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PTSD 的后遗症有点严重，吕素娥回到东院时晚饭都没吃直接回房躺下睡觉。
她一闭上眼就开始做梦，梦到那三年苦练琵琶的岁月，她自己练也就算了，还要拉着全家听她弹，从原本磕磕绊绊调跑的妈都不认到终于能弹下一首完整乐曲。
被她荼毒最严重依然是吕良仪，那三年吕良仪生活的水生火热，每天上完学回到家就被迫听琵琶，不光要听还要点评，明明自己还是个词库匮乏的三岁小孩，硬生生被逼得满嘴胡说八道。
她想起了她这辈子的爹娘。
她爹做官平平无奇，靠着吕家谋了个一官半职准备混吃等死，吕家家大业大养个倒也废物绰绰有余。
但那时候的吕家一定想不到，就这么一个废物直接把吕家送上西天。
她想要是有重来的机会，她大伯一定会提剑把他那废物弟弟先砍了再说。
可惜没机会了，因为她大伯也驾鹤西去了，因为他那倒霉弟弟。
对于她娘，时间有点久远，两世加起来她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过她娘了，脑子里对于她的记忆模模糊糊。
只知道是一个没什么脾气的大家小姐，是个地地道道以夫为天的女人，每天的生活不是围着她爹就是围着他们姐弟。
好像活着就是为了别人。
吕素娥是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女，她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可那个女人是她这辈子生她养她的娘。
她娘这辈子没犯过什么大错，不对，她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就是嫁给了她爹，连带着自己也年纪轻轻没了小命。
吕素娥前半辈子过的顺风顺水，后半辈子磕磕绊绊跌宕起伏，除了结局不怎么好她这三十年过的比别人一百年还波澜壮阔。
事实证明穿越女是有光环的，于是她又重生了。
因为一个灯泡系统。
恶女改造系统。
嗤。
吕素娥梦里翻了个白眼。
呸，什么弃恶从良。
傻子才当好人。
好人短命，坏人长寿……
她死的这么早不是因为她太坏，而是因为她还不够坏。
她要……
——哐！
吕素娥猛地睁开眼。
小壁灯收回大摆锤恶声恶气道：
“你要，你要，你要干嘛？你是不是还不死心，还想当坏人？？！”
剧痛带来的生理反应让她眼角控制不住泛出水光，吕素娥恍惚的望着头顶床梁，只觉得那梁一会儿弯一会儿直，弯弯直直变换不停。
被人从梦中强制敲醒的感觉很糟糕，耳边阵阵翁鸣声让她听不清系统的话。
吕素娥捂着头爬起床，室内没有半点光，昏暗的环境让她跌跌撞撞的摸索着走到桌前抖着手给自己倒水。
因为看不清茶壶，手又控制不住抖，水洒的满手都是。
吕素娥不耐烦的丢掉茶杯掀开壶盖捧起壶就往嘴里倒，此刻她像个行走在沙漠中快要□□死的旅人，大口大口的喝着清冽的水，那些水一半进了她的嘴，一半洒在她身上，可她半点不在意。
放下壶，吕素娥一手抹掉脸上的水渍，一手扶着桌沿喘息。
忽然，她动作一顿，抬眸看去。
那靠窗的桌案是她常坐的地方，桌案后有一整墙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了书，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摆件，都是这段时间新得的玩物。
而此刻，那原本不应该有人的地方正静静坐着一个人。
吕素娥缓缓直起身。
空气有几分凝滞。
“今日怎么不用晚膳，胃口不好？”
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那人起身走向她，月光泠泠透过窗映射进来，渐渐照清了他走近的容颜。
依然是一身玄色织金蟒袍，只是没戴乌纱帽，只玉簪髻发，月光照映下那张冷白的脸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吕素娥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不动声色道：
“想等您回来一道用，怎么不叫醒我？”
沉默。
过了几息。
“那用膳吧。”
事情发展的方向充满诡异，此刻吕素娥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佳肴，身旁的人温柔的给她舀了一碗热汤。
往常从来都是她给他盛的。
吕素娥默默端起汤喝了一口，实际上她毫无胃口。
他又给她夹了一筷水芹。
吕素娥回夹他一筷肉。
刘瑜低头吃下她夹的肉，吕素娥低头吃下他夹的菜。
空气中飘荡着诡异的安静。
吕素娥觉得有点冷，她之前喝水沾了一身，现在衣服半干不干，感觉很难受。
但两人谁也没说话，安静的吃着饭。
等吕素娥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时，刘瑜也放下了筷子，他摆摆手就有一群宫女鱼贯而入，行云流水的端走桌上残羹剩饭。
