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指尖温柔的抚摸她的肩背，却让吕素娥控制不住眼睫轻颤。
“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保护你，陛下也不行。”
吕素娥一顿，抬头看向刘瑜。
她有点疑惑为什么扯到萧穆之。
刘瑜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萧穆之靠孙氏掣肘锦衣卫东厂，妄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孙家不是傻子，我也不是，只要孙家还在，只要锦衣卫东厂屹立不倒，他这辈子都只能做个傀儡。”
“他护不住任何人，他就是一个废物。”
吕素娥暗自点头。
这话说的没毛病。
可她还是不懂刘瑜为什么忽然扯到萧穆之。
等等……
吕素娥忽然懂了刘瑜为什么突然这么蛇精病。
所以这么神经病是因为宫宴上发生的事吗？
吕素娥暗骂他乱吃什么飞醋！
她扯下他的手，抬眸看向他。
“我既然跟了督公，自然不会再肖想别的，督公是怀疑我故意参宴而引起陛下注意吗？”
刘瑜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吕素娥心里冷笑。
狗东西她都还没找他算账他倒先算上了。
心里这样想着，但面上却装作委屈道：
“没想到在督公心里我竟然是这样的人，前几日那弹琵琶的乐女身染恶疾，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若非如此这事儿怎么也轮不到我身上……”
说着说着她还抿了抿唇，看上去又委屈又可怜。
“明明都是莫须有的事，可督公却把我关在东院不让出去……”
她惺惺作态的样子让小壁灯无眼看。
吕素娥委屈着委屈着话音一转，忽然道：
“……那日您在宴上说的话可是真心？”
刘瑜看向她，一时想不起来说的哪句话。
吕素娥冷笑，她就知道他不记得了。
她完全不介意帮他回忆回忆。
“对督公来说，素娥是不是一直都是低贱的女子。”
刘瑜想起来了。
“……”
吕素娥看他表情微僵就知道他想起来，她捂着脸开始哭泣。
“……我从没想过原来督公都是这么想我的，我这低贱的人不光玷污了这院子，还玷污了您的身……”
吕素娥瞪大眼睛看向忽然低头的人。
唇上的触感无比清晰。
她很意外。
他居然会主动吻她。
过了良久才分开，他低声对她说。
“我从不觉得你低贱，若论出身，江州吕氏在未覆灭之前不比孙氏低。”
吕素娥诧异，刘瑜怎么怎么会知道她的出身。
但转念一想，江州吕氏的贪污一案在当年轰动大梁，是个人都知道这件事。
她和吕良仪罚没宫廷，只要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她老家何处，再结合当年发生的案子就能轻而易举的推测出她的身份。
刘瑜能知道不足为奇。
但刘瑜接下来的话却让吕素娥表情一变。
“当年江州的案子，我亦有参与。”
吕素娥：……
吕素娥表情一变，伸手推开这个抄家仇人。
刘瑜伸手紧紧抱住不让她逃。
“当年内阁原本拟订的是诛九族，但念你祖上曾出过一位为太、祖打天下时指路的先人，于是便改十五以上吕氏子弟斩首，不满十五的流放千里，又因为你父亲是罪魁祸首，你与你兄弟才被特指罚没宫廷劳逸。”
吕素娥表情变幻，心想还真是谢谢她先人给皇帝指过路，过了几十年还能救她这条狗命。
她奶奶的还得怪她爹！
刘瑜低声道：“若没有这案子，你这个年龄应当早已成家，或许子女绕膝夫妻恩爱。”
吕素娥听着，觉得他说这话时语调不如先前好听。
刘瑜：“命运多舛，若没有这件事，你我不可能相遇。”
吕素娥：……
是多变态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是打心眼里觉得吕家抄家是件好事，至少把吕素娥送到宫里来。
吕素娥咬牙，要是吕家不抄她此刻说不定已经成为名动天下的李清照二世了。
“吕素娥，素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你千万不要背叛我。”
他说。
“背叛我的人，死无全尸。”
吕素娥嗅着熟悉的血橙气息。
她早就背叛过他了，没有他说的死无全尸。
只是会死倒是真的。
她死了，然后重新回到了原点。
而后的几天吕素娥乖乖的待在东院，每天等刘瑜回来和她吃饭，晚上也乖乖的不闹幺蛾子，做足了听话的模样，真是没有比她更乖顺的人了。
于是理所当然的解了禁足，她终于能被允许离开东院了。
但事情又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刘瑜带她出了宫，此刻二人正坐在马车里面面相觑。
吕素娥犹疑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看向端坐的人。
