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司乐……”
珠珠讷讷看向吕素娥。
吕素娥看向床上高烧不退到已经开始神志不清的夏玲。
“看过吗?”
珠珠点头。
“看了,这几天服了药,但烧还是不退,宫宴之前恐怕是好不了了……”
吕素娥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珠珠。
“整个司乐坊难道就找不出第二个会弹琵琶的人了吗?”
珠珠白了脸,声音微颤。
即便吕素娥的语气已经很温和了,可被她如此质问,珠珠还是控制不住害怕。
她畏惧吕素娥,从骨子里害怕她。
“有的,但那人技艺不如夏玲,撑不起主乐的位置,也未曾与我们合练过,明日便是宫宴了,已经来不及再排练了。”
吕素娥冷哼,什么来不及,拿命去赌没有什么来不及的。
她刚想开口让她们连夜重排却被忽然出现的小壁灯阻止了。
“宿主你不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么扒皮!你明明自己可以顶上为什么还要折磨别人!”
小壁灯在绑定宿主之前会了解宿主的平生。
吕素娥是个穿越女,还是胎穿,她从小为了表现与众不同,一岁就出口成章,三岁就能唱会跳,五岁就能诗会赋,十岁就夺得了江州才女的名号。
她当年为了压倒同龄的‘才女’那是绞尽脑汁大抄特抄唐诗三百首,还变态的默写了曹植的洛神赋和司马相如的天子游猎赋二首。
但因为这三首赋太过于‘出类拔萃’,内容脱离吕素娥生平际遇,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十岁女孩能写出来,最终还是被她放弃了。
但能全靠记忆默写出堪称史上最难背诵的《天子游猎赋》,足以证明吕素娥是有那么点天赋在身上的。
她当年为了夺走江州花魁桃花娘的‘江州第一才女’称谓,不光要在诗才上打败她,还妄想从对方的专业领域上痛击她。
桃花娘擅长琵琶,整个江州乃至于整个扬州都无人能争其左右。
诗赋这些东西能抄,弹琴这东西却真是抄不来。
可吕素娥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原因而放弃‘名留青史’呢,于是她日夜苦练琵琶,弹的听到琵琶两字就想吐,以至于得了严重的琵琶 PTSD。
她靠着变态的练习终于用了三年取得琵琶最高成就,在桃花娘的专业领域上痛击了她,从此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江州第一才女’。
但后遗症也很严重。
比如她恶心琵琶,只要一想到弹琵琶就会想吐,即便她琴艺高超可耐不住心理创伤。
想让她弹琵琶,做梦!
吕素娥当即否定了小壁灯的提议。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弹琵琶的,琵琶是她毕生之敌。
吕素娥轻咳一声压下一想到弹琵琶就泛起的恶心,相当不留情的对珠珠说:
“今夜就排练,什么时候排好什么时候休息,你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去争取往后的小命。”
珠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应下了。
已经无路可退,这显然是最后的办法了。
那个来顶替夏玲的琵琶女被予以如此重任,心理压力巨大,连着谈了好几次都弹错了调,表情都要哭出来了。
尤其是吕司乐还虎视眈眈的盯着,更紧张了。
大家努力配合,珠珠谈一段教一段,可天色渐晚也没能完整的弹完一曲扬州月。
所有人的压力越来越大,凝重在空气中弥漫开。
“你到底行不行啊,弹个琵琶而已怎么就不会了呢!”
有些顶不住压力的就开始转移压力,于是那本来就不擅长琵琶的乐女哭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弹,看着好可怜。
“别说了。”
珠珠小声阻止那个出言不逊的琴女。
“赶紧练吧。”
即便是向来看不惯珠珠的秦思也烦躁的深吸一口气。
乐声再次响起,但依然在最高、潮的时候错了弦。
琵琶跟不上节奏。
珠珠叹了一口气,对琵琶女道:“别紧张,你稳住轮指跟着大家一起上去就行了。”
琵琶女讷讷的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可我,可我的手好痛……”
因为持续不断的练习,不光琵琶女的手弹肿了,所有人只要是弹弦的都肿了。
小壁灯忍不住道:“这琵琶技术跟不上,你就算让人弹一晚上也练不好,再这么下去不光琵琶没了,弹琴的人也要废了。”
吕素娥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技艺要是伴奏倒也勉强,可若为主位就上不得台面了。
如今最好的办法正如系统所说,她去顶替琵琶主位。
在琵琶女再一次弹错后吕素娥长叹一口气。
奶奶的当了领导都要干基层的活,真是烦死了。
宫宴那天整个皇宫的都开始忙碌起来。
宫女与内侍开始忙碌的布置麟德殿,御膳房天没亮就开始准备食材,今日巡视的卫兵是往日的两倍,所有人被有条不紊的被安排在岗位上。
而这样紧张的直到晚宴开始之前到达了最顶峰。
尚宫局的余尚宫协助皇后娘娘安排诸事,她不断的排查意外,直到确定没有意外后才松了口气。
“尚仪局司乐坊这次单独的奏乐可安排妥当?”