“既然身体不舒服，那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休息。”
吕素娥：？
她什么时候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不等她说什么，对方早已转身离开。
今天全程就和她说了三句话。
她暗骂刘瑜发什么神经。
直到第二天，她被人拦在门口不准出去时心里忽然感到一阵不妙。
门口的内监低着头站在门口，死死堵住吕素娥的去路。
“督公让姑娘这几天就待在东院好好休息。”
吕素娥表情微冷。
“让开。”
内监巍然不动。
吕素娥表情渐渐难看起来。
狗东西
刘瑜是午膳时回来的，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同吕素娥吃中饭，给她舀汤，给她夹菜，时不时还问她今日胃口如何。
好像她真的在养身体一样。
但吕素娥一筷没吃。
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抗拒这一切。
刘瑜放下筷亲自端起汤碗喂她。
吕素娥侧头。
他动作一顿，而后若无其事的放下碗。
“既然你都不喜欢，那群废物也没必要留着了。”
说罢看向门口的人，那人倒退准备离开。
小壁灯：！！
“宿主！如果因为你而间接导致人物死亡，主系统会强制惩罚你，这不是一锤子能解决的事了！”
小壁灯呐喊：“主系统的惩罚很变态的！！”
吕素娥一顿，当即端起碗开始屈辱的吃饭。
刘瑜挥了挥手，门口的人停了下来。
吕素娥心里是一百个怄气，她觉得系统的锤子已经足够变态了，可连系统都忍不住称其变态，那得多变态。
她一点都不想尝试。
等她吃完饭依然是一行宫女进来收拾，刘瑜亦准备离开。
吕素娥终于知道她现在根本拿捏不了刘瑜，只要系统还在，只要刘瑜够狠，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她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刘瑜动作一顿，低头看向吕素娥。
吕素娥眸光微颤，眼角渐渐浮现几分水光，像个饱含委屈的孩子似仰头看向他，语调微咽。
“……是素娥做错什么了吗？”
随着话音一落，眼角的泪水瞬间落下，沿着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滴滴落在他的手背。
吕素娥抽噎了几下，那眼泪像不要钱似的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下巴，她哭的无声无息，却实在惹人怜惜。
“我，我生来蠢笨，小时候惹得爹娘生气，如今又惹得督公不高兴，偏偏还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求督公告诉我，我以后一定不敢再犯了……”
她边哭边说，声音抽抽噎噎的，偏偏还将他的手盖在自己侧脸，抬眸仰望的姿态弱小又无助。
像个被厌弃又想努力找回主人宠爱的鸟儿。
可怜又可爱。
刘瑜还是喜欢这样的她。
她只能依靠他才能活下去。
他静静的享受着她的惶恐不安。
吕素娥开始有点不安。
她原本只是装作怯懦的讨好刘瑜，因为她知道他喜欢这样，以往她这样总是能很快的讨他欢心，然后重归于好。
可今天他没有，他依然冷眼旁观。
这和前世不一样，这和她想的更不一样，不管是前世还是她想的，刘瑜应该从来都是舍不得她哭的。
她一哭他就应该什么怨气什么不开心都烟消云散了。
吕素娥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不动声色的回想了一下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慢慢伸手环住他的腰紧紧相贴，像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雏鸟，努力挑起他的保护欲。
终于，他有点怜惜的伸手回抱她，掌心有一下没一下抚过她的脊背，动作间带着无声的慰籍。
他低头轻嗅她发间馨香，带着微不可察的金银花香，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去的。
“吕素娥。”
他低声在她耳边道：
“没有我，你会死的。”
吕素娥低头，看不清她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鹅：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鱼：……没有（啪！）
鹅优雅从容的收回爪：鹅固有一死，但鱼必定先死于鹅掌。
鱼（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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