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被推下水，季晚蓝当机立断将秦千羽也拖下水。她还记得对方在水中扑腾挣扎的模样，像只滑稽的旱鸭子。
而她明明会游泳，却像是被人抽去了力气，只能慢慢沉入水底。
再结合这个所谓的预知梦。
季晚蓝深吸了一口气。
她能做这种预知梦梦到自己生活在一本小说中，那么对方也有可能做这种梦。
叶离心皱皱眉，“秦千羽？我们进来的时候她正好和她助理一起离开。”
她身后的助理拎着她的包，两人行色匆匆，和对方错身而过时对方居然连看都没看他们。
分明以往遇见，秦千羽都要讽刺她们两句的。
叶离心不懂季晚蓝那些狗血又抓马的豪门斗争，又比不过秦千羽背后的资本，只能带着阿九和贝贝两人忍受对方的讽刺，但季晚蓝不一样，气极了能直接给秦千羽几巴掌。
季晚蓝将其称之为‘拳头闭嘴’法则。
法不法则叶离心看不出来，但是的确有效。
打完秦千羽能老实半个月。
“离开了？”季晚蓝表情困惑。
按照往常，秦千羽多少得来她面前闹一闹，要不就是让她赔偿损失，要不就是骂她卑鄙无耻拖她下水，怎么可能如此安静离开。
门口传来敲门声。
季冉拎着水果篮站在病房门口，“晚蓝，我听护士说你醒了就来看看你，你身体还好吗？”
门口的女人一身简单的素色长裙，黑发披在肩头，整个人温婉又大方，只是眉宇间略显疲态，像是没休息好。
在预知梦后季晚蓝看向季冉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季冉就好像是提醒她，她只是个对照组女配的存在，而事实上，季晚蓝也的确算是季冉的对照组。
季冉从小到大成绩优异，为人真诚温柔，朋友遍布五湖四海，大学选择管理系，常年专业第一，大二结识初恋男友秦承言，毕业后不到一年踏入婚姻殿堂，如今和丈夫恩爱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而她季晚蓝，除了在玩这件事情上颇有‘建树’，学习一窍不通，大学通过艺考选择了戏剧影视专业，毕业第一年进了京市剧院，成了其中的一员，后头更是叛逆地进了娱乐圈，是季耀德口中抛头露面，没有半分廉耻心的人。
这样一比，她活得还真是糟糕。
季冉走进房间，把果篮放下，柔声说：“昨天那事是千羽不对，我已经谴责过她了，我代她向你道歉，对不——”
话还没说完，季晚蓝打断了她：“你为什么要代她道歉，是你推我的吗？”
季冉一愣，“不是……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她是你的小姑子，她哥哥是你丈夫，所以你要代替她给我道歉，是吗？”季晚蓝有些烦躁，说话也咄咄逼人。
她就见不得季冉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得知母亲去世真相当天，季晚蓝用花瓶砸过她，让她不要靠近，两人闹得十分僵。
但此刻，季晚蓝想明白了，导致她母亲悲剧的人不是季冉，是她的父亲，季耀德。
和初恋不清不楚不断干净，却又趋炎附势攀上了她的母亲。
导致了两个家庭的悲剧。
只是，作为被蒙蔽真相快十几年的季晚蓝，她根本做不到大方说出原谅两个字。
要原谅也是白伊琳的事，季晚蓝没资格替她母亲原谅任何人。
更何况，季冉口中的谴责也只是她的谎言，秦千羽会心甘情愿听她的谴责？
“对不起。”季冉垂下眼睫，整个人脊背微弯着，透着失魂落魄。
季晚蓝嗓子有些刺痛，她撇过脑袋不去看季冉，声音生冷：“我不接受道歉，你回去吧。”
见姐妹俩吵起来，旁边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毕竟季晚蓝发起火来，就跟活火山一般，谁都拦不住。
“……晚蓝，前段时间承言从国外带回了一些珍品，我已经叫快递送到你公寓了，你可以让李姨给你炖汤喝，……我就不打扰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给我打电话。”
季冉最后叮嘱了两句，这才离开病房，出门前，季冉还回头看了一眼季晚蓝。
房间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叶离心拍拍季晚蓝的背，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安慰她：“别生气。”
“我没生气。”
季晚蓝垂下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叶离心看着季晚蓝，心道你就是口是心非。
之前季冉因为生病做手术，从不请假的季晚蓝请假连夜乘飞机赶回来看望季冉，照顾了她两天，等季冉醒来，季晚蓝又直接消失，把功劳都归给了那个忙于事业忽略妻子的秦承言。
