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事查出了事情的真相,气得还没回禀谢时敬,就把自己的儿子抓来狠狠地打了两个耳光,“孽障。你到底是跟谁学的?连贵客都要欺负!”
陈大为犹自不屑:“爹爹说什么贵客,我怎么不知道?您说的是谁?”
陈管事骂道:“那林侯爷之子林夙来谢府读书,那就是贵客。”
“不过一个庶子罢了。”
陈管事气得手指抖动,“你你你你。”环视了一圈,就去抄起棍子,狠狠地打在陈大为的身上,“什么庶子不庶子,那好歹还是侯爷之子!你以为自己是少爷的一等小厮,少爷可以做的事,你便也可以做了?”
说起谢时敬,陈大为道:“我跟少爷说过的,他也是同意的。”
“那少爷有让你把人锁了吗?有让你亏待怠慢林公子吗?”陈管事从怀中摸出一些写有侮辱性言语的纸条,扔给陈大为,“还有这个。这个也是少爷允了的?今日你还把少爷关溷轩里了!”
陈大为这才有点回神,忙道:“爹爹。我,这个我没想到……”谁知道会发生这个啊。
陈管事痛心疾首,自己这个孩子很是崇拜谢时敬,行为举止各方面也学了他,可毕竟不是谢时敬啊。“我已经查出了前因后果。按照府里的规矩,本该将你活活打死,托着你去见太太。可我毕竟舍不得你这条骨血。我将你先打五十板子,再带你去找少爷吧。”
陈大为脸色一白,“爹。不要啊。”
陈管事叹气道:“你爹我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个位置,这一切不能由你这个孽子毁了。你今日打上这板子,弄得好才能逃过一死,还有机会伺候小少爷,否则,你便是永无出头之日了。”他何尝不爱子,可今日这事太严重了。他必须为家里考虑。
而且是谢时敬亲自发的话。这小少爷一说话,谢家上下谁敢不听?就是那太太也是大多唯儿子的话是从。要救儿子的命,就得狠得下手。
他命人把儿子捆在椅凳上,双板齐下,活生生打得陈大为的背透出血水来,疼得他嗷嗷直叫,醒来又昏死过去,打完板子后,陈大为的背都褪去了一层皮。
血肉淋淋,目不忍睹。
陈管事就这样带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去见了谢时敬。谢时敬正在屋里跟母亲用晚膳,陈管事跪在地上,连连欠声道歉。
谢时敬吃完,抬眼一瞥院外的陈大为,道:“他做得这些事,于情于理,跟我都有点关系。你既已经打了板子,我也不好再重罚他。”
陈管事一听,心中一喜,这少爷改性了?居然说是他自己的错。“少爷明鉴,犬子万死难辞,坏了谢府的规矩。”
“嗯。他是坏了规矩。显得我们谢府小气、霸道,上不了台面。母亲,你说呢?”他问旁边的韩氏。
韩氏道:“这事儿你不是说要自己处理吗?”
谢时敬点头道:“好。陈管家,我看我们这样。大为有错,我是他的主子,理应受罚。我罚抄家规一百遍,自打手板一百下。这是罚我失察,没有好好管束他。大为苛待贵客,纠集下人蓄意生事,行为恶劣,我将他贬为下等小厮,去城外庄子做事。还有,他必须跟林公子道歉,还要林公子点头才行。其余涉事的,全部打板子三十下,降级并罚俸禄半年。”
他说完,问陈管事,“陈管家,你看这样可行不行?”
陈管事一听,跪下谢道:“少爷英明,多谢少爷开恩。少爷真是年少有为。不过大为做错事,跟您没关系呀。”
谢时敬道:“这个我前面已经说过了。你不必多说。没什么事,带大为快去看大夫吧。”这样一边罚,一边又给恩德,让陈管事这样的老管家也心服口服,口中连连称谢地退下了。
人走后,谢时敬回头问韩氏道:“母亲。我看我这样有爹爹的风范吗?”
韩氏摸着儿子的头,欣慰道:“我儿长大了。你有这样的改变,是因为那个林夙吗?”
谢时敬道:“林夙在我们家受了欺负,我自当负责。这事后,我才明白我跟爹爹的区别所在了?为什么他的部下怕他又敬他。”
韩氏温柔道:“哦?你说说看,为什么呢?”
谢时敬道:“怕他,是因为爹爹军纪严明,说一不二。敬他,是爹爹爱兵如子。爹爹常年行军打仗,为了打战,经常三过家门而不入。”
说起自己夫君,韩氏眼角湿润,“那你恨你爹爹吗?”
