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阳从他们身上的衣着依稀辨认,元婴期是方才见过的谭严威,金丹期是秦家主和秦家精锐,身后一干筑基期与练气期是秦家与谭家的弟子。
毕开霁从未被控制过,他找到了秦家主,又在谭思思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唤醒了秦家主,两人又联合救下了仅剩的秦家谭家精锐。
这其中的渊源不难猜测,男主果然是男主。
邬阳抿了抿唇,回头看向谭思思:“你还可以吗?”
谭思思变得血红的双眸看过来,全然不见之前运筹帷幄的模样。
“他们,抓了我妹妹。”
鬼魂无泪,若是痛极,也只能发出悲鸣,谭思思的声音里充斥着的绝望,让邬阳心头一紧。
她回过头,正看见那名元婴修士手中一个圆球,里面是一个不断被炙烤着的魂体。
她又发现,他们身上均没有傀儡丝。
“他们用你妹妹威胁你?”
谭思思没有回话,邬阳却明白了。
这群伪君子出其不意发难,又以谭思思的妹妹做要挟撤了傀儡丝。
最终逼德谭思思鱼死网破,吸食普通人的生气,打算同归于尽。
太卑鄙,太恶心了。
她看向华琚,华琚了然,拿出黄符。
黄符能显示跟任务苦主有因果的人的渊源。
他看着黄符上的内容微微一愣,他抬头看向毕开霁身后的秦家谭家众人,又看了看邬阳和谭思思。
即便是在这方面有些迟钝的他在此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邬阳眸色一沉,上前一步看向黄符。
只见上面写着:谭雅雅,谭思思的妹妹,秦家妾室,一月前被秦家众人采撷致死。
下面是还有一条血红色的字迹:谭雅雅死后三天,谭思思身死,因执念过深,不入轮回。
这短短一行字里,传达的信息太多太多。
邬阳忍了又忍将心底的情绪压了压,她抬眸看向华琚:“谭雅雅那边你能解开吗?”
华琚沉默了一瞬,开口的声音带着低落:“不行,他们用了咒术,而且谭雅雅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的欲望,她没有执念本应该入轮回,归阎王管。”
本该好好入轮回的魂魄,竟还要在这个时候被召回,被当做威胁的筹码。
这话入了谭思思的耳,她兀地迸发一声尖利的尖叫,四周的血雾进一步浓稠,聚集在谭思思身侧,让那双带着媚意的眉眼充斥着冰凉的杀意。
她说出的话里几乎听不出原本的声音:“你们用雅雅要挟我嫁给秦家,我嫁了。秦家折辱我,我忍了。
“可你们怎么敢,怎么敢把我的雅雅又送进来?如今还不过放过她,去折磨她的魂魄,为什么是我的雅雅,而不是你们去死——
“你们才是这个世上,最该去死的人——”
浓郁的血雾随着她话音的落下,直直冲向那名元婴期修士。
那名元婴期修士慢条斯理,将手中的圆球轻轻往前一递,血雾不得不停下。
“你们姐妹不过是一辈子练气的废物,为了家族,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
他的的语气是如此地理所当然,眉眼没有一丝悔过。
谭思思心一狠,手中结印,血雾进一步变得浓厚,邬阳甚至能听见远处的人的的哀嚎。
逼到穷路,不过是一死,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就是死,也要拉着这几个人一起死。
邬阳在此时伸手握住谭思思的手腕。
谭思思血红的眼眸看过来:“你要阻止我吗?”
邬阳没有跟谭思思对视,只慢条斯理地将谭思思的结印的手打断:“怎么会,我早就说了,我是来帮你杀人的。”
打断之后,她轻轻抬眸,眼眸沉静如水。
“只是为了这些人承担因果,不值得。”
若是了解邬阳的人在一侧,便能知晓,她越平静,便越想杀人。此刻她的杀意,已经到达了顶峰。
为什么有的人做了如此恶心的事还能好好活着?为什么有的人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要被逼到用性命去搏的地步?
如果这世道就是如此,那就让她来做这个审判者,去杀光这些人。
话音刚落,邬阳放开谭思思的手,她速度极快闪身到毕开霁的身后,手中的术法没有一丝停歇,一下又一下打向秦家主身后的秦家谭家弟子们。
术法狠厉,直取他们的性命。
华琚看着邬阳一言不发就开打,很是着急,急忙引出鬼气,就要帮忙,被那名元婴期挡下。
毕开霁身后的秦家家主抬手使用灵力挡住邬阳的术法:“我瞧着她只是筑基,她怎么敢就这么上来了?”
