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幽会

飞云楼共有四座小楼相向而立,吟鸢从东楼进去,直上二楼的议事厅。祁峥派来“保护”她的那人仍如昨日茶楼时一般,并不跟进房间,只在旁边的屋子里守着,大约也算是祁峥对她的信任吧。

所谓议事厅其实是个三套间,最外间是真正的议事厅,平时楼里的管事们就在此处汇报工作、商议事情,中间那间是书房,是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最里间是卧房。

吟鸢进门后,立刻进了卧房,在卧房的床帐后找到暗门推开,里面竟还有个陡梯连通一楼三楼——这当初是用来防备哪天被顾相公发现而设的小心思,现在倒意外方便了她和纪攸相会。

屏儿和瑶儿被留在房里,一会儿楼里的管事账房之类还会假模假样的进来几次,免得那保镖起疑。

吟鸢自己则迅速上了楼,几乎是半跑着到了三楼的一间房外。推门,关门,转身——已被纪攸抱在了怀里。

“少陵!”她唤了一声,也紧紧搂住了纪攸的脖子。

纪攸在她颈间深深嗅了嗅,才道:“终于等到你了,阿渊。”

抱了良久,纪攸松开手臂,想仔细看看十来日未见的人,谁知四目相视片刻,吟鸢便踮起脚主动吻住了他。纪攸立刻反客为主,一手搂着她的纤腰,一手托住她的下巴,有些急切地含吮她柔软的唇瓣,然后用舌顶开她的贝齿,密密地缠住她,房间里一时只有两人接吻的喘息声和轻微水声。

一吻结束,吟鸢埋在他怀里细声轻笑起来。

“阿渊笑什么?”纪攸问。

吟鸢仰头看他,脸上既有些羞涩,又有些促狭:“第一次见少陵着急。”

“那是谁害的?”纪攸也笑起来,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信上说得太简单,我的心一直悬着。”

吟鸢拉着他的手,一起坐到榻上:“少陵,这次回去出了些事,我原来的计划行不通了,没有办法那么快离开他。”

纪攸微微皱眉:“他发现了什么吗?是不是又欺辱你?”

“这次没有欺辱我,”吟鸢摇摇头安抚他,“但他发现了飞云楼、茶楼、马场这些事,我趁机与他做了一次谈判,我们达成了协议。”

纪攸:“什么协议?”

“我帮他争夺家主之位,事成之后,他会放我离开。”说到这儿,吟鸢朝他露出明媚笑容,“这样一来,我们也许就不用离开京城,你就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了。”

可纪攸听了这话,眉头却皱得更紧:“你若帮他,要多久才能成事?”

吟鸢想了想元德帝的身体状况和林栖那天的话:“快则半载,慢则一年,也有可能更长一些。”

“阿渊,”纪攸叹了口气,“你为我着想,我很高兴,可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想你在他身边呆那么久。而且你今天来见我如此谨慎,想必是因为他派了人跟着你,难道接下来的一年半载我们见面都要如此吗?若是一不小心被发现了又会怎么样?我真怕他会伤害你,而我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救你。”

“少陵......”

“告诉我你和他的身份吧?无论是怎么样的,我都接受。”纪攸握紧她的手,又道,“你知道我也有些可以动用的力量和有许多朋友,也许我能有办法帮你呢?至少要给我机会保护你,阿渊。”

吟鸢望着他满含柔情与担忧的眼,只觉得整颗心又暖又涩。她相信纪攸对她的爱意足够坚定,可是灭门仇人之女和太子妃的双重身份,绝对是超过他的想象的,势必会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苦和压力,可能还会影响他为父平反报仇的事。

“对不起,少陵,再等一等好不好?就等到明年春天,到时候你会明白为什么,你会原谅我的。”吟鸢最后还是如是说道,那时她定已说服顾璟一起对付顾相公,并且顾璟在京,她也更有底气,一切都会更加顺利。

纪攸与她对视了一会儿,俊朗的脸上和明澈星眸里都有些无奈。

“你放心,他现在知道了我的利用价值,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我,而是把我当成了手下,我不会有危险的。”吟鸢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而后便靠到他肩头娇声道,“相信我好不好,少陵?我只是想让我们之间少一些波折。”

“你呀。”纪攸叹息着在她额上亲了亲,还是选择了让步,“我知道阿渊很聪明很能干,但是以后你就有我了,不用像在家里或他家时那样委屈自己、什么都靠自己,有事我们一起来担着好吗?”