谢时敬叹气道:“又爱又恨。母亲也是这样吧?爹爹征战在外,一年到头都难得回家一趟。”
韩氏道:“我们敬儿真的长大了。知道体谅你母亲了。敬儿,娘告诉你,我无怨无悔。为他操持家务,等他回家,起初还有一点恨,现在没有了。”
“为何?”他却是恨父亲的。
韩氏道:“你以后就会懂了。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当初你爹爹给你取名时敬便有其中之意。”
谢时敬听了默然不语。
韩氏又道:“我瞧着不过短短几月,我儿倒是比以前要稳重多了。这是因为林家那两个公子吧。看来让他们进府读书是个好主意了。”
谢时敬跟母亲承认道:“孩儿跟他们读书,很有收获。三人行,必有我师,也是这个道理吧。”
韩氏倒没想什么师不是师的,她想的就是让林夙当陪读似的伴在儿子身旁,反正谢府也不是供不起。“你若喜欢,就让那孩子一直在府里。吃穿用度,我们也不会亏待他。”
“他每日都要回去,也不会住在我们这里。他也不是贪图富贵之人,也不是说为了富贵,才留在我们这里。”他在不知不觉中为林夙说话,
韩氏道:“好好好。他不慕富贵,亦是有体面的。他想如何就如何。”
谢时敬道:“是的,我看这样就很好。”
韩氏道:“可我听底下人说他曾打了你,你也不计较吗?”这可不是儿子的风格。
谢时敬道:“计较是计较的。但不是现在。”他笑笑,“我等他长大一点再说。”这话说得好像再养鸡仔子。
韩氏听了笑笑,道:“你对这个孩子倒是特殊的。不过,闹归闹,可别耽误了科考。这事最是紧要。”
谢时敬点点头。
第二日,伤痕累累的陈大为跪在林夙面前,说是要向他磕头谢罪,府中人人侧目,大家本以为依照林夙宽厚的性子必然会轻饶,哪知他直接越过他,完全不予理会,任由他跪着。
一日如此,第二日还是这般跪着,直到跪到了第三天,林夙依旧不理。
跪到后来,连林耀也过来说了。
“四弟弟。你任由这小厮跪着,他刚受了板子,是不是不妥?我怕他们说你绝情,你还是饶了他吧。”
林夙道;“三哥觉得名声重要,还是自己的安危重要?”
林耀顿了顿,“当然是后者。”
林夙道:“女子凶狠,总是捞不到太多好。旁人会说该女子善妒,是个虎姑婆。而男子凶一点,倒是就有人心生敬畏,以后便不会再欺侮你了。这陈大为欺我多时,我若这样轻易地放过,还是会叫他人小看了我。”
林耀不说话了。四弟弟遭遇这般事,他确没说话的资格。
只是问:“那什么是个头呢?”
林夙笑:“我也不知。就是这日我得了个好,还是被人看不起。三哥哥,说到底还是要功名。”
如何彻底改变在他人心中的印象,只有自己有本事有功名,才不会被他人小瞧了去。这陈大为一连跪了十来日,林夙才堪堪作罢。他从不想真正原谅陈大为,也不想有一日跟他交好。
陈大为心有不甘地离开了谢府,带着对林夙的满腔怨气。离去前,整个人消瘦,形容枯槁,但一直到最后仍不把林夙放在心上。
这事后,林夙过了相当太平的一段日子。他安心念书,心无旁骛,在谢府读书两年后,被夫子告知可以去尝试一下县试。此时,林夙的进度已经跟谢时敬等人齐平。他因为欺凌事件,耽误了很多,后面是熬灯苦学,才勉强赶上。
谢时敬是后知后觉,他本来一直可以俯瞰林夙,一转眼这林夙已经跟他齐平了。林耀也紧追其后。
具体大家都是什么水平,还要参完县试才知道。
林夙的系统也在这个时候突然发话了,“系统检测到宿主即将迎来第一场考试,宿主加油!目前积分100,失败一次扣除50,扣完为止。”
林夙顿了顿,问道:“失败了就要留在书中是吗?”
他现在觉得留在书中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书中也挺好的。身旁的同学父母都很可爱。
系统用极为机械的冷漠音道:“是的。宿主须要留在书中,按照书中结局凄惨而死。”
林夙:“……”这系统不做人。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本来失败的代价一向都是不好的。一个完整的世界,自有他既定的运行规律,并不会因为他的到来而轻易地改变。
“希望宿主遵循系统的游戏规则,认真考试,好好学习。祝您一切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考试了考试了。
看得人好少。呜呜呜。
谢谢还在看的小可爱。收下作者的小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