即便早前被谭思思所控,被吸食了不少灵力与生气,但金丹期始终是金丹期。
毕开霁的肩膀和膝盖仍然隐隐作痛,他握着剑的手迎上去:“她马上就要金丹了。”
秦家家主骇然:“此处没有一点灵力,她如何晋升金丹?”
毕开霁摇摇头表示不知,他只能依稀感受到此人的气息正达到一个顶峰,修为将要突破,而此人没有一点压修为的意思。
这人莫不是疯了?若是没有强大的灵气作为补足,强行晋升金丹只会身死道消。
邬阳指尖翻飞,几乎看不见残影,一个闪身,一道术法按在秦家主的胸口,躲过秦家主的剑招后,她的术法继而打向秦家主身后的筑基期。
那名筑基期瞬间变成血雾。
秦家主眸色瞬间变得狠厉,他不惜灵力的使用,打算用修为强压邬阳。
无论是哪一个家族还是宗门,年轻一辈永远是基石。他耐着性子与谭思思周旋,也只是为了救更多的人秦家小辈。
邬阳这是打蛇打七寸。
过度使用灵力,邬阳嘴角划下一抹鲜血,她轻轻将血液揉开,鲜血将面容染红,她扯动了嘴角,让小芙普通的面容变得很是诡秘。
毕开霁心口狠狠一跳:“不要——”
但已经来不及了,邬阳手中结下一个血红的印,秦家家主压过的灵力被尽数吸收到这个印里随后进入邬阳的体内。
秦家主骇极:“这是什么邪术!”
他想要控制自己的灵力回到自己体内,却无能为力,只能感受自己的修为一步步下降。
邬阳催动着几乎浑身的血液融入体内蕴养多年的金乌火,金乌火猛地窜大,几乎要将邬阳的五脏六腑都烧起来。
这确实是邪术,她邬阳不是什么好人,邬家术法典藏浩如烟海,她向来荤素不忌。
且只有拥有金乌火的她才可以驾驭这种邪术,将别人的灵力吸收经过金乌火的锤炼化去五行属性再由金乌火赋予生气,补足自身。
只是用了这个办法,她不仅将承担因果,还会死,被金乌火活活烧死。
邬阳缓缓抬眼,与冲过来阻止邬阳的毕开霁对上视线。
在毕开霁的眼眸里,那张普通的面容缓缓展开了一个堪称疯狂的笑容。
下一刻邬阳身上的灵力波荡开,将他猛地击飞,而邬阳身上的气息正节节攀升。
毕开霁被灵力击倒在地,他按住胸口,这这具傀身已经快不行了。
他养了六年的傀身……
此人到底是谁?她是疯了吗?这种邪术要承担的因果连他都不敢想,这熟悉的压迫感让他脑中不可抑制闪过一个跪着的少女。
随后又晃了晃头。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她只是一个医修,怎么会是她呢?
与元婴期缠斗着的华琚倏地转头,脑中与邬阳相连接的术法正不断闪动,不断提醒着她,术法的另一方是如何地危险。
他将视线转到邬阳一方,邬阳正停滞在空中,磅礴的灵力由秦家主身上散发而出又聚集在邬阳身前。
四周的修士忌惮灵力旋涡不敢上前。
他心中被极大的焦虑覆盖:“阿阳……”
谭严威察觉到华琚的走神,神色一喜,手指翻飞,术法进一步凝结,打算给华琚致命一击。
华琚缓缓转过头,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
他双手交握于身前,磅礴的鬼气由他体内迸发,又凝结在身前,逐渐凝成一道旗帜。
谭思思受不住威压倏地跪倒在地。
此旗名唤鬼灭,鬼灭是华琚的伴生法器,鬼灭用的是神魂力量,所打出来的攻击自然也直击魂魄。
远在邺都的青云眸色一凝,随机面色大变:“他怎么敢?神魂都碎成什么样了他怎么还敢用鬼灭!”
他急忙控制着鬼气打开鬼路,一旁的小鬼想要阻止:“青云大人,邺都的鬼执行任务,向来是独立的,您去会不会不好?”
青云一脚踏进鬼路里:“再不去,我们都没城主了!”
那小鬼大骇,收回了阻止的手。
在秦家的邬阳,体内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她面色由于血液的进一步流失几乎惨白,发丝却因为金乌火的过度使用逐渐变得卷曲。
体内的灵力不断按照邬氏心法流传着,聚集在气旋。
左手的赤绫震动着,像是在为主人而焦急。
邬阳抑制不住咳了咳,缓解胸口不断涌上来的窒息感,疼痛已经习以为常。
她的右手抚上左手上的红绸。
别着急,只差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