“好好好，你没生气，中午想吃点什么，出院了我请你。”叶离心。
季晚蓝平复下来心情，拿出手机：“随便吃点就好，我没心情。”
季晚蓝的确没心情吃饭，她点进全英文的奢侈品购物网站。
和顾沉书结婚后对方给了她一张不限额的黑卡，但她有骨气，一分都没花过，倔强地认为两人不过是商业联姻，最好不要有财产纠纷。
而现在？
想起梦里头发花白一脸虚弱躺在病床上的场景，季晚蓝咬牙切齿地将之前自己看好的东西一一加入购物车，顺手让叶离心、贝贝和阿九选了几样礼物。
季晚蓝：“你们跟在我身后这么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送你们一点小礼物。”
叶离心、贝贝和阿九瞠目结舌：“……”
刚刚草草从两人眼前晃过去一串数字零，那可不是小数目啊。
季晚蓝还在疯狂扫购，手指在屏幕上点的噼里啪啦响，她一边下单一边骂。
给顾沉书生儿子？
生他个龟壳王八蛋子！
美国此刻是晚上九点。
顾沉书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文件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专业英文词汇，看得人头昏脑涨，放置在桌上的手机叮叮咚咚响了快两分钟。
顾沉书思考两秒，终于放下手中的文件。
点开一看，全是来自季晚蓝的消费账单，消费金额多达三百万，这一切仅仅只在两分钟内。
他皱了皱眉，放下手机拨通了一个内线电话。
十分钟后秘书林睿拿着一叠纸走进来，上面正是方才季晚蓝消费清单的明细。
“顾总，这些消费我已经让人确认过，全都是由太太本人消费的。”
林睿看到清单时也有些懵。
顾总和季小姐结婚一年，季小姐从没花过顾总一分钱，甚至从没和顾总有过电话或者短信联系，要不是见过老板的结婚证，林睿都怀疑两人是假结婚。
“没问原因？”顾沉书轻蹙眉。
林睿道：“我询问过季小姐的经纪人，她说季小姐……昨晚在晚宴上被人推下游泳池，大概是受了些刺激，但目前状态稳定，很有可能是为了发泄才选择购物。”
顾沉书嗯了声，神色没什么变化。
林睿知趣退出办公室，门关上，顾沉书放下手中的账单资料，揉了揉疲惫的眉宇，半晌，他起身走到宽敞的落地窗前，夜色稀薄，将男人身影衬得愈发修长利落。
顾沉书俯视着这座不夜城，远处灯光绵延，霓虹一片，交错的灯光在他漆黑沉静的眼底徐徐铺开。
他下意识拿出手机想拨电话，但又不知该打给谁。
打给父母？
哥哥去世后他和父母的关系就逐渐疏远，待在一个房间内都聊不出半句话，他决意要出国时还和他们发生过争吵，他们不同意他独自来国外开拓市场，认为他能力不够，他反问是不是哥哥就可以时被母亲扇了一巴掌。
打给季晚蓝？她更不可能接。
和季晚蓝领证结婚后，季晚蓝也看他不顺眼，一个月能有二十九天都泡在剧组，看他的眼神总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为了不她惹厌，他便以事业为由，远赴美国。
这一分别就是一年。
按照婚后生活来说，顾沉书不太了解他这个妻子。
只记得她一边骂脏话一边打拳的模样，在健身房内挥汗如雨，一拳打得比一拳凶。
穿着黑色紧身吊带和灰色宽松长裤，高马尾在视线里晃来晃去，汗水从她的下颚滚落，长相明艳至极，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贴着额头，唇绯红饱满，五官立体分明，透着一种清冷艳丽的倔强感，是那种一眼惊艳无法忘怀的长相。
回过神，手机响了两声。
他竟然一不小心把电话拨给了季晚蓝。
顾沉书刚想说抱歉，就听到了对面季晚蓝暴跳如雷的声音。
“不充话费不办卡！再打过来，你爹我弄死你！”
‘嘟’的一声，电话□□脆利落挂断。
顾沉书看着手机上的备注，清楚明白了两个事实。
第一，季晚蓝和高中时一样暴躁。
第二，季晚蓝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顾沉书捏紧了手机，额角隐忍的青筋暴起，他深呼吸两次，平复了自己不虞的心情。
转身，一个抱着鳄鱼玩偶背着书包的小男孩站在办公室正中央的地毯上，脸蛋白白嫩嫩像蒸熟的包子，原本眼中带着的警惕和害怕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消散。
顾若澜眼睛亮起来，惊喜又开心地对着他大喊，声音又亮又清脆：“爸爸！”
“……”
顾沉书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脆响，屏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