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虽然过程有些许曲折,结局也存在一定纰漏,但总体来说还是蛮不错的。”简昕安慰道:“数值计算出现概率偏差都是正常现象。”
“可娘娘您上月的俸禄还拖欠着没发呢。”
“我这不是之前被关起来了没办法往外面要钱嘛,你且再等我几日。”她尴尬地转移话题:“你们知不知道前几日我被抓去的时候,正在那个时间段值班的宫门屯卫去哪里了?”
袁西:“马厩。”
“?”
“皇上前几日下令,宫中所有与娘娘有私交之人,不论官奴,皆需去马厩轮值一年。”芙秀补充道:“第一批去的,便是那两名屯卫和闻太医。”
简昕沉默了一瞬,扯住袁西的袖子:“你且带我去一趟马厩。”
芙秀皱了眉,上前一步挡住去路:“娘娘您就莫要再乱跑了,若是再惹圣怒,怕是真的不好收场了。”
简昕充耳不闻,伸手将芙秀拂到一旁。
“没事,你就待在这里先收拾一下屋子,我和袁西去去就回,马上。”
走至半路,不忘回头扬声叮嘱:“有什么缺的就记下来,等回来了再告诉我就行!”
“……”
芙秀只得无奈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感到一阵心累。
后宫独有一人如何,父为朝臣命官又如何,无进取之心,带不动便是真的带不动。
前代有位皇帝酷爱搜集名马,因而削了邻近的几堵宫墙,特意在原有规模上扩充了马厩。
为了保证培育优种的品类,雌马和雄马间的□□一直以来都是由专业人士负责。繁衍至今,品类优质的马匹已经不胜枚举,但又因平日里伙食太好,每日棚内地面上留下的隔夜马粪的味道都极为一言难尽。
简昕被袁西领着,老远便被这味道熏地死死捂住口鼻。
一旁的袁西也忍不住皱眉:“娘娘,前面左拐便是了,属下在这等候娘娘。”
“你不进去吗?”她捏着鼻子问。
他立马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好吧。
简昕背过身,掏出一缎白帕绑在鼻下,再深吸一口气,憋着往里面奔去。
一入门,嘶哑的马啼声接连充斥入耳,空气中交杂着浑浊的气味,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她强忍着翻滚的胃部,眯着眼四处搜寻。
“简昕!”
背后猛然响起一道充满怨愤的声音,好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回头,便看见梗粗红了脖子、两眼冒火的闻和卿。
与往日缓带轻裘的示人形象大相径庭,如今的他裹着一身破布麻衣,衣摆沾染污渍,面上满是憔悴。
简昕礼貌地朝他招手:“你好,我来找一下跟你一起过来的那两位兄弟。”
他忿然将手中的空水桶扔在地上:“你还有脸过来!都是你害的!”
说罢,伸手就想掐住简昕的脖子。
她慌忙后退好几步,将鼻子捏地更紧了,一脸惊恐地指着他:“你你你别过来,你身上也太……呕……”
闻和卿冷笑一声:“呵,是不是香死了?”
本是柔顺舒长的墨发被杂乱盘起,一张俊脸扭曲:“你真的,害人不浅啊。”
“……”
恰在此时,一旁的拐角处也走出来两个拎着水桶的人,同样一身破布衣着,面上蒙着掩住口鼻的麻布。
简昕转头,脸色一变,立马满眼愧疚地迎上前去:“兄弟,你们还好吗兄弟?”
两人见来人是她,无奈地对视一眼,一言难尽地摇头。
也是她太粗心大意了,才害得这些无辜的朋友遭受牵连,于情于理她都太过意不去。
“你们主管在哪?我去跟他说说。”
其中一人指向侧边的一处木屋:“在里面,同学加油,靠你了。”说罢,朝她做了一个鼓气的手势。
这间木屋四面漏风,旁角堆满了干草和破布,外墙上坑坑洼洼,更像是个被废弃许久的烂尾楼。
简昕只觉得自己薄弱的双肩上如今担负着千斤的重担,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席卷全身。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踏入木屋,进门便在一张木桌后看到了正在比对各种饲料和喂养记录的主管。
那人闻声抬头,看着气势汹汹闯进来的简昕,疑惑着放下了手中的笔:“何人来访?”