郭尚仪点头。
“都妥当。”
余尚宫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
“听说你们那有一个乐女生病了?”
郭尚仪道:“不碍事的,吕司乐顶上了。”
听到吕司乐三字,余尚宫意味深长的看向郭尚仪。
“尚仪局有这么一尊不好伺候的大佛,也是难为你了。”
没等郭尚仪苦笑,“哪里的话。”
恰在此时一道如烟袅袅的声音传来。
“哟,我这是来的不巧,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了?”
余尚宫和郭尚仪表情一僵,二人转头看向发声方向,只看到一个云鬓高挽,玉钗横簪,面带薄纱,半抱弦琴的女子缓缓踱步而来。
她身后跟着十几个相同打扮的乐女,可即便如此第一眼还是会注意到她。
那是截然不同的风姿,月色的纱裙将她衬得仿若九重仙女下凡而来。
身后几个拿着乐器的乐女皆低头不语,努力装作背景板。
吕素娥指尖轻划琴弦,弦泠铮铮,如珠玉落盘,声脆叮当。
“大佛倒是比不上,只是我这人惯常不落人下,事事拔尖,竟不知何时被余尚宫当成了不好伺候的人。”
余尚宫不愧是当了尚宫的人,即便被人这么阴阳怪气也迅速摆正了表情,看不出半点不虞来。
“吕司乐这是哪里的话,做事拔尖那是好事,我怎么会看不惯,宫宴快开始了你们快去准备吧。”
这是打发人呢。
吕素娥轻哼一声,转头带着一行人离开。
余尚宫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表情微微沉凝。
郭尚仪以为她是因为被吕素娥顶撞而不虞,轻声安慰:
“尚宫莫跟她计较,她这人向来如此,大家都习惯了,而且……”
郭尚仪迟疑的顿了下,后面的话她没说,但余尚宫知道她的意思。
而且她身后有刘瑜,她们这群人再怎么样也顶不过刘瑜的权势。
真是狗仗人势。
余尚宫心里暗骂。
但她并不仅仅是因为被人顶撞而不虞,而是因为那个女人刚刚出现的姿容。
出尘绝世,当是倾城佳人。
这样的美人,足以与孙氏争锋。
伴随着良辰吉时,携家眷的臣子们陆续进场落座,而宫妃们被安排在凤尾竹帘后,以隔绝外臣内闱。
孙贤妃的地位仅次于帝后,她携大皇子萧晨入场,一时所有人停下交谈向其问安。
作为当今陛下唯一儿子的生母,她的隐性地位甚至是高于皇后的,这也让孙贤妃有着无与伦比的自傲。
她父亲是内阁首辅,她哥哥是户部尚书,她是陛下宠妃,还有儿子傍身,整个后宫谁敢与她争锋。
于是当帝后相携而来时,孙贤妃一点都不见外的带着儿子去和皇帝说话,硬生生抢了皇后的风头。
“晨儿许久未见陛下,一直嚷嚷着想您呢。”
萧晨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一听母妃这话当即喊着父皇父皇。
萧穆之虽然是个脑抽不理政事的昏君,但对孩子向来大方,见着萧晨也是满嘴‘晨儿晨儿’,伸手就想抱孩子。
“陛下,该落座了。”
萧穆之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阴柔的声音,他刚伸出的手微顿,转头看向刘瑜:
“是该入座了,刘公公怎么不入座?”
太监入座,滑天下之大稽。
身着蟒袍的男人低声道:“服侍陛下是奴婢分内之事,陛下说笑了。”
他语调毫无起伏,似乎并没有因为皇帝的试探而产生一丝不虞。
萧穆之抿了抿唇,转身携着贾皇后入了首座。
帝后入座,宴会开始。
没有被皇帝抱抱的萧晨先是一脸茫然,而后看向刚刚在父皇身边说话的男人。
那个男人头戴乌纱帽,身着玄色织金蟒袍,垂眸看不清神色,而此刻他正悄无声息的站在父皇身旁,就像紫禁城中无数的内官一样。
沉默而又安静,仿佛像个透明的存在。
但他知道这个人。
常人都称他刘督公,他掌握着父皇,掌握着父皇的权利,肆无忌惮的行使着原本属于父皇的一切。
他是个掠夺者。
他的母妃不止一次唾骂这个人,称他是祸国奸佞,他打压着外祖父和舅舅,让孙家苦不堪言。
若是没有祖父坚持,大梁萧氏早就被他改朝换代了。
若是没有他,自己也早就成为大梁储君了。
不过没关系,父皇只有他一个孩子,他早晚会成为太子,等他当了皇帝,他一定会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想到一个歇后语(是吧?
内容是:乌龟走读,鳖不住校了
嘎嘎嘎嘎!!好好笑!想一次笑一次呜呜呜呜,我的笑点好滴,但是真的好好笑——!!感谢在2022-11-29 15:10:52~2022-12-01 14:5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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