身着玄色撒曳的男人闭目养神，他面无表情时的模样没有半点杀伤力，看上去像平日出门游玩的公子。
只是那横放在膝盖上的刀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冰凉的杀气。
这是一把斩了无数人脖子的钢刀。
“……督公，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吕素娥绕过唐刀，小心翼翼的凑过询问。
她是生怕这刀碰到自己。
吓人的很。
小壁灯：虚伪！
闭目的人忽然睁开眼，斜眼看向她。
“想知道？”
吕素娥点头。
她对外面一点都不熟，她最熟的是江州，当即进京时是被一路押送到宫里的，她其实连京城什么样都不知道。
刘瑜微微侧头，紧接着马车缓缓停下。
“到了。”
到了？
吕素娥一脸懵逼，就见刘瑜率先起身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吕素娥抿了抿唇，也乖乖的跟了上去。
刚一掀开马车她面前就出现一只手，吕素娥抬头去看，刘瑜也看着她。
她慢慢伸手扶住那双手，可没想对方一把用力抓住她就直接扯了过去。
吕素娥：！
她表情惊恐，身体往前倒的感觉让她控制不住闭上眼睛。
……夭寿哦
她一大把年纪了玩不起这么刺激的项目。
吕素娥闭上眼睛死死抓着对方的手，一双手揽着她的腰轻松的卸下冲击的力道，稳稳的将她扶住站在地上，耳边传来一声调侃。
“再不松手我抱你进去？”
吕素娥当即睁开眼，却见周围围着好些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那眼神说不上的奇怪。
又因为刘瑜的话，那奇怪又变成了震惊。
督公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
督公变得好奇怪！
饶是向来自称脸皮厚到不要脸的吕素娥也遭不住那么多探索未知的小眼神，默默松开了手。
她小声逼逼。
“松手松手我这就松手……”
说着强迫自己忽略那么多人围观的羞耻，抬头观察周围，这一抬头就看到大门上挂着的匾额上写着：
东辑事厂
吕素娥一愣。
刘瑜带她来东厂做什么。
怀揣着不解和好奇，她默默跟在刘瑜身后走进了这所传说中的朝廷特权监察机构，据说东厂的特务监察百官，连人晚上和自己媳妇好多少次都记得清清楚楚。
相当变态。
前世吕良仪还开玩笑的和她讲御史中丞是个 X 萎满足不了媳妇，于是他媳妇就和管家好上了，还珠胎暗结给他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这事当事人不知道，偷情的夫人和管家也以为没人知道，可西厂锦衣卫却都知道，并传到吕素娥这也知道了。
那御史中丞平日上朝唾沫横飞逮谁参谁，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男人不光不行，头顶那乌纱帽都绿的发光。
这种秘闻还算轻的，像叔嫂乱/伦，继室和继子的背德感情，那才真的三观炸裂。
这些特务除了皇帝的乾清宫不会随便监听之外，没有谁家不被安排过。
吕素娥心想也不知道刘瑜平日里看密件会不会也能看到这些信息。
应该能吧……
啧
她前面的男人的背影，想象他面无表情的看坊间八卦的模样，总觉得处处违和。
速速关闭脑洞！
吕素娥深吸一口气憋住，生怕自己没忍住接着想这该死的画面。
一点都不好笑！
吕素娥为了转移注意力观察起周围来，除了来来往往的锦衣卫外，东厂内部不像坊间传闻的阴森黑暗，依然是一处处房屋组成的建筑结构，阳光该照进来的还是照进来。
地砖是干净的，没有洗不净的血。
人……
人看起来都挺忙，有走着走着就跑起来的，有抓着信鸽就往屋里走的，还有在院子里磨刀的。
滋啦滋啦
所有人看到刘瑜后当即站定。
“督公。”
“督公。”
那磨刀的小子见到刘瑜直接把刀往腰上一别，假装把磨刀石藏在身后，一脸严谨的仿佛刚刚在磨刀的不是他。
那原本跑的停了下来，抱着鸽子的人左手拿鸽右手拿着从鸽子腿上取下的小纸条，见到刘瑜连忙把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
“督公，关于孙铎的消息。”
刘瑜垂眸拿过来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继续监视。”
“是。”
听到孙铎的名字，吕素娥眸光转了转。
孙铎孙仁礼是孙肃的儿子，孙贤妃的哥哥，如今的户部尚书。
没想到刘瑜也在监视他。
但转念一想，孙家是刘瑜的政敌，别说是孙铎了，孙肃估计都被他重点关注。
“过来。”
刘瑜好像忽然注意到了一直沉默的吕素娥，抬眸看向她。
吕素娥回神默默上前，被刘瑜道：
“这几天你待在这，暂时别回宫了。”
吕素娥一愣。
刘瑜仰了仰头，“等过一段时间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