简昕站定在他面前,摆起架子:“本宫乃当朝皇后。”
那主管一听,忙不迭站起身朝她行礼:“娘娘屈尊降贵,下官未能至门外迎接,还请娘娘恕罪!”
“无妨。”她轻咳一声:“你这是不是最近新来了几个人。”
“啊,是。”
简昕左顾右盼了一下,从头顶上摘下一段银钗,轻放在桌上,用眼神示意道:“劳烦主管关照一下。”
“这……”主管的视线不由地被这抹银光吸引,眨眼的频率提高,言语间略有些踌躇:“可人是皇上送来的,下官也不敢罔上啊。”
“主管只需稍稍操作一番便好,都是本宫的朋友,细皮嫩肉的,干不了重活。”
“娘娘勿怪,只是这儿本就缺少人手,一时间还真不太好安排。”
简昕又从头上拔下来一支银坠,在两人之前轻轻晃荡。银面在阳光照射下显出细碎的亮光,闪得人一时难睁开眼。
他吞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道:“不如下官明日上奏户部,多调些人手过来?”
简昕一脸“孺子可教”地点点头,将两串银饰放入他的手心:“主管费心了。”
“好说好说。”
……
待简昕百般推辞了谄媚着脸想要送他出来的主管后,走出门,抬头便望见门口蹲着三张眼巴巴的脸。
她走过去,逐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以示安慰:“能帮的都尽力帮了,对不住你们,等你们刑满释放了,记得找我请客。”
闻和卿紧紧攥住她的衣袖:“能不能现在就带哥走,哥在这个地方真的待不下去了啊。”
简昕捻着两根手指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抽出来:“如果你想明天直接滚去御膳房喂猪的话,我可以替你助力。”
说罢,她将目光从抓狂的某人身上移开,转头看向另一旁的两位朋友:“同学,请问我的麻袋你们还留着吗?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留着留着,就藏在这里。”
说着,两人钻进一个关着两匹大马的隔间,从里面拖出来一个脏得不成样子的大袋。
简昕望着沾满了某不可言说之物的麻袋陷入了沉思:“……”
袁西一直站在原地等着简昕出来,要说她进去一趟是有点久了,他的脚跟都在隐隐发麻。
待宫道尽头终于拐出来一个人影时,却见那人佝偻着背,步履蹒跚,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艰难。
袁西:“……”
那人每朝他走近一步,他便往后退一步。
“看到了还躲?还不快过来帮忙!”简昕吃力地叫道。
他一脸抗拒,手掌朝外以示拒绝:“娘娘,您味儿有点冲了。”
“快过来帮忙!”
“……”
别无他法,他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难以言述的味道愈发浓烈,袁西眉头紧皱,双手悬在空中欲接又止。
“你是男人啊,这点脏算什么脏。”简昕看着他犹犹豫豫的小手,肩胛骨被一叠书压得生疼,恨铁不成钢道。
袁西立马否认:“属下不是,属下还只是个男孩子。”
“……”简昕憋起一口气:“好的,男孩子,姐姐真的背不太动了,能不能帮帮忙?”
她怀疑可能是前几天没有规律进食导致的暂时性体虚,明明之前勉强还能拎起的东西,现在刚背上不久就感觉格外吃力。
踌躇再三,袁西还是认命地从简昕背上接过了这个包袱。肩上一重的那刻,他当场便感觉自己是睡在了马棚里。
简昕看着他蓦然惨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下颔,忙在袋子下面找了个还算干净的位置,双手撑起,帮他减轻了些负担。
两人的步子走得极快,硬是花了去时一半的时间赶回千守阁。
彼时的芙秀正在井边拧干刚洗完的抹布,回头便见步履匆匆的两人扛着一袋东西奔了进来。
她正想迎上前询问,刚走出一步,便被劈面而来的异味熏地老实闭上了嘴。
芙秀捏着鼻子连连后撤,一脸震恐地望向两人:“娘娘,再怎么样也不能去马厩偷屎啊!”
作者有话要说:芙秀:怎么可以去偷shi!
简昕:哪家好姑娘去偷shi啊!?
袁西:y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