“好。”吟鸢鼻子里酸酸的,应了一声又去吻他。两人慢慢倒在长榻上。

低帏昵枕,极其欢爱。最后时,吟鸢勾住他,在他耳边喃喃道:“可以的,少陵,可以的。”

纪攸终于彻底失了温柔和克制......

平复了些后,纪攸既心疼又自责,吻着她的发道:“阿渊不该这样诱惑我,要是......那怎么办?”

“不会的。”吟鸢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仔细盯着他,“不会的,少陵。”

纪攸一怔。

“我、我生不了孩子,”吟鸢清丽的脸庞上,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眼里却透出些凄惶来,“你会不会嫌弃我,还愿意娶我吗?”

四目相对,纪攸的神色从疑惑到惊讶到明了,然后突然轻声笑了:“你明明知道答案,故意来考我?”

吟鸢却难得执拗起来:“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好,我纪攸,”纪攸依旧笑着看着她,那温煦的笑直透眼底,“季少悠,只求这辈子能娶阿渊为妻,相伴一生,一点也不介意有没有孩子。”

“也不准和其他女人生孩子。”

“绝对不会。”

吟鸢眼里有些湿润:“你可想清楚了,你是季家唯一的后人,如果没有孩子,那就、那就......”

“傻瓜,想那么多做什么?”纪攸摸了摸她的头,“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人生如此短暂,我只想与你逍遥归去。”

“若是你师父知道了,定要你为季家承继香火呢?”吟鸢仍不罢休。

“那阿渊就更不用担心了,我师父本就是世外高人,根本瞧不上这些世间俗念。而且我爹临刑前一晚与他交代过,只愿我此生安乐,其他别无所求,为他平冤也不过是我自己想做罢了。”纪攸说完,笑问,“可放心了?”

吟鸢这才也笑了,脆声命令道:“那你以后只能有我一个,不准碰其他女人!”

“好,谁都不要,只要你,但阿渊也得对我负责。”纪攸被她得意的样子逗得心痒,说完便又将她搂进怀里,翻身压下。

没一会儿,房中旖旎再起。

之后,吟鸢和纪攸又相会了几次,因这阵天气实在寒冷,就只在飞云楼里厮守。每次尽兴后,两人若是对弈,那便是棋逢对手、酣畅淋漓,若是唱和对诗、写字作画,便是心有灵犀、珠联璧合,日子倒真过得如同合美夫妻一般。

也有时候,两人只是单纯的品茗聊天。因为有希望留在京城出仕,纪攸不再避讳谈起朝局政事。吟鸢发现他对新政极为了解,而且对其中每一条都有他自己的见解,这大约也是得益于他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事、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了解民生疾苦。

两人还谈到了东宫论学的事,纪攸竟也认识那几位大儒,对他们之间在经学和政见上的分歧也都很了解。

一次对坐闲聊时,吟鸢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妖怪变的,有三头六臂,还有九个脑袋?要不然哪来那么多时间?”

然后她便掰着手指给他算:“又要学武,又要读书,又要学琴棋书画,又要了解时局,还要走那么多地方,交那么多朋友,不是个千年老妖都说不过去。”

纪攸朗声大笑:“等见到我师父,阿渊一定要把这话说给他听,我从被他收养,晚上睡觉就没满过三个时辰。”

“好!以后就有我帮你撑腰了,”吟鸢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他,“想睡多久就睡多久!”