吗?怎么感觉过去很久。

岳阳一恍惚:“那时候我还没上班,现在总感觉像是已经打工很多年。”

余清音开玩笑:“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按劳动法算的话你最少有两年工龄了。”

有意思,这种算法还真是头回听说,岳阳摸着下巴:“不知道退休能不能按这来。”

余清音竖起手指:“我打算四十岁就不干。”

她不能一辈子都忙忙碌碌,总得有几天完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四十?到时候她会是什么样?

岳阳浮想联翩,放在桌子下的手掐一下大腿,疼得龇牙咧嘴的。

今天的早饭是牛肉面,里头搁两大勺辣椒。

余清音以为他是被呛的,把没喝过的豆浆推过去:“压一压。”

岳阳没留意到她有没有碰过,因为想象咳嗽得越发厉害:“不用不用。”

没事吧他?余清音:“还是给你买个矿泉水。”

岳阳微微摆手,吃完饭两个人一起出发去香山,路上边聊着天。

话题漫无边际的,余清音随意拐到昨天的事情上:“我觉得讲价真的很有成就感。”

岳阳没见过她那一面,说:“下次我买东西肯定叫你。”

余清音握紧拳头:“绝对让你大开眼界。”

又道:“昨天凯岩和许致远就都很吃惊,眼睛瞪得老大了。”

后面的名字岳阳是初次听说,但前头这位他有点印象:“凯岩,就是你哥的好朋友吗?”

余清音点点头:“我俩也算是好朋友。”

朋友?听上去就很近水楼台先得月。

岳阳觉得自己还是得抓紧时间,不经意问:“挺好的,在学校能有个伴。”

余清音:“法学跟数学的楼离得可远了,我们平常见不着的,倒是跟你们光华挨着,不过你都毕业了。”

谁说不是,岳阳叹口气:“是我太老。”

二十出头而已,余清音不满地纠正:“正是好时候呢。”

岳阳心中一喜:“所以,你不会觉得六岁太多?”

余清音忽然摊开手掌,好像能从上面的纹路看到自己真实的年轮。

她道:“不会啊。”

岳阳由内而外散发出喜悦,下一秒被电话铃声打断。

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备注,隐约有最坏的猜想。

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一听对面讲话表情就开始变得不好,说:“我现在有点私事,明天出发可以吗?”

正好在要换乘的当口,余清音停下脚步看他。

岳阳又说几句结束通话,大概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五官都快团在一起。

还是余清音主动问:“是不是有急事?”

岳阳犹豫着开口:“云南那边出了意外,我得马上再出差。”

余清音看一眼手表:“几点的飞机?”

岳阳:“两点半,爬山是来不及了。”

那做点别的还可以,余清音戳一下他背着的书包:“从这儿出去好像有个公园,找个地方把他们吃了吧。“

岳阳特地买的零食,两个人却只能看着练太极的老人家吃。

他很是过意不去:“等回来我再赔罪。”

说不扫兴,那肯定是骗人的。

余清音趁机敲竹杠:“那我得我选个最贵的店。”

岳阳恨不得更加显示诚意,说:“几顿都行。”

又道:“你第一场比赛也来不及看。”

人生值得纪念的事情很多,哪能件件桩桩都参与到。

余清音:“万一我表现不好,也没那么丢人。”

她的每一句话,实在都很贴心,这是不是从另一种角度的不在意。

岳阳是还没得到就怕失去,忧心忡忡地回家收拾行李去机场。

与此同时,余清音到了雍和宫的门口。

她心想早上的两个提示果然都是有根据的,虔诚地投入香油钱后满大街乱晃。

久违的,她觉得一个人有点没意思,找了家咖啡店坐下来给堂哥打电话。

大好的周末,余景洪在宿舍打游戏,接起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在骂谁,蹿出来一句脏话。

余清音得理不饶人:“你居然骂我!”

余景洪开着外放,左手放在键盘上,右手点着鼠标。

他道:“不是,要干嘛你直说。”

余清音无聊地摆弄着吸管:“出来吃饭吗?”

余景洪迟疑两秒:“晚上我们宿舍聚餐。”

又吼一嗓子:“待会我妹跟咱们吃饭行吗?”

前后两句是跟不同的人,余清音听得到那端无所谓的答应,生出退却之意:“我还是不掺和了。”

余景洪批评她:“你得积极参与社交,别老这么独着。”

又道:“我们爷们都很好讲话的。”

阴阳怪气谁,余清音:“女孩子才是最好的!”

有她一个就好不了,余景洪敷衍笑笑,看着电脑屏幕上死掉的“自己”:“我靠,输了。”

余清音伺机报复:“输,是你人生的常态。”

说完挂掉电话,只留下余景洪被舍友嘲笑:“哎呀,咱妹真是有双智慧的眼睛,说得对极了。”

跟谁咱呢,余景洪随手丢个东西过去:“谁都不许打她主意。”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本宿舍最为风流倜傥的王恒做作地理着刘海:“这可说不好。”

余景洪:“就你这样的,我妹也瞧不上。”

此言有理,王恒完全是做戏给瞎子看。

余清音已经过了喜欢韩流的岁数,觉得男生还是清爽点好看。

她还有点教导主任的思想,看他的头发总想问“不扎眼睛吗”,硬生生给忍下来。

余景洪看她欲言又止,鼓励道:“清音,有话直说。”

出于直觉,他知道有人要被扫射。

余清音偷偷看一眼王恒的造型,秉持社交礼仪:“吃你的饭。”

落在王恒这儿,简直是另一种解读。

他还想打听余清音的联系方式,自觉是冒着生命危险去问舍友。

余景洪刚把妹妹送到宿舍楼下回来,倒是没啥反应,上下扫他一眼:“你穿小脚裤,是我妹最无法理解的时尚。”

余清音当人面憋着,只有兄妹俩的时候可是一句接一句的往外蹦。

余景洪方才听一路,这会拍着舍友的肩:“总之你没戏。”

有他也得硬掰扯开。

王恒拍开他的手:“我这真的是今年最流行的。”

其实余景洪也欣赏不大来,摇摇头啧啧两声。

很快宿舍里就是一阵哄闹,骂来骂去的声音传遍四方。

女生们的相处,显而易见的文明很多。

余清音从食堂给舍友们带了吃的,柳若馨闻着味翻身下床:“好饿。”

她甚至还穿着睡衣,余清音:“你不会躺了一天吧?”

张颖华合上电脑代表发言:“那没有,她还去过两次洗手间。”

三餐不规律是亚健康的开始,余清音语重心长:“好歹吃个面包啥的,我柜子里有。”

柳若馨吃着炸鸡排:“一直到你进门的前一秒,我还是不饿的状态。”

了不起,看来年轻果然有力量。

余清音不再讲些讨人厌的大人话,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宵夜。

正好有隔壁宿舍的同学来串门,屋里登时变得更加热闹。

全校的风吹草动在此地汇聚在一起,小道消息满天飞。

余清音都怀疑有几位是狗仔出身,听得津津有味。

在将来,这并不会是停在人记忆里的某一天,此刻却有其精彩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马不停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